《他和她的事情》今晚打老虎

10、4

　　4.
　　高二冬天，天气前所未有的冷，每天晚自习放学后，回到宿舍即使马上关紧窗户，还是会冷得让人发抖。
　　林离的宿舍在一楼，透过窗口和可以看到宿舍外面桔黄色的路灯影射在床上，很好看。
　　那晚全市统一的模拟考成绩出来了，高竞问林离的成绩，林离回了信息后，高竞很快回了句：“我要跳楼。”
　　林离打给他，一直没人接。那时深夜1点了，林离一边从上铺爬下床想着要回去找高竞才行，一边在手机通讯录按着看谁可以告诉他高竞怎么了。
　　按了一半的通讯录名单，高竞打电话过来。
　　林离焦躁的心总算放宽了，她爬下床，穿着单薄的睡衣走出宿舍，轻轻地带上门，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
　　听得出高竞说话时带着的笑意，林离就知道那条信息他是在开玩笑。
　　“你真够贱的，一整晚都不接电话，害我以为你出事了。”
　　他说：“刚才去打篮球了，所以没听到电话响。不过我的成绩真的是差得想跳楼啊。”
　　“傻逼，以后别开这种玩笑啊。”
　　“林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这样的玩笑也相信。”
　　“那不是因为你长得一脸蠢相，让我觉得你的确有跳楼的可能.......”
　　“行啊你，还不安慰一下我.......”
　　......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学校外面的路灯，穿过楼梯拐角处的栅栏，幽幽地照在林离穿着冰冷的拖鞋的脚上。神奇的是，她心里并不觉得冷，全无睡意。说得累了，就坐在楼梯上。
　　“算了，就算我成绩再好，大学毕业后还是会被我爸安排以后的人生，证明我的聪明才智不一定要通过成绩，”高竞仿佛想通了，“林离，你高考后有什么打算？”
　　“上大学，顺利毕业。”
　　林离又笑嘻嘻地补充：“毕业后求你爸看在我和你认识多年的份上，介绍一份好工作给我。”
　　“好啊，”高竞爽朗地回道，“那你嫁给我啊，嫁给我就有好工作了......”

　　高竞后面说的话，林离已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条件反射地回了句：“你想得真美啊，每次你说好话肯定是要我帮你写写作业之类的。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是不是寒假作业。”
　　高竞呵呵地说：“这样都被你看穿了啊，林离。”

　　回到宿舍，宿舍里的人睡得很安稳。有打鼾的声音，有磨牙的声音，甚至有几句梦话。
　　林离再也睡不着。只是坐在床上习惯性地看着远处的路灯。
　　就好像，她喜欢周末站在家里的阳台上，眯着眼睛看远处那些高楼五光十色的招牌。她想：在她凝视的那段时间里，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死去，又多少人来到这个世界。

　　那句开玩笑的“那你嫁给我吧。”让她心里的某个一直封闭的地方，忽然打开了。就好像在黑暗中出现了一丝缝隙，阳光毫无征兆地从缝隙中挤满了原本暗无天日的空间。
　　就好像，刚升上高二的那阵子，新学立体几何知识让林离焦头烂额。
　　林离有时候洗完澡到教室还没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便会在走廊上站着听一会儿的学校广播，听完马上做数学作业。
　　高竞那阵子喜欢在黄昏打电话给她，林离记得，每次接电话的时候，高竞开口就是背：3.1415926地背圆周率。
　　林离正在解题数学题，就苦笑：高竞，我正在做数学题也，你还背Pai，刺激我吗？
　　那我要跟你说我现在正在大便所以打给你吗？
　　再......
　　别挂电话啊，你在做什么题目啊？高竞随口问，把题目说来听听。
　　林离把题目大致描述了一遍，具体的数值没有说。那时候彩信还不怎么发达，手机像素也还没发达到几百万的像素。高竞让林离把题目完整地复述，自己用笔记录下重要的信息。
　　你哪里来的笔？
　　我在衬衣的口袋上别了一支笔以防万一，现在用上场了，幸好我上厕所都是去小卖店买一卷厕纸，要不然还真没草稿纸演算呢。
　　你确定你真的要在厕所里解题？
　　对方没回答，在林离以为高竞没出声是因为忘记摁通话结束键的时候，高竞的声音又通过手机传了过来，他耐心地引导着林离该怎么解题。
　　清晰的解题思路，简洁的解题方法，让林离忘了对方正置于厕所这个地方。
　　高竞讲解的时候，语气少了平时的吊儿郎当，多了几分认真和严肃，让林离也忍不住仔细地顺着高竞的讲解去领悟他每一个解题步骤的意图。
　　通话结束的时候，显示时间为1小时01分。
　　最后的最后，林离掌握了解题技巧，豁然开朗，开心地说：谢谢你啊，高竞，你的数学真的好厉害，比老师讲的还清楚。
　　是吧？亏你一开始还想问同学？你同学有我这么了解你的思路错在哪里吗？而且你觉得我比老师还厉害，是因为你太笨了，理解不了你们老师讲的话.......
　　嗯，高老师说的是。林离很认真地说。
　　从未听过你如此真诚的赞美，害我有点害羞了，哈哈哈。

　　他就是这样，在林离处于困境的时候，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教会林离解题。
　　可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样，就好像刚才在二楼楼梯说的那句话。
　　他总是这样，自说自话地开玩笑。林离太清楚高竞了，所以她没有把高竞的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