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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正章【十】 ...

  •   六月初便是芒种,萧寒大病初愈,教一家人围着补身子,天天好吃好喝,他捏捏自己的肚子对桑染叹气:“瞧我,都胖了。”
      桑染一笑:“那是少爷你本来就太瘦。”
      萧寒拖长了声音:“我很久没有去染坊——你们几个这几日都围着我打转,是不是落下了许多活?”
      “哪有。”薄香蹦蹦跳跳的进来换班:“桑染,你去吧,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是我的。”
      萧寒放软了语气哀求:“我都好的彻底了,你们就别这么看管我了,再这么下去,订好的单子都拖延了。”
      “不会的,少爷放心。”薄香一抬胸膛:“我们这几天多上了点心,肯定不会拖延单子的。”
      萧寒暗自咬牙:这个薄香,什么时候都没见他这么勤快能干过。
      桑染出了房间,薄香开窗通风,六月份,热度明显上来许多,房间里略微闷热,他寻了扇子来给萧寒打扇。
      萧寒被看管严格,心情不郁。
      他自从退了烧醒过来之后,就被家里敦促着休养生息,每日好吃好喝,看管严格,不准去染坊干活,不准随意出门,连出房间去院子里坐坐都要跟个人在身边才成。
      萧寒十足抑郁。
      这也怨不得别人,谁叫他身体底子差,一点小病都能折腾出惊天意味,几乎吓死人,自然加倍的小心谨慎。
      萧寒算日子。
      自打他五月生病,如今已经六月,马上就是芒种,他已经足足十八天没有踏出过萧家大门,甚至连染坊都未曾进过。
      简直要被憋死了。
      薄香眼睛盯得死紧,不给他可趁之机。
      越是心情抑郁,越是恨那个罪魁祸首。
      南筠尘南筠尘,萧寒把这名字在自己嘴里嚼碎了又吐出来,恨不得立时三刻去做南筠尘的背后灵吓死他。
      罪魁祸首倒真的是内疚了,听闻萧寒一病半月,把他的心都给磨软了,立马后悔自己逼迫太急,生生将萧寒逼出病来,只是左右为难,想来探望,又怕加重了萧寒病情,心里仿佛一锅文火炖着,煎熬的他恨不得上房揭瓦,一时之间,之前的许多相好也都给他忘到了脑后去。
      抓来一个下人嘱咐他送信到萧家,南筠尘惶惶的,生怕萧寒就此避开了他。
      萧寒正在无聊,接了信拆开,只见南筠尘那一股子风雅气儿也顾不得了,洋洋洒洒一大篇废话,一点逻辑都没有,全篇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错了,你安心养病,病好了随你怎么样都成。”
      萧寒一笑,随即又是一僵。
      “求你一笑,求你一喜,求你欢悦,求你自在。萧寒,你听着,听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我求你通晓我心,求你解我情意,求你如我倾慕你一般回我以真心。”
      南筠尘那日所说之语铮铮入耳,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若是那时候,他惊惧可怖慌乱无措,时至今日,手里捏着这样一张浸满了柔情关怀的信,又叫他如何自处?
      南筠尘所求,不少也不多,只是萧寒为难到死。
      “薄香,你去把浅葱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少时浅葱来了,见他手中信纸,自然全部了然于心:“少爷,您所生之病与此人相关罢。”
      萧寒自知瞒不过,索性大方点头。
      浅葱拿过扇子替他打扇,顷刻间柔和了语气:“少爷,你对此人,又是怎样的情愫呢?”
      “我不知道。”萧寒老实回答。
      浅葱叹息一声。
      “少爷,这话教我来说大概不妥,但若是两情相悦,没理由难为着自己。”
      “这世间原本有情人便稀少,能两情相悦者更是珍贵,许多人一步踏错便追悔终生。少爷,你便敲着自己的心问问,若是明日便与此人长相离别,你可会心痛?”
      若是明日便与南筠尘长相离别……
      那人的风流那人的聪颖那人的贴心那人的关怀那人的热忱那人的直白,以及,那人的吻。
      竟然有这么一个人与他纠缠不清至此。
      萧寒捏了手中纸。
      “你说,若是一个风流才子连一封信都写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是不是该好好教训?”
