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武少女龙舌兰》羽千落

113、113 幻盾

　　第三话

　　“咦——咦？你说你知道跟着我们的人是谁了，真的吗！”罂粟花轮发出难以置信的叫喊。
　　狂奔之中，羽飞烟胸有成竹地笑笑，“啊，算是知道了。”
　　“真的不是蝎子吗！”
　　“我说你好烦啊，早就告诉你不是他了吧？”
　　弓暗被抢白，却顾不上回击，只迫不及待地问：“是谁是谁？会在你面前害羞的人是谁我好想知道……”
　　“重点不对啊！”
　　“那重点在哪里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眼见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羽飞烟暂时闭嘴，加快脚步跑出最后一条巷子，眼前景色豁然开朗。鬼镇里弯弯曲曲、阴气浓重的道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开阔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完全木质化的壮硕树根向上直刺天穹，朝下更是不知深入到了地底何处。
　　被这壮观的奇景冲击，羽飞烟也不禁放慢步速，开始摸手机，“喔，这个好厉害，我要……”
　　“……拍下来发给沉星。”弓暗没好气地打断他，“地底没信号的，放弃吧。”
　　羽飞烟不信邪地掏出手机一瞟，“啊咧，还真是。”
　　“所以说到底是谁跟着我们啊？”弓暗快要疯了。
　　羽飞烟叹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里，一步步朝着卡巴拉主根上的地道入口走去，边走边说：“嘛，我刚才想了一下……暗，我们就这么冲过来救颜姬，好像有点太自作主张了吧？”
　　“什么意思？”
　　“我们好像没问过那个人的意见——比任何人都更在意颜姬的人。”
　　弓暗讶然反问，“你说莱托吗？啊，其实……”他的语调渐渐放低了，“我也有想过啦，至少要跟他说一声，让他别担心才是，但他当时昏迷在医院……”
　　“别说昏迷在医院，就算半条命已经在鬼门关里面了，只要知道颜姬出事，他绝对会不顾一切冲去她那边的吧？所谓花匠与武器，就是这么回事。”
　　弓暗不说话了。
　　“反过来说，等他醒来，发现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颜姬差点就送了命，他大概会自责一辈子。”羽飞烟的足音孤独地回响在广场上，地道入口在他眼底逐渐放大，“我们号称是来救同伴的，但，颜姬和莱托都是我们的同伴吧，只救其中一个人就行了么？要知道，那两个人可是离开对方就活不下……”
　　话没说完，他的肩膀陡然僵住。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电流般蹿过全身，不过一恍神，许许多多他以为早就忘了的记忆画面从眼前掠过……不等那些碎片拼凑出完整的情节，他一蹬地往旁边跳开两步，涌动的记忆碎片猛地散开、渐渐消失，只剩下一道稀薄的蓝紫色光柱从前方投映过来，效果就好像漆黑电影院里放映机射出的光柱一样。
　　可他很确定这个鬼地方绝对没有什么露天电影院，就算有也肯定不会播放他小时候的那些鸡毛蒜皮，那些景象会突然出现，整个就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正当他满心错愕时，他感到缠绕在手臂上的花轮锁链变冰了，不由动动嘴唇，想了想又闭上嘴，改成在意念空间内发问。
　　——暗，怎么回事？
　　弓暗没有马上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了。
　　一把阴柔的嗓音从光柱起点传来。
　　“不行，不行，说了不能让你下去。看你胡闹很有趣，放你下去讲不定更有趣，但那样的话，猫会生我的气。”
　　听到这个声音，羽飞烟手臂上“啪”地爆起青筋，丝丝黑气开始从体内往外冒。
　　“……蝎子。”连话音都被牙缝挤扁。
　　前方的蓝紫色光柱逐渐变细、变暗，最终消失在一只缓缓闭合的眼睛里。
　　让人浑身发毛的蓝色巨目。
　　巨目呈纵向嵌在一个光溜溜的大脑袋上；除了这只眼睛，脑袋上空无一物，既没有毛发，也没有其他五官。
　　顶着大脑袋的蝎人四肢着地，伏在树根的一只瘤子上，身体被一张琥珀色的披风盖住。那披风给人一种很豪华的感觉，只听它被风吹动的声音就知道质料不一般，披风边角还用银线绣着闪闪发光的星河徽纹。
　　……星河？
　　羽飞烟的某根神经抽了一下。
　　这时，蝎人体腔中传出了与畸形身体很不相配的动听嗓音，“很有创意啊，刚才的僵尸幻象。你果然是很棒的玩伴，乏味的罂粟花在你手上也绽放出了光彩呐。”
　　“来吧，来和我玩吧。让我看看你还能构想出怎样的画面。”
　　“真想去你的‘梦境群落’里逛几天。”
　　“一定会看到很多有趣的……咦？”
　　蝎人话音一滞，大脑袋转向羽飞烟微微翕动的嘴唇，歪头，“你说什么？”
　　像是对问话的回敬，大量罂粟花影在他身边飞散开来；光影交错，三只肠穿肚烂的僵尸猎犬冲出雾气，狂吠着扑落半空、扑向蝎人！
　　“我说……”
　　羽飞烟紧握飞轮，缓缓抬头，眼底的阴影比僵尸还要黑，“想死的话，你倒是找对人了。”
　　染血的涎液从僵尸犬的尖牙上滴落，眼看就要落在蝎人身上，他却“咯咯”笑起来，边笑边说：“是啦，我还没有介绍自己……”
　　与此同时，弓暗终于出声了，语气相当不自然，“飞烟，你要小心，这只蝎子也很懂幻术。”
　　蝎人身上，琥珀色披风边角处，原本亮银色的星河绣纹突然发出了蓝紫色的光，他的话音则回荡在僵尸犬的爪牙下方，“……难怪你会以为用这种‘进攻’就能威胁我。其实呢，你要知道……”
　　意念空间内，弓暗生硬地说：“普通的幻象恐怕对他无效，因为他是……”
　　涎液恰滴入星河绣纹最中央，同时，第一只僵尸犬张开下颚、朝那颗光溜溜的脑袋一口咬下去！
　　蝎人的嗓音阴柔如故，“……我是星河殿堂六枢星中，最擅幻术的‘猫眼石’的侍卫——”
　　弓暗的语气更加冷淡，“……出身于致幻牵牛花‘天堂蓝’一族的下三滥花武——”
　　话音未落，蓝紫辉光骤然变亮。
　　光像泉水一样涌出星河绣纹，一霎即铺满披风、罩住蝎人全身。下坠的涎液、咬合的尖牙、飞扑的利爪，在短短一刹那间先后撞上蓝光，接着——
　　羽飞烟瞳孔骤缩！
　　就像由数据模拟出的全息影像突然解体——三只僵尸犬，连同从它们身上溅出的□□，“哗”地碎开，化作千万片图像碎片；碎片又不停地碎裂、分解，很快就变成一条条闪着光的沙流消散在了风里。
　　蓝光逐渐收敛，琥珀色斗篷飘在风中，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幻觉……不。
　　那确确实实，就是幻术的交锋；谁胜谁负，也一目了然。
　　“……”
　　羽飞烟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重归暗淡的星河绣纹，表情晦暗不明。
　　短暂的寂静中，弓暗的声音、蝎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在他脑内与前方。
　　“——臭名昭彰的梦境窃贼，‘恶魔之眼’。”
　　“——‘幻盾’蝎魇，这就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