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生死遥》沈加芜

3、第三章

　　“救。命。。追。。追。”平常无法无天的李儒此时哀哀呼救的样子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为首的青衣男子向左右吩咐了两句，走上前，执起李儒的手，淡漠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迟疑，微微蹙眉。

　　“还不快追，你想我死在这吗？！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一定要了你的命。”呻/吟着的李儒盯着眼前的男子活生生要射出火来，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你们在这守着三爷，一柱香内我还没回来，带着三爷离开。”冷若冰霜的脸上，波澜不惊。

　　叶繁璟气喘吁吁，不时回头看，见没人追上来微微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一想到刚才那人被自己毒倒时的惊愕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想到自己是绑着麻绳沿窗户爬下来的，这份高兴被打了折扣。都怪那棺材脸好好的一身武功就是不教自己，叶繁璟一想到这个不由自主狠狠跺起脚，心里默默的骂着那个讨人厌棺材脸。

　　叶繁璟在小巷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惊觉自己忘了回客栈的路。如此良辰如此夜，却煞风景的迷失了方向，堪称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失败。
　　叶繁璟正为自己的狼狈扼腕叹息，一把剑悄无声息的横在自己的身前。

　　“留步。”
　　月光之下，青衣男子左手执剑，眼眸中不含一丝感情，冷若冰霜的脸上透着万年积雪渗出的寒意。似乎在哪见过，却又记不清，一瞬间只觉得透不过气的难受。

　　男子不知是注意到了叶繁璟的目光，还是怎的。那份寒意竟不知不觉散去，换上了一丝打量，甚至透着莫名的害怕，连拿剑的手也微微颤抖。
　　“求公子赐药”青衣男子握拳向叶繁璟作揖，态度谦卑，到着实吓了叶繁璟一跳。不觉得愣在那儿。

　　原来是那个脓包的人，叶繁璟放下警惕，向后退了几步，见那人没有向前的意思。叶繁璟理理衣袖，满不在乎：“下毒害人的功夫我有，治病救人可就不行了。”
　　语气中透着猖狂和试探，却丝毫没有激起那个男子的怒意，气氛一瞬之间诡异非常。
　　想了想又补充道：“一炷香内他若不自断右臂，毒必入心脉，现在回去砍断他的手臂或许还有救。”

　　青衣男子若是逼近，他就留下解药，完全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只是现在的情况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没意思。
　　想想还是算了，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叶繁璟刚想从袖口里取出解药，只觉得眼前寒光一现。

　　剑刃对着自己，正是那青衣男子。不知中了谁的道。叶繁璟两眼一抹黑，昏昏的晕了过去。

　　。。。。。。

　　“你死了爹，没了娘，老窝被武林正道端了，爹爹看你可怜，把你捡上山，要传你武功是也不是！”小叶繁璟粉嫩粉嫩地脸颊上有着超脱年龄的冷漠。话锋一转：“臭爹爹会这么好心。说，你到底是臭爹爹和哪个野女人生的孩子，我警告你，若是想和我抢臭爹爹。我会让你死的无比凄惨。”不用想也知道小叶繁璟这番话说出口会得到什么回答。小冯承格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

　　。。。。。。

　　“那些话是谁叫你说的。”

　　“双五啊，它什么都知道。”

　　“双五是谁？”

　　“就在这。”

　　。。。。。。

　　“车前草？”
　　“全草可以入药，其味苦甘，其气平和，去瘀血，生新血，散瘀消肿，流利经脉，治暑痧，风血痹症。”
　　“碧波花？”
　　“其味苦、辛，性温，有小毒。性专祛风逐湿，通调血脉，通心肝脾肺肾经脉。”
　　“纺苏藤？”
　　“这。。。这。。。爹爹，我。。。我不知道。”

　　“你当我只会问二十一味药吗！小小年纪竟学会了懒怠应付，平常我是如何教你的！”
　　鞭子抽打声响彻屋舍。

　　“臭爹爹，坏爹爹。臭爹爹，坏爹爹。。。。。。”小叶繁璟没能通过父亲每日的测试，受着辩伤，独自一人孤零零的思过。
　　今天被打了，黑了眼眶，亏他一直把脸仰得老高，臭爹爹问都没问还动动手打人。

　　从记事起，三五天就要思过一次，十天半月就要被毒打一顿。可小叶繁璟从不知道要去思什么过。饭还没吃，肚子好饿。连有人靠近自己小叶繁璟都没有察觉。一双手拍了拍小叶繁璟的后背。
　　小冯承格淡淡道：“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姓冯，叫冯承格。我爹是名震江湖的冯涯，我娘是江南第一大帮金乌帮帮主的嫡亲女儿，你爹怜我家破人亡带我上山习武，学成之后，我定要下山去报这血海深仇。往后日子还长，你我与其针芒相对，不如好好相处。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说罢，从衣襟里掏出两个馒头，用白布包着，“厨房里只有这些了，你吃吧，我还要练刀先走了”
　　看着这两个白馒头，叶繁璟流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滴眼泪。

