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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时光远去 ...

  •   青麟慢慢的抬起头,脸上赫然一个鲜红的掌印,他吐出口中残留的鲜血,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前那个厚重的人影,那个数年来一直挡去他阳光的人。
      “怎么?不服气?”那个人手臂巨长,一把抓起青麟,全然不顾青麟瘦弱的身躯难以承受这样的冲击。
      “没什么不服气。”青麟抬起手,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
      “喔?”那人扯起嘴角,青麟竟然是无所谓的,“弱肉强食,自古亦然。”他一边说着,一边抽空伸出舌头舔着嘴角的伤痕。
      那人悚然一惊,双手一抖,手中的青麟立刻如布娃娃般坠落在地上,那人口中尤在自语,“你到底像谁呢?为什么不像蓝星那样可爱,那样温柔呢?”
      青麟抬头看着那人的背影,目光突然清冷起来,“贺兰蓝初。”
      那人顿住脚步,却未曾回头,甚至未答话,只听得青麟自顾自的道,“贺兰家找到我们了。”
      这句话如空气里的微微波动,令得贺兰蓝初身体一颤,他转过身,却见青麟懒懒的打着哈欠,贺兰蓝初一声冷哼,“你很开心?”
      依在墙角的青麟却笑了,“当然,贺兰家已经派人来这里,我想,也大概快到了吧。”
      “哦…”贺兰蓝初茫然的应了一声。
      青麟满不在乎的吐出口气,“你是不是已经不想看见我了,你厌烦了吗?”他裂开嘴笑了笑,“如意算盘打错了吧?真实以为自己捡到了个宝,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根草。”
      贺兰蓝初凝视着青麟的脸,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两张脸是一样的啊,一样美丽得让人窒息,一样清澈得让人颤动,但那个记忆中柔美的人儿,却与眼前这个孩子有着天壤之别,这孩子?就如同一池深寒的水,想要触动就会先冻着了自己。
      不一样啊,毕竟,那个人已经逝去了,早就不在了,如果不是青连城,青连城?难道这个孩子的性子就是承袭了青连城,所以才那么冷,那么绝?贺兰蓝初猛然抬起头,眼神变得凄厉,眼前的小孩子突然幻化成了那个翩翩公子哥,那个风流成性,丢弃妻女的负心人,如果不是你,青连城,抢走蓝星,又弃她于不顾,她怎会含泪逝去?她怎会抱恨终身?
      ”那个因为你。”一个清亮的声音击破了贺兰蓝初的幻境,青麟眼睛里结起了丝丝寒冰,“你下的毒,你写的信,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你害死母亲的,是你…”青麟伸出手,指尖用一种奇怪的姿态指着贺兰蓝初,“是你害死了母亲。”
      “不,”贺兰蓝初的眼神渗出了狂乱,“不是我,是青连城,不是我…”他声音里的哀号声,穿过小屋,震荡而去,让人耳边似乎都在回荡着,青麟却不为所动,他的眼中充满了讥讽,“青连城自然有份,但你,却是罪魁祸者。”
      青麟轻轻笑着,幼小的脸上有着不屑,有着鄙夷,贺兰蓝初的哀痛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他垂下手指,拖着脚步向屋外走去,他
      的脚步极慢,几乎悄无声息,衣襟却在空气中有微微的磨擦,贺兰蓝初眼角的余光看到一片白色人影向光亮处走去,就如同旧梦远去,他猛然伸出手,拽住了那片白色,却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留不住的。”
      衣襟发出一阵破裂之声,青麟竟然硬生生的躲开去,贺兰蓝初手里只余一角布片,“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走?蓝星走了,你也要走?”他瞪着血红的双眼,他瞪着青麟,“我不会让贺兰家带走你,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让他们带你走。”
      听了他这句话,青麟的眼里的讥笑之色更浓,声音却依然幽幽的,“本来你可以杀了我,但现在,你已经不能了。”他抬起头,屋外开放的樱花树散落了点点花瓣,散落在他脸上,映出了些许殷红,“你空有七年的时间,都没有杀我,却用了那个无用的紫衣,让我茍活到现在,让我有机会杀你。”
      “你?”贺兰蓝初狂笑起来,“你如何杀我?”
