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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备嫁 ...

  •   在家门口等待秀儿归来的王瑞年东张西望,不时地吧一口旱烟,心里直叹气:这闺女实心眼,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秀儿转回家便见她爹一脸紧张地望着她,她不由气闷,她都说了不会逃了,怎么她爹就是不信她呢。

      “您就一直守在这?怕我跑了么?”着实没忍住,秀儿冷笑道。

      王瑞年心有愧疚,也不计较女儿突然变得凌厉的语气,不自在道,“他们没为难你吧?”好歹相处了一两年,尽管没成为夫妻,情分应还有几分吧?

      秀儿不愿再跟她爹多费口舌,让她如何回话?因他,她被村里人说得还少?今儿个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麻木的心依然会痛,她爹还要往伤口上撒盐!

      早先她以为爹爹是有苦衷的,一家人好好的,为何突然变得陌生,必是有不得已的情由,可如今看,她爹实在是让人失望透顶了。

      如此一想,也便没有好话回他,“有没有为难有什么要紧?终归有缘无份罢了。”望着她爹四十来岁已然花白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契书上可有写他们几时来接我?”

      王瑞年轻吐一口气,没有发生变故便是好的,秀儿死了心也好。见秀儿语气里有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仍笑着回道,“说是过个十天半月,这两天会差媒人上门商讨具体事宜。”

      秀儿正迈进院门的小脚一顿,“媒人?”难不成对方还能三媒六聘的迎娶自己?不是一抬小轿抬人就走?

      王瑞年跟着女儿往家走,听到秀儿的问话,一脸不高兴道,“自然!你当你爹我当真那样没良心,你可是我亲闺女!嫁女儿自然是得先合了八字才做得准!”自然,他也没告诉女儿,他早就将时辰八字给了对方,不然哪有可能十来天就将女儿嫁出去的?

      秀儿狐疑地看着她爹微佝偻的背影,真不像这几年她爹做的事,倒像是她娘没傻之前老实疼爱子女的爹爹。几时她爹改邪归正了?

      想不通的问题便不再想,既然男方有意将婚事办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个少女不希望穿上最美的嫁衣,踏上红地毯,走向心爱的男人?

      往后几日,全家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尽管明知道男方的缺陷,大家都一致地急视掉,全心全意地为秀儿筹办婚礼。

      秀儿坐在房中,耳边听着家里人忙出忙进的动静,更有男方请的媒婆在院中吆三喝四的让人把聘礼堆放在哪里的声音。

      说来好笑,男方居然真正按照三书六礼的行程来操办婚礼——尽管很多程序简化了。秀儿心中纳闷,一个断袖的男人,有必要对买来的媳妇如此重视么?还一力主张全部的嫁妆都由男方出,莫非未来夫君他是个冤大头?花了一百两买人不够,还出嫁妆,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呐。

      正想着心思,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股凉风随之吹进来,秀儿冷得打了个颤,抬头望去,见张婶子抱着一摞红纸包进来。

      “婶子,你这是?”秀儿不解地问。这几天,她一直在房内绣嫁衣,张婶子几乎代劳她娘的职责,忙前忙后的。

      张婶子未语笑先流,似宝贝一样的拍了拍怀里的红纸包,一边神秘兮兮地靠近秀儿坐下。用手摸了摸快绣好的嫁衣啧啧叹道,“秀儿你的手就是巧!这嫁衣绣的比城里买的都好,婶子我看着都喜欢,要不是嫁衣都是自个儿绣,真想让你帮慧慧也绣一件。”说完眼神还不舍得离开嫁衣,恨不得立马抱回家似的。

      秀儿眼微微一红,绣巧好都是被娘逼出来的,可如今她的手艺好了,娘亲却再也不会夸她了,只会傻傻地对着她笑。

      张婶子见秀儿半天没回应,一抬头就见秀儿红着眼,才想起自己又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道,“来来,秀儿,看看!多新鲜!”也不说什么新鲜,就直接打开了红纸包。

      秀儿收拾好心情才转眼望去,一层层纸包里,居然是一锭锭闪闪发光的银子。“这……难不成是聘礼?可之前不是给过我爹了么?”

      张婶子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眉开眼笑道,“可不是,当真是新鲜,就没听说过谁家娶媳妇,还提前给媳妇备上私房钱的,有意思得紧!”

      秀儿不好接话,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她未来的夫君果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哪有先把银钱送出去的,他也不怕人跑了。猛然间,她想到为何她爹执意要她嫁给他,估计就是被他的大手笔给唬弄住了。没见她爹这几天眼高于顶的,整天笑得跟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当她嫁给了大财主呢。

      张婶子才不管秀儿答没答理她呢,今儿个来时便见媒婆私下里拉过她,塞给她一打红纸包,说是给新娘子的,还别让旁的人发现。当下她就惊住了,怕是不好的东西,可手往里一摸,沉甸甸地似是元宝状的东西立马反应过来。只一个人开心没意思,又不好大声告诉别人,这才找秀儿分享好心情。

      秀儿愣了好一会,试探地轻声问了张婶子一句,“婶子,你说他一帐房先生,哪来这么些银钱,莫不是做了不可告人的事吧?”