　　叶繁璟睁开沉重的眼皮，脑袋很痛。他下意识的捶了捶，顺手接过了递上来茶水，喝下后清醒了许多。

　　等等。

　　谁在我房里，他惊恐的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自己床前。

　　一袭红衣，薄薄的嘴唇在红衣的映衬下好像快滴出血来。如绸般的黑发直泻披散。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望不到底的深渊。鼻梁挺直，鼻尖柔润。应该是很英气漂亮的一张脸却让叶繁璟不由得心惊。

　　“美人儿，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我等了足足八个时辰，你可把我给吓坏了。”江清陌深情的望着叶繁璟缓缓说道。声音柔媚，像是能掐出水来。
　　叶繁璟一阵恶寒。

　　等等。

　　“我的衣服谁换的？”叶繁璟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自然是我啊，昨个我还帮你洗了个澡。你不臭，香的很。”

　　出乎寻常的平静，但二人对视中，叶繁璟已用眼神将红衣男子千刀万剐。

　　叶繁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打颤：“你是谁？”
　　“要不是我昨个儿正好没了盘缠，被赶了出来 ，在大街上瞎晃悠，救得了你吗？你要好好谢我——你的救命恩人。”

　　叶繁璟原先昏昏沉沉，听了这番话霍的从床上起身。

　　他刚准备问清昨晚的事，掌柜推门而入，“公子昨个加今个的房钱还没算。”
　　叶繁璟一阵错愕，没搞清楚状况。
　　掌柜的算盘打的哗哗响：“房钱加您和这位公子的吃用一共十五两银子。小店概不赊欠，公子是不是该把帐结一下。咱也是小本生意。”

　　“稍等。”叶繁璟托着脑袋。
　　“急什么，我家公子大富大贵，能少得了你那几两银子，公子您怎么了，还是在床上躺躺，昨晚劳累了。哎，你快出去，没看到我家公子有不便的地方。”男子连推带搡将掌柜赶了出去，紧紧的关上房门。

　　“你是。是谁你。你。我。我。”心中疑问太多，叶繁璟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
　　“嘿嘿！我可救了你，往后就靠你管饭了，你可不能丢下我。”男子随意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大口嚼着，吃相惨不忍睹。

　　叶繁璟愤愤的看着他：“你究竟是谁？”
　　“反正我是死心塌地要跟着你了。我的银两用完了，没钱吃饭，可怜死了。”

　　叶繁璟见他根本无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疲软之感也消失不见。摸出藏在枕头下的佩剑，猛地向男子刺去。
　　男子一抹屁股，大叫大嚷：“谋杀亲夫啦！谋杀亲夫啦！救命啊！救命啊！。。。。”
　　惨叫之声我听犹怜。

　　叶繁璟拿着剑追着男子满屋子乱跑,就是近不了他的身。
　　“咱有话慢慢说，何必动粗，我好歹还救了你一命。”
　　叶繁璟气喘吁吁，平生第一次有无力的感觉。
　　“说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房里？”

　　“早些问不就好了，用得着这样吗？还害你动了肝火，内息不稳，多不值啊。。。。。。”男子絮絮叨叨，就是不往正题上说。
　　叶繁璟暗下决心：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知道你是谁。举起剑，作势向他刺去。

　　“别急，别气，告诉你好了，我叫江清陌。”
　　也不知是真是假，得到了答案，叶繁璟一阵无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正对着江清陌的脸。江清陌一把抱住他：“可醒了，我以为你要死了。你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谁去管我的饭，谁去做我媳妇，谁来给我送终。。。。。”
　　叶繁璟再一次败倒在他混乱的逻辑下，第一次开始想念落晚山的宁静，第一次开始讨厌声音。

　　“是你救了我。”叶繁璟尝试换了一种平和的方法与他交流。
　　“对啊，我昨晚看见你倒在巷子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再说你长的挺漂亮的，我又正好缺一个媳妇。。。。。。”

　　“你怎知道我住在这？”
　　江清陌生气自己说话被人打断，转念一想反正以后吃饭啥的再也不用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扛着你瞎转悠，你自己说的，住在悦来客栈，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冯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叶繁璟刷的红了脸，自己昏迷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真是尴尬。

　　“你救了我，还帮我换了衣服，真是感谢。”
　　“对啊，我还帮了洗了澡。你得连着一起谢我。”

　　叶繁璟的拳头握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忍才是上策。
　　昨晚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打伤自己却不拿解药？那个男人和李儒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号让叶繁璟很是头疼，他想继续问下去，却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声打断。

　　掌柜带着四个伙计，大声呵斥：“连着十五两银子，要是不给，看老子怎么对付你，奶奶的，当老子是吃素的。”
　　掌柜一挥手，身后的伙计全都凶神恶煞的来到叶繁璟床边。

　　“娘子，我怕。”江清陌一声娇羞，不出意外的让掌柜和伙计大笑不止。叶繁璟很想当作他不是对着自己所说，可叶繁璟无法回避他那小娘子般娇羞的表情和哄笑声，忙找出钱袋，数出银子，给了掌柜。

　　收到银子的掌柜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出门前识相的关上门，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