      青麟小心的收拢起衣袖,“紫衣啊。”他似乎唯恐贺兰蓝初不明白似的,仔细的解释着,“你给我下的紫衣啊,我九岁那年,你在我身上下了紫衣之毒,你的目的是想要折磨我吧,只可惜,却变成了你的催命符。”他笑得灿烂,“每当替你煮食之际,我都会刺破血脉,在食物里滴入鲜血,染了毒的血也变得有毒,你的时间大概也到了。”
      “不可能。”贺兰蓝初急急伸出双掌,却看到一丝紫气已从血脉之外升起,慢慢浸入血脉。
      “紫衣毒不死女子,只能让她身受煎熬,但对男子,却是致命之毒。当年,你不正是用这毒死那个孩子的吗?”青麟极愉快的挑起眼睛,妩媚与娇艳竟在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展露无疑,“贺兰家早在月余前就已经找到我,但我不肯走,更不肯让他们派人来杀你,只因为,我要亲手毒死你,亲眼看着你肝肠寸断,看着你死。”他的声音轻柔得几似催眠,“快了,你的时间就快到了,我会陪着你,看着你如何痛苦。”

      当贺兰希城来到风绝谷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人影立在红色的花树下,点点花瓣点缀其中,宛如一幅绝美的画。
      十二岁的青麟站在树下,低着头看着已经死去的贺兰蓝初,衣襟的一角被扯破,苍白的脸,却美丽得让人窒息,
      他抬起那双清灵的眼眸,在那眼底里映出了贺兰希城的身影,荧荧的蓝色衣衫,玉身长立的少年,温暖却淡然的眼睛,青麟发出一声纤弱的哽咽,便扑到贺兰希城的怀里,贺兰希城吃了一惊,怀中促然多了个小小的身体,冰冷的不停颤抖的身体,这就是贺兰家未来的少主吗?贺兰希城问着自己,这样一个看起来纤细又脆弱的小东西?
      良久,青麟缓缓的推开贺兰希城,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贺兰家派来的人?名字?”
      “贺兰希城。”贺兰希城微微低头,恭敬的回答。
      “很好,把这尸体烧了。”小小的青麟抬起头,对着眼前这个蓝衫少年下着命令。
      “呃?”贺兰希城没想到自己的新主人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这个,但他依然快步的走近那具尸体,“这是?”
      “贺兰蓝初。”青麟眼光有一点的残忍,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怜悯。
      贺兰希城吃了一惊,心中微微的叹息着,这贺兰家的第一高手竟然死在这个小孩子手上,看他的死状,身上一块块巨大的紫色斑点,透出一股死尸的灰寂丑恶,显然是中了贺兰家绝毒“紫衣”,男子如中这种毒,不但没得救,而且死前痛苦异常,贺兰希城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个少主啊,真不可小觑啊。
      贺兰希城放下火把,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叹息,“也许我也会死得这么难看吧。”

      贺兰家的老二贺兰蓝染坐着,双目望着门外,等着心中期待以久的人出现,身后的希莲体贴的递上热茶,却只见他缓缓摇头拒绝了。
      已经等了好久了吧,贺兰蓝染在心里模糊的想着,为什么他还没有来?这孩子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五妹留下的唯一的孩子---青麟,这贺兰家唯一的子嗣了,大哥当年死在贺兰蓝初手下,三弟也是重伤不治,年迈的父亲接受不了这一夕之间的变故,撒手而去,只剩自己一个,这七年来,苦苦支撑贺兰家,当年那个儒弱的贺兰蓝染,才二十九岁的他,本来极是出色的脸孔只有一片伤痛与寂寥,
      他的眼光扫过厅堂,目光里又掩上了一丝黯然,这辉煌百年的贺兰家已经慢慢的在衰退了,如果大哥二哥没有死,如果蓝初没有叛出贺兰家,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吧,一切的希望都在那个孩子身上了,希望那个孩子能够改变这一切。
      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这贺兰家的当家此刻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情绪,霍的站起身来,心里也在咯咯作响,说不清的期待与激动,一身蓝衣的贺兰希城快步的走进大厅,向贺兰蓝染极是恭敬的弯下腰,站在一旁,从他的身后一个孩子极慢的走进来,在门前缓缓停住,正午刺眼的光芒照射在门槛的四周,笼罩在他身上,却如同从他身体里迸射出般灿烂,那孩子的脸微微抬起,眼光直直的看着贺兰蓝染。
      蓝染的两行泪水刷的流下来,他不禁用双手掩住了面颊,双手已忍不住的颤抖,这是五妹的孩子啊,他的那张脸与五妹是一模一样,美丽得如同仙子,一张不属于这世间的奇丽面孔。
      那孩子的目光却没有一丝波动,清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舅舅?”
