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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77 挟持 ...

  •   蛇御红唇微扬,吊梢眼眯成了两条细线:“此刻充盈你内心的惊讶,正证明你对‘花武器’一无所知——就跟世界上所有无知自大的花匠一样,嘛,倒也符合常理……痕大人。”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摒弃存在感乖乖站在一边的花痕微讶抬头,眼里掠过了警惕之色。
      蛇御罕见地没有正视她,只带着一脸叵测的笑容慢悠悠地说:“您想一辈子就这样站在战场之外、躲在花匠身后么?”
      “……”
      明知对方是在用激将法,花痕告诉自己不用放在心上,可手指还是不由自主收紧了一刹。蛇御却对她的反应了然于胸,双眼盯着夜莺说:“痕大人,您有实力,您的身体中流淌着世上最刚烈的龙舌兰之血。但是,您真正的力量,只有我们才了解;只有在‘星河殿堂’中,才存在着花武的真义。请您听在下一言——”
      他悠游回身,再一次,朝着花痕伸出了手。
      “——回来,然后站在世界之巅吧。”
      一秒沉寂。
      “不。”花痕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蛇眼中的青光凝滞了一霎——却不仅是因为那简洁的决断。
      身后,有刀气狂涌而至,尖锐风旋封锁住了他前、后、左、右所有的空间,无论往哪个方向移动,都会被一瞬卷进刀刃之中。
      血色长发在木质肩膀上不安地飞扬。
      花痕面对着诡异的木偶身躯,以及木偶身后挥刀逼近的墨色人影,坦然地说:“我承认我现在实力很差,但——不会永远让夜等着我。”
      血发乱影中,浮出了比蛇毒还凶险的笑。
      “您这么说,”蛇御全身的球体关节犹如某种精密机械般同时扭动、发出“喀嚓”一声,“可太让在下伤心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奔向了天空。
      没错——奔向天空。
      一脚踩上空气,仿佛那里存在着一条垂直于大地的坚实道路。
      关节微屈,蹦跳着迈出一大步,身躯随之后仰,脊背几乎与地面平行。
      维持着这样不自然的姿势,他轻快地跳出第二步。
      第三步。
      长刀如期而至,横向切开了半秒前蛇御伫立的空间。
      蔑视重力的男人霍然张开双臂,像只大鸟一样仰面飞起,从刀与夜莺头顶轻飘飘地滑翔而过。那动作轻盈而自如,比之前跳来跳去躲刀的样子更加不可思议。
      夜莺的目光微一闪动,随即醒悟。
      是斗篷。
      没有了斗篷的重量,蛇御反而更能充分发挥轻盈身体的优势。或许他声称的“整个三维空间,都是自由行动的领域”并非夸大之词。
      ——值得一战。
      血液从指间开始向上沸腾。
      体认到对手的特别之处,连手中长刀都震颤着、发出了渴望的低鸣。一霎间,环绕少年身周的风场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刷。他反手将刀横到了胸前。
      “哦哦,要认真起来了吗,那我也不能太失礼了。”半空中的蛇眼弯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某种高亢、刺耳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远方。
      顿时,蛇御的表情遗憾地垮了下来:“诶呀,真是……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应该选在铃兰谷。”
      只听那刺耳的声音持续鸣叫着,逐渐升高、响亮,明显是正朝这边快速靠近。同样的声音,当天下午夜莺还在商街上听到过——毫无疑问,那是铃兰谷警察察觉异常情况而出动执法时的警笛。
      这边大肆激斗的违法行径,似乎终于被发现了。
      夜莺瞥一眼警笛传来的方向,移回视线,目光一分分沉落:“要是你想就这样走人——”
      “真抱歉。”蛇御凭空一翻站直,“不能陪你好好玩了。嘛,也无所谓,反正……”
      他一蹬空气,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朝前弹射,宽阔的笑容一瞬逼至花痕眼前:“……我只要痕大人就够了。”
      “!!!”花痕悚然色变。
      她只觉五根坚硬的手指一把抓住自己的肩膀,剧痛猛地炸开,骨头像被捏成了碎片,眼前一片金星乱晃。然而,混乱又痛苦的这一瞬,充盈脑内的只有唯一的念头——
      不行。
      不能被带走。
      不可以……离开夜。
      滚烫气泡——在血管中倏然翻腾。
      “?!”蛇御神情一滞,不祥预感还没转化为应变的动作,剧变已生。
      “刷——”
      数根钩刺从他手背中央穿了出来。
      惨白、尖锐的金属倒钩,像嗜血的触手般牢牢攀附在他手背上,周身漫溢着妖邪之气。
      刺尖却没有血,只有一阵木头碎屑随风飘散。
      体认到这一点,金属倒钩们振动着、发出了失望的怒吼。
      ……
      隐约警笛声里,蛇御缓缓抬起视线。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咬牙切齿的脸,那双暗紫色的瞳仁中闪动着伤痛、惊恐、决意和——狂气。
      瞳孔深处、模糊而确实的苍白狂气,挣扎着,犹如渴望发芽蔓枝的种子。
      一抹扭曲的笑容沿着红唇荡漾开来。
      情不自禁,轻声咕哝:“啊啊,痕大人,您果然是最棒的……您一定、一定会成为‘星河殿堂’有史以来最伟大的——”
      “想都不要想。”
      冷淡话音与刀光同时闪现。
      这一刀既快又准,任谁都能感到挥刀之人突破天际的怒火。蛇御心头一悸,想要后跃,情急中竟忘了自己的手还被钉在花痕的肩膀上。
      一刹的疏忽,足够让情势急转直下。
      从天而降的长刀,将他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鲜血喷溅而出。蛇御翻腾着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树上,木质躯干中央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脖颈以上的血肉更是惨不忍睹。
      同一瞬间,花痕肩膀上的金属钩刺悄然隐没,没有在蛇御记忆之外的地方留下任何痕迹。就连少女本人,都未能察觉到那一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危机感在蛇御心头鼓荡,可血液流进了眼睛里,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清晰地感到了袭面而来的杀机。
      前方夜色中,刀光横向削扫而来,这次,是不带玩笑、当真打算砍掉他脑袋的杀招。
      刀锋朝着木质与血肉的交界线疾速逼近。
      ——不可能失误。
      夜莺想。
      ——我要死了。
      蛇御心头闪念。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长刀 被吸进了黑洞中 。

      刀刃消失了。
      刀刃上的月光消失了。
      刀刃割开空气的声音也消失了。
      只有“漆黑”,卷袭一切。
      “!!!!”
