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渲纸沉香番外）》不栀火

1、夏眠（渲纸沉香番外）

　　夏眠（渲纸沉香番外）

　　摄影峰X剪纸哲
　　这是在青黑夫夫回娘家（划去）的某个午后发生的故事……
　　清水伪文艺有 ooc有

　　可以接受的请继续↓

　　身体像被浸入深水里，好重。头顶上方的那抹光亮愈来愈远，是无法触及的，蓝天的颜色。

　　「青峰君！」
　　黑子倏地从睡梦中惊醒，从床上翻身坐起后才感觉到脊背被硬的不像话的木板硌得生疼。

　　楼下的青峰听闻上面传来的呼喊应了一声，担心出了什么事又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三步一跃跑上楼去。
　　陈旧的楼板被他踏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青峰这次终于小心的未撞上梯梁。
　　「阿哲你没事吧？」

　　黑子紧紧抓住青峰的手臂，掐他脸颊狠劲儿一扭，嘴里还不时喃喃着「是真的，是真的……」
　　青峰“嗷嗷”的叫出声来，黑子被惊得松了手，青峰一脸担忧的问道「……又梦魇了么？」

　　黑子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回到乌镇，而两年后的青峰也已经回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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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夏末他们都会回到这里小住几日，在黑母逝世的这天替她上柱香。
　　黑子与青峰来到那片墓地时，才发现今年母亲的坟旁又多竖了一块碑。黑子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上面刻着的名字，是涵姨的。青峰跪在黑母坟头叩拜完才踱步到黑子身边，目光所及，心下了然。他擦去黑子眼角快要落下的泪珠，又轻拍了拍他头。

　　过往的那些美好的、破碎的、沾染血色的记忆仿佛又如同走马灯一样重新在二人脑海中疾驰而过。黑子将头埋入青峰肩窝，恍若当年那样。青峰静静的让他倚靠，听他诉说那些无言的话语。他一直都记得，夜里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羊肠小巷，他用指尖在他背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一句句温软人心的语句；雨天他们共撑一把伞，漫步走过被雨水浸润的青石板路；夏日他们躺在窄小的床上，透过玻璃窗看繁星点点与月圆月缺；冬日他们挤一床被褥，冰冷的手脚渐渐就变得暖和。

　　直到青峰离开之后，黑子才逐渐醒悟到自己犯下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而这种愧疚感在失去他后的接下来的那些个年月里，只增不减，它们在无数个夜里将他从沉浮的梦靥中唤醒，可当他惊醒后映入眼帘的却依旧是无边的黑暗。身旁的人早已不在，那些曾经在他耳边吟诵的温言软语，还有过去伸手就能触碰的轻柔、暖意，真的就只能被当做记忆收藏心底，安置在谁人也无法触及的角落。
　　他是真的怕了。
　　怕这一切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同井上小姐离开乌镇后的这两年来，黑子一面去医院做康复治疗，反复练习语言表达，一面又随井上小姐徘徊打滚于各个艺术圈，索性大部分事物都被经纪人周全的处理妥当，才叫他好过一点。可他一个新人，要说不辛苦一定是假。虽然受到井上一定的照顾，但黑子真正迎来成功其实靠的是自己的实力和毅力。想想那时候除了没日没夜的创作，还要从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丰富完善自身，寻求灵感，只有当他静心创作时他才能全身心投入到剪纸中，不必被凡事所扰。

　　到底是什么叫他如此执着、如此坚定的迈着步伐前进呢？
　　是因为井上小姐说他或许可以以艺术家的身份与青峰再会吗？还是就算青峰再也不回艺术圈也希望这次是他自己站在光亮的地方，让他可以一眼就能发现自己呢？又或许是因为他当初的一句「不该埋没才华」而拼尽全力只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

　　但这些你又看到了吗？
　　那些无声的话你又可曾听到？
　　我想要传达的心意你是否也能收到呢？

　　再次来到乌镇时，青峰已恢复成以前摄影师的身份。他首次看到那副“浮生——天光云影”时，心灵受到的冲撞溢于言表。他端起相机久久未按下快门，像这样产生“凭自己摄影的二次表现无法企及原作”之类想法，已经很久很久都未出现过。他尝试了从不同的角度，通过明暗的光线来凸显层次，但最后的效果却总是不尽人意。他很少会碰到如此棘手的问题，那时，青峰懊恼的翻着自己先前拍下的照片，叹气的同时却笑了出来，「阿哲，你还是未变。」也只有你，唯有你，只消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乱了分寸、失了心神。

　　那个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成长，在他没能看到的地方变得愈发强大。但话虽如此，青峰重操旧业后去找过黑子，不过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知道他事业步向正轨、一切安好就悄然离去了。他郑重向井上表示了感谢，井上那时笑笑回答说是自己有幸才拾到了这颗珍珠，青峰君不该言谢。青峰自己心里其实也十分清楚，之于一个艺术家，得天独厚的才华与后天的勤奋是多么重要，黑子能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是他应得的回报。

　　那时候井上问青峰为何不去见黑子一面，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掏出裤兜里的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他缓缓的、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圈从他口中慢慢喷出，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才喃喃了一句「还未到时候。」烟雾在顷刻间散尽，猜不透、抓不住的思绪就任它随风飘散。他又忆起了曾经院落里的那棵丹桂，枝叶中繁茂生长的桂花几乎快要将头顶上方的天空遮的严严实实，橙金色的花朵随风又踏着轻快的舞步翩翩然坠了下来。他们在树下喝茶，黑子坐在小凳上专心致志的剪纸，好似融入了那副被染成金色的画卷。