      “麟儿,”蓝染放下双手,身形极快的奔到孩子身边,一把抱住了那孩子瘦弱身躯,那孩子的脸上现出极是奇怪的表情,隐约的抗拒,隐约的挣扎,却又似是贪恋温暖般,缓缓用那双小小的手抱住了蓝染。

      六年后
      天地一片银白,雪地一株红梅斜斜的刺出,剑气破空而出震落了一地殷红,一个白色身影却正从剑气上隐逸而过,白色的衣襟随风舞动,以一种极美的姿态翻身落地,几点雪花散落在他脸上,混着点殷红颜色,一时间,天地都为之失色,依旧一袭蓝衣的贺兰希城脸上现出了挫败的神色,他收拢起手中的长剑,叹息,“不过五年,我已无法近你身一丝一毫。”
      青麟清朗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流动,“但我却胜不了你。”他默然垂下眼幕,冬日清凉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一个又一个光圈,雪色的肌肤在一张深曈的映附下,华美得令人窒息。
      远处,传来一阵“咯咯”声,一辆深檀色的木车向这边过来,木车上坐着贺兰蓝染,他一头长发已是雪白,木车遥遥的停下,青麟和希城两人从雪地掠起,奔至他身边,青麟微微笑着,低声道,“舅舅。”
      蓝染抬起头,眼光中满是担忧,“麟儿,你要自己去吗?”自从七年前青麟回到贺兰家开始,就见蓝染的头发一天天的白下来,直至如今,竟已是雪白。
      身中“紫衣”之毒的青麟身体十分的殷弱,每月一次的毒发,令他备受折磨,别说练武,就算是作为正常人日常起居都无法做到,全靠贺兰蓝染,贺兰蓝染别的方面才华平庸,却是个制毒高手,解毒也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但就算是他,愁白了一头青丝,也只能压制住毒性不再蔓延,令青麟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却无法减轻他的痛楚,更无法根治,为了这贺兰家的唯一希望,贺兰蓝染哪怕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但偏偏,为什么,他却是个…
      青麟浅浅的笑着,“我一定要去。”声音不大,却异常的坚决,那种坚定透着的,不是坚定,也不是那种孤注一掷,却像是个孩子目光中的迷蒙光芒,看着明明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却还是直直的向前扑去。
      贺兰希城目光中的光芒暗了一暗,手不觉得捏紧,明知道已经无法改变结果,却还在等待着贺兰蓝染能够阻止。
      贺兰蓝染雪白的发映衬下的脸庞霍然苍老,雪地上的光芒也掩饰不了他的悲凄之意,“我不准你去,你是个…”话未完,已经被青麟打断,“女孩子。”
      这贺兰家唯一的子嗣却是个女孩,蓝染眼中说不出的失落,“我们都没想到,五妹当年竟然是把你当成男孩装扮…”
      “谁让我和青舞是双生姐妹呢?同生同胞大凶,为了避开血劫,将我当成男孩来养,只可惜,要来的还是躲不掉,终就,一切还是发生了。”青麟面色寂静得如同石像,没有一丝表情,声里的凋落之意却掩饰不掉,“如果,当年我没出生就好了。”
      “不要这么说,”贺兰蓝染急急伸出双手拉住青麟,“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都是…”下面的话,他却已是说不出了。
      “青连城,不是吗?”青麟眼中说不出的讥讽与嘲笑,“我会复仇,贺兰蓝初已经死了,下一个轮到青连城。”她伸手解开束发,任其在风中肆然,“娘也望我是个男孩子吧,若我是个男孩,青连城也许会回头,但这都已经无所谓了,无论我是男是女,都可以实现贺兰氏的梦想。”

      这贺兰氏的梦想,既不能摆脱,也不能结束,是永远的煎熬,为了那个梦想实现,要抹煞多少人的幸福与梦想,都是在所不惜的。

      所以不能阻止她,却又担心她,贺兰蓝染想着,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担忧从他心里慢慢升起,慢慢扩散,直致恐慌,却又说不出。

      黑暗渐渐笼罩了小屋,巨大的树木在狂风的吹袭下,发出格格作响的声音,数不清的落叶被卷席到半空中,混乱不堪,雪亮的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地劈下来,一个个惊雷让山都在颤抖,雨打落在整痤山中,天漆黑得如同地狱,屋中一丝光亮都不见,黑暗中,青麟的眼光一动不动的落在那人身上,许久许久。
      她的眉头堆起,凝成一个结,身后贺兰希城的脸低低的垂下。
      “你伤得他太重了。”
      “是。”贺兰希城口中答着,眼光始才抬起,不着痕迹的从青麟的身上掠过,却触见青麟一双幽深的双眼,他心中不禁一惊,又低下头去,心里却忍不住在咚咚作响。
      “你是故意的?”青麟站起身,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丝许的光线渐渐扩散开来,映出淡淡的黄色光影,她微微的笑起来,手按在他肩上,掌里汲取了他些许的体温,掌下他微微突起的肩胛骨让她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的个头只略高贺兰希城的肩膀,抬手间衣袖滑落至手肘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在灯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贺兰希城只觉鼻间一阵似有似无的馨香,心,乱得很,他急切的低着头抓住青麟的手臂,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怕…”
      青麟没有挣脱,她站在那未曾动过,却发出低低的笑声,“你怕?怎么,誉满天下的倾城一剑也会怕吗?”
