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的侧面》南禅主

3、去旅游吧（2）

　　由北向南，沿途风光逐渐变化，再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灰蒙蒙的土地和玉米田，取而代之的是南方盛夏时节明艳的翠绿。特别是火车进入安徽、江西境内后，铁轨几乎就是在高山的山坳间铺陈开去的。满山满谷的竹子或树木，蒸腾起的水雾凝滞在山顶到山腰之间，袅袅地漂浮着；偶尔定睛细看还能发现山中零散座落着的农家别墅。
　　“哎，哎，峰子，快看，那山上还有房子诶！哇，你说住哪里能不能上网啊，估计快递都送不到吧！”石英雄拉了拉齐峰眼睛还盯着窗外某处兴奋地自言自语。齐峰看他专注的神情和微微握紧的手，明白他即将进入创作模式。便从包里掏出素描本和笔放在石头面前，并将本子翻到空白页。果然，石头又盯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就自然而然地拿起画笔画了起来。看到石头全神贯注的样子，齐峰那被书遮住了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车厢的温度有点低，齐峰脱了鞋裹着被子继续看书，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轻轻地给兀自沉浸在艺术构思中的石英雄披上了外套。
　　车快到站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石英雄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在火车进站前五分钟放下了笔。一阵忙乱的收拾之后两人下了火车。虽然三清山也是世界自然遗产，但到底是太冷门了，一同下车的人中只有他们两个是旅行者的打扮。
　　由于火车班次的问题，他们错过了最后一班进山的客车。本来就是来休闲的两人坐着三轮车让师傅带他们到“县城最繁华的地方”——这是石英雄的原话。
　　南方多雨，在多山的地区尤其如此。下火车时天上就落着一星半点的小雨，等两人把行李放下准备出门觅食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齐峰心里有点担心，因为如果下雨爬山，危险性就大大增加了；而石英雄却完全没想那么多，穿着防雨的冲锋衣在雨里开心地说：“峰子，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考南方来了，这里夏天多舒服啊，哪像北京，一热就是十几天，下场雨全是泥点子！”
　　“南方老下雨湿的狠，我才来的时候也不习惯的。你给我看着点路，没看这路上路灯坏了！”齐峰撑着伞紧紧地跟在后面。两人的目的地是三轮车师傅推荐的将军庙老街，边走边问还真叫他们一个弯没拐地找到了。石英雄运用他看遍美食节目学来的美食搜索法则，坚定地走进了一家人多到连大门都拆了的米粉店。
　　“第二步就是偷偷看当地人人点什么的最多。”石英雄果然“偷偷地”瞄了瞄周围的桌子“嗯…老板，一碗肉丝的一碗大排的，都要大碗的！嘿嘿，峰子，相信我，肯定好吃！”没几分钟，两碗米粉端上了桌，果然味道很好，但对于饿了半天的两个男青年来说一碗米粉显然是不够的。之后两人合撑着一把伞，慢慢地在老街上晃悠，碰到两人都有兴趣的就买来吃。路过一家生意火爆的烧烤店时，石英雄走不动了。齐峰微微叹了口气，心想就知道是这样。因为石英雄的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平日里在饮食方面管得特别严，直接导致石头从小到大吃烧烤的次数一双手就数的过来。因此像现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状态下，再要石头控制自己，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石头你先去找位子，我来点菜。”看石英雄闪亮着眼睛开口要说话，齐峰赶忙说，“我知道你要吃什么。块去找位子吧！”
　　“好嘞！”说完石英雄就颠颠进去找座位了。烧烤店里多是三五好友喝啤酒聚会的，看着热闹，其实空着的两人座还有不少。石英雄挑了一个靠门的座位，坐了进去，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还在点烤串的齐峰。
　　其实自己不是表面上那样疯癫、要人操心的人，只是暗恋太久，他早已没有勇气说出表白的话来。能够像现在这样在一旁看着，还能够有独自与他相处的时间与空间，就很满足了。当年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齐峰大笔一挥去到了上海，之前跟他一声招呼都没打过。生气之余，又暗自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那人看穿，才一声不响地要离自己那么远。虽然友情并没有因此受挫，但石英雄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距离的意味，在齐峰面前愈发放纵自己的开朗与任性，以掩盖那已被深深埋葬的“初恋”。
　　不一会，齐峰拎着两瓶啤酒回来了。
　　“等会儿慢点吃啊，我点了不少呢。”齐峰叮嘱道。
　　“你看你这心操的，真跟我妈似的。诶，不过，峰子，要是明天下雨我们还能进山吗？”
　　“我们就算明天去，最快也要后天才能爬山。我们先住到青旅再说。”
　　正说着，两人的烧烤陆续被端了过来，话题又随着烤串转移到两人的大学琐事上。就着啤酒，在远离家乡的不起眼的小烧烤店里，石英雄步入了他意想不到的单身倒计时。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但光线却是阴沉沉的。石英雄拉开窗帘一看，果然还在下雨。另一张床上的齐峰也因为闹钟醒了。
　　“峰子，这雨还下着呢。你说的那进山的车是几点的？”石英雄趁齐峰还没完全清醒钻进了他的被窝，但刻意控制着彼此的距离支着脑袋问他。
　　“下午五点的，是过路车，据说只有那一辆可以半途上客。”齐峰揉了揉眼睛，转向一旁的石英雄，问道，“还下雨呢？”
　　“可不是，下的还挺大的。快起来，再过两小时就退房了，我们得找地方待到五点钟！”说着便伸手咯吱齐峰的腰间——那是齐峰最怕痒的地方，不料遭遇齐峰“防守反击”，很快就被挠的直叫饶命。
　　“明明自己是最怕痒的，还老是不怕死的往前冲！”齐峰一脸嫌弃地把石某人的头揉成鸡窝状，神清气爽地洗漱去了，留石英雄一个人埋在被窝里，可耻地硬了。
　　“靠，我真是自作孽啊……”说着拉过被子把自己全盖住，闻着带有齐峰气味的被子，想象着是齐峰的手在握着自己，很快就释放在手中。心跳平复后，石英雄赶紧抓过床头的卷纸擦了手，又把窗户打开换气。潮湿而新鲜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夹杂着不远处山丘上绿草的芬芳。石英雄看着这雨中的小城，觉得无比的清新可爱。从背包里拿出照相机，调整光圈焦距，透过这小小的窗口，记录下这小城无数个雨天早晨的一个。
　　两人退房之后把行李寄放在了旅馆的前台。像昨晚一样，齐峰撑着伞，石英雄穿着防雨冲锋衣，继续游荡在县城的大街小巷。
　　等到五点，两人来到汽车站门口等车时，随身的行李又多了几个苹果和一大袋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