      张婶子没料到秀儿不言不笑居然想到这个,只“嗟”了她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是?”吸了一口口水,又将红纸包包好,一边道,“我听那媒婆说,他们家祖上还是有些地位的,后来至他爷爷那辈儿没落了。不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有个把值钱的玩意留下来。你也知道,那些精贵人,一根发钗都可能值个百八十两的。”

      秀儿拿针的手停了停,才点点头,拿过线篓里的红线在嘴里抿了抿,一边穿针一边道,“婶子这么说我才放心,我就怕他做了什么坏事,拿了我们家当销赃的去处。”

      张婶子深深望了一眼秀儿,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眼神都不往银锭上溜,想得多的居然是银钱的来处。是该说她没心没肺还是不拘小节?“就你想得多!十多岁的孩子,也不怕操碎了心。这往后你就是嫁出去的女儿,难为你时时想着家里如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何况她家娘傻爹混。

      秀儿淡淡一笑,“婶子笑我呢?我不过是怕担责任罢了。”笑中带着苦涩,她能为家里做的实在不多了。既然男方送了银子给她做私房,那便是她自个儿的了,给几个弟妹们留些银子,没的让爹爹把持住家财,被他败个精光。

      张婶子的好心情也淡了,任谁一腔热血的来,遇着个不温不火的人,都有点郁卒吧。又想到秀儿将嫁的人是个断袖,也不好多说,只劝道,“想开些,难为男方有意将家当交由你处置。往后可就是当家做主了,可行的话生养一个孩子,等孩子大了,你也有靠了。”

      秀儿在嫁衣上收了尾,闻言点头应是,“想来他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他一个……他那样的人,也没必要娶妻,必是为了香火不得不为吧。”

      张婶子起身帮着秀儿收拾线篓子,见秀儿脸色尚好,知晓她已想开,也便不多说,“这话在理!之前还纳闷为何男方会花这么多心思准备婚礼,看来除了应付你老爹那性子,还是香火重要。”

      可不是,这零零总总加起来,没个两三百两下不来。即便人家祖上有些钱财,也没必要在娶妻时全部送上,何况还是买来的女人。只能说王瑞年的眼睛很毒辣,看准人家的软肋,看人下碟。再者,这男人啊,都是重子孙后代的,哪怕是残缺的,也少不了延续香火的信念。要不是男方是个好男色的,她都想将女儿嫁给他。到哪里去找还没过门就送娘子私房钱的呢?

      秀儿将叠好的嫁衣放在床上,转身就见一整个闺房全是红漆漆的箱子,或是红布绸煅,当真是红得耀眼。

      张婶子适时将红纸包交给秀儿,让她藏起来,两人正说话间,水灵一阵风似地跑进来,早春季节里,居然额头都冒汗了。

      “慢慢来,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注意些分寸!”秀儿蹙眉道。

      她即将出嫁,家里再没个女人指着她学着淑女些,让人见了,没得也跟她一样难说亲事。

      水灵“嘿嘿”一笑,扯过腰间的手帕拭了拭汗水,笑道,“姐,段家又送来了肉礼,这明儿个的婚宴包准肥得流油。”说着话,便依着秀儿歪着脑袋傻乐呵。

      秀儿戳正了她脑袋,她又歪过来,也就罢手递了个白眼,“你那点子出息!感情我们还少了你的油水?”

      水灵可不依,“那可不,家里虽没少吃的,可也没大方到整碗里都是肉吧,你不知道,段家送来的肉礼,都够每桌酒席两大盘子红烧肉了,那油水能少?”

      秀儿无语地望着水灵,拿她的婚事换油水,敢情她还乐意之至?当真白疼她了。

      家里父兄姐妹,都因段家的出手阔绰而欣喜,都道,生个孩子续上了香火,往后指着孩子过活。村里没了丈夫的女人都是这么过,就当没了丈夫也就是了。好歹,还有劳力赚银子给她花么。

      水灵见秀儿不喜不怒的神色,心眼一转,又哄道,“姐,还有让人更出气的是,村里早先埋汰爹爹的人,现在这会儿都眼红姐姐的好运气呢。”

      秀儿听了这话,抬头见水灵一脸得色,又转头看张婶子隐约也有艳羡之色,便清楚大伙的看法都一样,无奈叹口气,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所求不过是温饱,一家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可……

      张婶子拍手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你们两姐妹好好告个别,今儿个晚上估计都没得歇息,我晚上有事来再找你哈。”说着对秀儿暧昧一笑,便扭着身子出去了。

      晚上有事找她?这会子不说,何事非得等到她临嫁前一晚才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备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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