      贺兰希城天赋极高,十五岁便以一式“独行暗泪”击败当时武林中最盛名的南天剑客,从此,名声大振,被誉为“倾城一剑,”十年后的今天,他可谓早无敌手,但就算是不败的他,却也会怕。
      “我怕,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他一惯波澜无惊的眼中燃起了惊惧的火焰。
      “你爱我吗?”她冰冷柔软的双手攀上他的双肩,停留在他的脸颊,一股冰冷的寒意渗入他的肌肤,让他有些颤抖。他的脸上染上了嫣红的颜色,眼光急切而又疼痛。
      “不要爱我。”不等他回答,她用手轻轻掩上他的口,“对我忠心,却不要爱我。”
      “因为,我可以给你同伴的爱,却永不会像爱一个男人般爱你。”她目光沉静,却并存着残忍与决然的光。
      因为背叛吗?因为她的父亲背叛了她的母亲吗?她竟然不接受,却只承认同伴?也许这是唯一能够呆在她身边的方式了,只有这种方式了吗?贺兰希城不发一语,推开屋门,奔至屋外,脚步仓皇而又错乱。

      青麟轻轻闭上了双眼,仿佛有一股疼痛般刺入心田,许久,她睁开双眼,注意力重新回到床上重伤之人的身上,那人躺在床上,无尽的寒冷侵袭而来,他颤抖着,口中发出呻吟,虽然在火热与冰冷之间挣扎,却依旧在尽力寻求温暖。
      青麟眼光闪烁着,终就也是个不相干的人啊,她幽幽的想着,却非得聚到一起,只因为,那许多的恩怨,如果母亲在,她会如何?如果,如果母亲在,她猛然抬起头,眼中闪动一丝晶莹,母亲,她咬咬唇,走近那人,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却碰触到一片滚烫,青麟皱起眉头,喃喃道,“伤得很重啊。”
      青麟有些茫然的坐在床边,眼神里一片空远,黯黑的天空,本就没有光芒了吧,再努力,也都只看得见黑暗啊,一瞬间,麟仿佛又看见满眼的血红,映得眼都红了,她一阵恍惚。
      手被人猛然抓住,巨大的力量让麟的身体扑向那人,一下子跌落在他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那人再也不舍得放开,就像是忽然消失般,满天的雷声静寂下来,风声、雨声,仍至一切的声音都仿佛在青麟的耳边消失,只剩那人不规律而又粗重的呼吸喷落在她的脸上,让她心底生出起伏的波澜,不知是抗拒或是厌倦,让她突得发狠,一把伸开那人。
      命运的巨轮开始转动,前方等待的,或是崎岖,或是苦难,她从未回头,也从未悔过,甚至于,也从未觉得对他不起,只因为,所有的绝望凝结的小小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当赵光义睁开双眼时,他看到的,是那个依在窗边的女子,乌黑如缎的长发披散在淡绿色的衣裙上,一双眼眸空茫而又恍惚,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却洋溢起一股子噬人心魂的孤寂。
      “你是谁?”一阵强光,刺痛他的眼,他自然的伸出手遮挡,却感到一阵刺痛从手臂延伸到全身,无处不是疼痛,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紧蹙眉头,脑袋却是一阵晕旋,连额上也渗出点点汗水,这次回京意料之外的不安稳,先是遇上了三拨阻击,虽令他们无功而返,却也折损了不少人马,后来,后来,想到那个黑衣人,赵光义的手不禁微微抖动,虽说自己从幼年就驰骋杀场,见过无数的死亡和血腥,但如果流出的血是自己的,要送的命是自己的,毕竟还有所不同,当那一剑刺入胸口,真的以为性命就断送在这荒郊了,赵光义痛苦的闭上眼睛,毕竟,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他深深叹息,但总算,还是逃过一劫啊。
      “醒了吗?”懒洋洋的声音像是在无意识的问询着,窗外洒进小屋的丝丝日光,映在她的脸上,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一种古怪的气氛洋溢在小屋中。
      “是你救了我?”赵光义硬是支撑着身体,咬着牙挺直了腰。
      那女子低声笑着,眼光似是在他身上打量了几圈,良久,开口道,“是我的人伤了你。”
