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所有报答爱》迟坚

7、发布仪式

　　叶熙宁自入行以来，除了和徐歆璐的荧幕情侣外，鲜少有像样的绯闻。像秦可柔这样证据确实的，还是头一遭。

　　表白事件后，秦可柔的经纪公司一直以秦可柔度假为由，未给予正面回应。而沈辰早在回国的第一时间发表声明，将叶熙宁撇得干干净净。

　　偏偏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张崇阳启动了《许你一世安宁》的开机发布仪式。消息一出，全城娱记哗然。因为这是表白事件后，秦可柔和叶熙宁的第一次公开同台。更有趣的是，徐歆璐作为友情出演也会来为电影站台。

　　按理说，这种镁光灯下的事情，与我这样的幕后工作者实没多大关系。但届于到场的大量书迷和合同的束缚，我必须听从张崇阳的安排，出席发布会。

　　其实，我内心里是极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场合，尤其在叶熙宁绯闻的当口。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让我不得安宁。而这所有事情的源头，竟是《许你一世安宁》的投拍。

　　我渐渐意识到，从前平静的生活，仿佛因为这部电影，正与我渐行渐远。

　　我暗自决定，这部电影结束后，无论怎么样，我都要回归到原来的平静中。

　　发布会安排在凯悦酒店，长风集团旗下众多产业之一。现场挤满了各种粉丝和记者，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在后台休息室等待的空当，我一直塞着耳机听音乐。离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我去了洗手间。不幸的是，我再次和秦可柔狭路相逢。她在洗手，我从她身边经过。

　　“离我表哥远点！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秦可柔对着镜子里我的背影凉凉地说。

　　我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说，“这句话，我送给你才对。另外再给你一句忠告，两情相悦的表白才是爱情，一厢情愿的表白只能叫哗众取宠。”

　　“你…你说什么？你说谁一厢情愿？你这个贱人，别以为爬上了我哥的床，我就不敢治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说我一厢情愿！”秦可柔猛地转身，指着我的背破口大骂。

　　我无奈地对着屋顶翻白眼，转过身与她对视，“小姐，你喝假奶粉长大的，还是地沟油吃坏了脑袋！你自己不讲究，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别人都不讲究。你最好先回去到你哥的床上考察一番，看看上面有没有我的指纹，头发，到此一游之类的。你要知道，没有证据就没有发言权。”

　　“你…你这个贱人！你敢骂我！我打死你！”秦可柔气得浑身发抖，冲上来就要扯我的头发。

　　可惜脚上的鞋子跟太高，她一个没站稳，“砰”地一声撞到铺满白瓷砖的墙壁上。

　　“哎呀！快来人吶！打人啦！”她双膝跪地，单手捂着头大喊。

　　两个女助理闻声推门进来，看到地上哭天抢地的某女，吓得当场愣住。

　　好在这里是主办方特意隔出来的休息区，没有记者，要不然她会哭得更加卖力。

　　洗手间里上演的这出戏码，是我在小说里早已写烂了的。这样的情节太相似，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善良的女主被阴险的女配算计，接着被男主误会，自己无计可施，只能在孤独的黑夜里舔着伤口流眼泪。

　　但是，在大家的眼里，恐怕这个故事得反过来读。

　　秦可柔被助理扶回休息室，对着闻声赶来的众人泫然欲泣，“张总，林导，我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自己对剧本的看法，没有丝毫质疑唐小姐的意思。唐小姐，你听不惯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不说，但你怎么能骂人呢，还…还动手打人…哎，我的头好疼…”

　　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融化了在场所有男人的心。除了叶熙宁。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所有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在注视着我。他们的眼神里有厌恶，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我一一望过去，平静地对上叶熙宁担忧的眼神。

　　“秦可柔小姐，我打没打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您无懈可击的精湛演技下，我的辩驳只会越描越黑。但我不辩解并不代表我默认，莫须有的罪名自古就有。我不会道歉，因为我自觉我没错。关于剧本的看法，在座的也有人曾和我提过，我是什么样的态度，相信他心知肚明。秦小姐有什么事，可以私下找我沟通，当然请您的律师也行。现在，请您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做好。不要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我义正言辞，仿佛一个超级演说家。