      浅葱点头一笑:“自然是。”
      取来纸笔,萧寒捉弄之心顿起。
      南筠尘接了回复,先是高兴,后是不解,再就是抑郁了。
      萧寒教人回复的字条上,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头驴。
      笨头笨脑,短尾短脚,看起来极是滑稽可笑。
      南筠尘想破脑袋不解其意。
      萧寒心中郁结既解,最后一点病色也去的干净,虽然依旧不放心,但总归不至于天天盯着他了。
      南筠尘这边对着一头笨驴发了两三天的楞,终于一跃而起——他受不了了,不如直接去找萧寒,死也死个痛快。
      萧寒见了他倒也没有预料之中的差脸色,迎他进去煮水泡茶,还叫人端了几份茶点。
      萧寒越是平静,南筠尘就越是心慌,可是生杀大权不在自己之手,又只得在心里默默祈求萧寒心存半点念旧之情,下手稍微放轻些罢了。
      关心则乱。
      南筠尘这一副手足无措的可笑模样若是叫那些狐朋狗友看见了只怕要怀疑自己眼瞎——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南筠尘何人?开裆裤没脱就会调戏人了,什么时候见他为一枝花扎了手的。
      “今日来此,有什么大事?”萧寒不急不缓,态度自若,看起来没有半分之前的病弱之气,仿佛那日南筠尘的一腔情话都被外头太阳晒成了蒸汽。
      南筠尘摸不着一点头脑,此刻智力直线退化逼近稚龄小儿:“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好的怎么样了。”
      萧寒镇定自若站在他面前,悠悠转一个圈——衣带飘飞,眉眼温柔,南筠尘被眼前美色所迷,没注意萧寒眼底一道冷光。
      “如你所见,我好的彻底了。”萧寒站稳了步子,中气十足。
      南筠尘看他气色不错,眼神明亮,确实已经病愈,自然也放下了心。
      “看完了,就该走了吧?”冷不丁的,萧寒嘴一张就是送客之言。
      南筠尘愣住。
      “你不是说只是来瞧瞧我的病情,如今看了看了见也见了,没其他的事就不敢多留你了。”
      这又是怎么个情势?
      南筠尘想破脑袋不知哪里得罪了萧寒,被对方这样冷冰冰赶着送客,可是难得见到萧寒一次,又如何甘心就这么走了?
      “其实还有一事,望指教。”逼急了,南筠尘也就顾不得打自己的脸,前言不搭后语只求留下。
      萧寒淡淡一瞥:“请说。”
      南筠尘不得已拿出字条亮出笨驴:“这其中意思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就告诉我吧。”
      果然是一头笨驴,写词是一把风月好手,解意怎么就如此呆蠢。
      “你所见即为我所说。”萧寒无意多言,开门送客。
      南筠尘经过这一会,智商已经回来的差不多:“萧寒,你说我所见即为你之意?”
      萧寒微微点头。
      南筠尘欺身上前,拿指头勾了萧寒下巴,将萧寒吓得一惊,不等他反应,嘴唇已经贴了上去。
      萧寒惶惶然张大了眼睛。
      然而那染着茶味的唇,却落到了萧寒耳侧——“我原本是责怪自己太过迫不及待,可是今日见你却亮出锋利爪牙宣战,萧寒,既然你已下战书,我绝没有落荒而逃的道理。”
      萧寒身子一僵,手已经伸出来推开身前人。
      南筠尘却不避不让,将萧寒锁在自己怀里,眼神定定:“萧寒,我对你的心意,绝非玩笑之语。”
      萧寒一败再败。
      他在南筠尘面前居然软弱至斯,上次被他重压而下生了一场病,如今又是他一句话便轻飘飘解他围城拆他边防——他原本想用驴画扳回一城,却不想反而寸土寸失。
      他那些机智头脑敏锐思维,怎么在这无赖面前全不中用。
      “萧寒,我所求唯独你一人一心,你明明懂。”
      所求不多,不过一人一心。
      背上被门上的木雕花硌的有些痛感,萧寒败而再败退无可退,总不能再大病一场,幸好之前一病数天教他想通许多,此时伸出一只细白手指点在南筠尘心口:“你说不是玩笑之语?”
      南筠尘心下一喜。
      萧寒终于肯正面面对,这是个太好的信号。
      “证明给我看。”萧寒的手指在南筠尘心口缓缓画圈,却猛然用了力气一戳:“口说无凭,南筠尘,若你真不是一时戏言,就证明给我看。”
      南筠尘被这一戳带出点痛意,此时也顾不上了,任由那手指顶在他心口,只用眼睛望着萧寒:“若我能证明,你会否允我所求?”
      萧寒此刻收了手指,垂了眉眼,看起来极温顺:“如你所愿。”
      南筠尘对这个答案显然十分满意,此时在萧寒脸上偷了一记香,温热气息喷洒,惹出萧寒耳边绯色——“那我先收下定金了。”
      吃了水嫩新鲜一口豆腐,南筠尘放手退开,做出翩翩君子模样。
      萧寒只垂了眉眼送客。
      说的是教南筠尘证明给他看,又何尝不是萧寒自己与自己打的一个豪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正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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