      赵光义愕然望向这绝美的女子,这番被救本就出奇,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可她居然就直直承认了,这倒奇了。
      “本来,我们是想,找个人刺杀你,我再出面救了你,想你英雄盖世,我偏巧长得又不太难看,”她眼波一转,做了个鬼脸,饶是赵光义现在全身剧痛,心思复杂,却也忍不住被她牵动,在心底暗笑,“这下,正好一拍即和,正所谓美女英雄相见恨晚,我这下就遂成心愿了。”
      “那为何改变了计划?”赵光义心里在暗暗打量着。
      “当你醒来时,当我看到你的眼睛,我便知道办不到。”她脸上一下子没了表情,原先的顽皮一消失,便只剩下了冷,“不如告诉你实情来得直接。”
      她的脚步慢慢移动,眼神一寸寸的变得凌厉,“我的目标是青连城,你皇兄身边的红人。”
      赵光义心里又暗自吃了一惊,脸色却极是平静。
      “我要借你除去他,这就是我的目的。”她终于走到床边,轻轻的坐下。
      “那我呢?我有何利可图?”赵光义脸上溢出了些笑容,却似乎牵强了伤口,令得他眉头一紧。
      “你想要什么?财富?权势?女人?只怕你这个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枭雄,想要的,不过是天下吧。”她眉间泛起淡淡的不屑,如此的淡而又轻,轻得几乎让赵光义察觉不到,但他还是觉出了,在他心里升腾起有些恼怒又有些认同的情绪,自己永远为这天下牵动,这江山,本就是兄弟两个打下了,可到头来,却没有他一丝一毫的份,这口气,如何咽下?
      她微微笑了笑,咙间声响如黄莺鸣唱,“你可以得到我身后的贺兰家,你该知道这对于你江山的意义。”
      赵光义吃了一惊,这女子竟然是贺兰家的人?这贺兰氏早在本朝建立之前便已享有盛名,数百年来,不知出过多少惊动武林的绝世高手,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倾城一剑”贺兰希城便是其中代表性人物,但,这贺兰家族却极是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武功从何而来,没有人知道,这贺兰氏以何为生,更没有人知道,这个家族内部的种种,倒是十几年前,“上林青家”出过一宗灭门血案,有过传闻,与贺兰氏颇有牵连,但真实情况如何,却没有人知道。而这女子竟然以贺兰氏为酬,令得赵光义更是对她疑惑重重。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那女子嘴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淡然道,“贺兰氏如今作主的是我舅舅贺兰蓝染,而我,是贺兰氏的少主。”
      贺兰蓝染,赵光义心中默默滑过这个名字,还记得十三年前,那时候他才十五岁,不过是个军中小卒,却已有人告诉他,贺兰蓝染这个名字,传说中的毒药无双的传奇。
      赵光义缄默了极久,既是将眼前的种种反复放上天平衡量,又在思绪着这真实性的种种,那女子也极有耐性的,却也不催促于他,她独自慢步到窗前,左手不经意的划过空气,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却落在窗框上,她的手在深檀的木框的映衬下,有种病态的苍白,纤细得让人担心。
      一丝讥笑从她的唇角一闪而过,她扬起头,直视着天空,天空尽头,蓝却又空远,苍茫却又悲伤,就如同,一个孩子看着自己渴望的事物,却得不到,永远只能看着,直到泪流,直至黯然,但她却不能落泪,从母亲死后,就再也不能了,只剩自己,要保护妹妹啊,保护妹妹的自己如何能流泪?爱哭的青舞,你在哪里?这么多年了啊,你去了哪里?
      “加上你。”赵光义的声音极轻,轻得让她几乎听不到,“嗯?”她的思绪徘徊,尚未清醒。
      “除了贺兰氏,我还要你。”赵光义眼中有种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
      她唇角微微泛起,眼帘却已垂下,眼中那刺人的冰冷被悄悄收敛,“我来,就是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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