      夜莺心头微震,条件反射地想看清发生了什么。然而,触目所及,还是只有“漆黑”,只剩下“漆黑”。
      排斥光线的虚无黑暗,散发出吞噬物质的无限之感。
      他的刀,就陷没在这片黑暗里,无法前进分毫。
      抬眼的一瞬,不偏不倚地迎上了“漆黑”中央比黑洞更幽暗的双眼——虹膜黑得鲜艳,清澈至极,近乎空洞。在这双眼睛里,就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异常扭曲。
      一刹那被无限拉长。
      突然。
      哗啦——“黑洞”带着蛇御跃起来,脱出了夜莺的视野。顿时,被绞杀的一切——声音、光线、色彩,全部完好地回归。警笛声越来越近,苍色月光摇曳在枝杈间,一切都再平常不过,刚才扭曲的几秒钟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
      然而,远处仿若“黑洞”裁成的人影是确确实实的。人影伫立在高墙下,身周萦绕着无比晦暗的气息。
      狭路相逢的冲击还留在夜莺体内,他无暇多想,立即回身一步挡在花痕身前。花痕注视着墙下的人形,低声说:“夜,那个人恐怕很棘手……”
      夜莺左眼中光点微烁,想问“又是你认识的人?”又忍住了。
      墙下的人影——基本还是个孩子。
      玉质面孔缺乏温度,双眉间竖直的疤痕如同诅咒,矿石般的墨瞳折射微光,无差别投映着面前所有的风景。
      拥有那样虚妄眼神的人,花痕确实认识,也只认识一个。
      抛弃昔日姓名,以“黑曜石”之名重回人间——坚不可摧的“盾”。
      此刻,黑曜石一手挟着蛇御,肩膀上还扛着另一个人。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柔软蓬松的红褐色长发在风中不安地飘扬。
      花痕怔怔片晌,忽从喉咙里“啊”了一声:“……学姐!”
      黑曜石根本无视她的反应,径自开始说话,声音稚嫩,语速迟缓。
      “‘星河殿堂’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决定由龙舌兰家族的幺女花痕候补下任‘紫晶石’之位。今天,我与我的盾正是为了将候选人带回‘殿堂’而来到此处。”
      他的谈话主题虽然是花痕,目光却始终呈放空状态停留在花痕和夜莺之间,这一点接下去也没有改变。
      “候补,”他慢吞吞地发问,“颜姬已经是你的同伴了吧?”
      花痕情不自禁收紧了手指:“当然!”
      “可惜,她也是‘星河殿堂’的叛逃者。”
      “……那又怎么样?”
      警笛声停在了小径外围,轮胎摩擦地面、人群喊话奔跑的声音顺风传来。
      黑曜石对远处的噪音置若罔闻:“看在昔日恩情的份上,我可以保她半个月。若你不想她被送进‘殿堂’的审判所受尽折磨而死,就用自己来换她。”
      “此外——”
      不等花痕作出任何回应,他眼睛的状态倏地由“放空”切换为“注视”,目标是——用刀锋正对着他的夜莺。
      “花匠,‘殿堂’不需要你这种人。既然龙舌兰不想自己动手,下次见面时,”他看着夜莺的脸,面无表情,“我就杀了你。”
      这一瞬,花痕尽管站在夜莺身后,依然感到了他身上令人胆寒的戾气。
      “不要等下次了。”夜莺的声音冷若冰霜,“现在就喂花去吧,杂草。”
      黑曜石微微晃动的睫毛为狂肆刀光所遮蔽。
      玄光、暗幕倏忽交错。
      “咣!”金、石碰撞般的异声,一明即灭。
      “?!”
      ——怎么回事,他身体的异常感?
      夜莺刀锋回转的同时,黑曜石带着两个人朝后飘飞,被风鼓动的衣角上,一道新出现的斜向裂口分外显眼。
      身在半空,那迟缓的语调也没有半分变化。
      “花匠,今晚没空料理你。等到下回——”他悄无声息坠落高墙,浓密睫毛掀动处,质如石英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些微……似乎能够与人间相系的波纹。
      “——我会连同盾那一份,一起从你身上讨回来。”
      “那么,龙舌兰……”
      他再次后跃,在警用电筒强烈的光线扫来之前消失在了夜幕中。
      灌木丛后传来了警察的大声吆喝,铃兰谷的宁静一去不复返。
      身后一片光线乱晃、嘈杂声也很刺耳,可花痕还是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漠然话音。
      ……我在Spiral Arm等你。
      冷风将什么东西吹到了她脸上,让她的鼻子一阵痒痒,她下意识将那东西拈下来。
      是一根柔软的红褐色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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