　　在此期间，张崇阳的助理匆匆跑进来两次，但每次都被张崇阳饱含深意的眼神支了出去。

　　闹剧结束，其他人陆续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做准备。只有张崇阳留了下来。

　　从我身边经过时，叶熙宁无声地用口型安慰我，“唐宝，我信你。”

　　我轻轻笑了笑，扮了一个滑稽的鬼脸以示回应。

　　时间一到，张崇阳领着一众主创进场。

　　记者手里的相机开始疯狂响动，明星们自动摆好造型，任闪光灯捕捉。与粉丝和媒体问过好之后，大家依次入座。

　　张崇阳和林一凡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我坐在他们的左手边，我旁边是徐歆璐和几个戏份不多的一线演员。电影的主演则坐在右边的位置。叶熙宁和秦可柔中间只隔着田静。

　　张崇阳最终定了秦可柔出演女二号。我没有反对，不是我相信她的演技，而是我无权反对。

　　发布会在漂亮女主持声情并茂的解说中徐徐进行，记者们对接下来的提问环节蓄势待发。

　　我一边佯装认真聆听状，一边摸着无名指上的指环如坐针毡。我不知道记者们会用什么样的问题刁难叶熙宁。尽管他已经为我打好预防针，我仍然紧张得要命。

　　关于叶熙宁的任何一件琐事，都足以让我心里的每一根弦绷紧。

　　该来的躲不掉。

　　“请问可柔，你前段时间在Facebook上的表白对象是不是熙宁？你们在交往？对吗？”一个戴眼镜的女青年直白发问。

　　秦可柔甜甜一笑，全无刚才受伤的模样。这样子看来，她的演技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说，“今天是电影的开机发布会，大家多多交流与电影相关的问题。有关我的私事，我的经纪公司稍后会作出回应。谢谢大家的关心。”

　　“你好，熙宁。据我所知，自从一年前的圣诞节，你左手无名指上一直戴着一个戒指，而这款戒指是Cartier情侣对戒中的经典款式。这是否说明你一直有交往的对象？这个对象是秦可柔小姐吗？”

　　我的右手迅速捂住左手，心虚地观察台下记者的表情。还好，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手。趁人不备，我悄悄褪下戒指，紧紧地握在掌心。早知道这样，我应该穿条裤子，好多口袋的那种。

　　叶熙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轻笑着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地址。”

　　记者们的直白让我唏嘘，这哪是电影的开机发布会，明明就是娱乐八卦会。

　　虽然主办方先前和记者们打过招呼，不要问叶熙宁和秦可柔的绯闻，注意力要集中在电影上，但到了真正提问的时候，记者们哪里肯乖乖听话。他们憋了整整半个月，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还不一次问个回本。

　　张崇阳适时出面，“媒体朋友们，今天是我们电影《许你一世安宁》的开机发布会，谢谢大家对我们演员的关心。时间有限，我们直奔主题，多聊聊电影。再次谢谢大家。”

　　直至我的掌心攥得一片汗湿，电影开机发布会才告一段落。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是我和叶熙宁自在一起后第一次站在公众的视线下，还是以没有交集的工作伙伴关系。

　　我曾经无比天真地问过沈辰，“如果我和叶熙宁的关系曝光，会怎么样？”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自涂她的香槟色指甲油，“放心，绝对不会世界末日。至多会有那么几个想不开的跳个楼，上个吊什么的。随便上网打开个浏览器搜你的名字，底下会有上百万条。你爷爷最爱吃的菜，你祖奶奶最喜欢的颜色，一应俱全。哦，还有，你卫生巾的牌子，大家也会很感兴趣。”

　　“……”

　　叶熙宁知道，不自由，我宁愿去死。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将我藏起来，尽量不被任何人发现。

　　如果我被带到这个圈子里，类似秦可柔那样的事件一定会层出不穷。虽然我的缺点数不胜数，但好在我很有自知自明。我暴躁的脾气和冲动的个性，是娱乐圈里的大忌。

　　用沈辰的话说，“嫉恶如仇，爱恨分明，放在江湖是女侠，放在娱乐圈，那就是傻缺。”

　　她说得对。可惜，我当时没有参透。

　　如果我当初不把酒泼在秦可柔的身上，如果我不反对她当女主角，如果我不在洗手间里回骂她，是不是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没有答案。

　　如果那三个如果都能成真，那么我还是我吗？

　　什么因，结什么果。我是什么样的人，必定会造就什么样的人生。这从故事一开始就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