　　烟已燃尽，他却只吸了一口。青峰抖落悬吊吊的最后一截烟灰，踩熄烟蒂，继而告别了这座城市。当他深刻意识到自己对黑子所怀揣的情感后，他开始想通一些事情，他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不是站在他身边保护他、借肩膀来让他倚靠，而是站在远处默默支持他。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小城镇里的那个小小少年了，他需要的是成长与历练，而这些只能靠他自己去学会，去揣摩。青峰知道他不过只有18岁，未来存在太多不可预料性，他们彼此都需要时间来沉淀这份感情。

　　可是当他们真正再次相会时，青峰却突然有些追悔莫及。他不止一次在心底呐喊，反问自己那700多个日夜的等待是否等的值得，直到他抚上自己的眼角眉梢，直到他说出那句深藏在心底的话，直到他们紧紧相拥，他心口像是撕裂了般的痛着，他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个少年。幸好，他们仍心意相同；幸好，他们还爱着彼此。

　　残缺的那一块终于被光阴的大手填补完整，犹记得回首时翩然映入眼帘的笑颜是记忆中最美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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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六月（这里是指阴历）日光正充沛，因着赶上六月六的天贶节，黑子便同青峰一起将搁置在柜里足足一个冬季的被褥拿出来曝晒。刚搬出来的时候难免有股潮湿的霉味儿，纵使夏日已至黑子仍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院落里，青峰已经搭好了木架子，见黑子胸前抱着的几床褥子几乎已将他视线遮挡完全，生怕他被门槛儿磕着摔着了，他便霸道的从他手中接过，再三两下将其铺平于杆上。

　　「青峰君我自己可以的……」

　　青峰闻言眼珠子一转，嘴角划过一抹狡黠的笑，低头将黑子微张的唇吻住。那句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这个吻所吞噬，最后他耳边只剩下厚重的呼吸声和唾液的吞咽声。青峰知他心底的固执，故而也不愿因为这些琐事与他争，当然他也十分清楚黑子不会真的在意，所以他每每与他耳鬓厮磨、温言软语他也都不会拒绝。

　　黑子安静的承受着，回应着。他习惯了青峰时不时做出的这些暧昧举动，老实说，其实像这样真实的触感反而会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青峰适时的结束了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末了又恋恋不舍的啄了啄他的唇才肯真正放手。黑子因他孩子气的举动嗤笑，明明他年长自己六岁，却在某些方面意外的霸道和幼稚。

　　青峰毫不介怀黑子笑话自己，相反他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他含笑的眉梢、上挑的嘴角、清冽的笑容似乎胜过了炎炎夏日阳光的明媚。青峰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他是真的爱上这个少年，爱到无法自拔了。

　　「好啦，剩下的就交给我，阿哲你先去眯一会。」

　　黑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转身上楼前又回首补了句「那你快些，天气大。」

　　「遵命！」

　　黑子看着那个站在太阳底下的男人嘿嘿的傻笑，瞥过脸勉强忍住没被青峰的油腔滑调逗笑，兀自上楼午睡去了。

　　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许是因为他床头挂着的那串黄角兰具有安神的功效，外面的声音丝毫未消减黑子的睡意。青峰整理好步入黑子房间时他已经睡熟了，阳光透过玻璃窗静静洒落到书桌上，这间屋子里他曾经用过的台灯摆放一如从前，最下层的抽屉里照他的习惯安放着他彼时用过的剪刀、刻刀以及只剪了一半的窗花。青峰的大手抚过泛旧的桌沿，将桌上有些杂乱的物什稍微整理了一下，继而他坐到黑子床边肆意的看着他的睡颜，宠溺的笑了。

　　听闻黑子呼喊自己名字的时候，青峰在厨房里刚将手里的毛巾浸湿，他条件反射般的就直奔上楼，连毛巾都未来得及拧干。上了楼见着黑子一幅神情恍惚的样子，他更是将这件事抛去了脑后。直到黑子回过神来发现水珠顺着他手掌不停往下落，席子上被画上一个不规则的圆，青峰顺着黑子的目光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跑去窗前，把毛巾伸出窗外拧成半干。

　　他方才是看到黑子出了一头汗才打算拿湿毛巾替他擦去汗的。谁知道自己又闹了个乌龙，青峰有些恼自己为什么每次一遇上黑子的事就没法保持冷静。黑子猜到他心里所想，却也不开口，只在心里默默偷笑。青峰面上讪讪的，对上黑子望着自己的那双笑意满眶的眸眼，愈发窘迫起来。

　　「不准在心里偷笑！」

　　青峰用毛巾将黑子额前细密的汗珠擦拭干净，黑子微眯着眼睑，一脸安然。他太了解这个人了，他知道他这样做其实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但他不知道，在他们分别的这些岁月里，真正一直在彷徨不安中徘徊的人是他自己。他没有丝毫关乎于他音讯，他没有任何办法去联系上他，他不知道他去到了哪里，在哪个国度过着怎样的生活，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与自己脚踏同一片土地，遥望同一片蓝天。他所能做的只是默默的等待，默默的寻找，在与他再次相见之前，孤单坚强的在那看不到终点的旅途上行走。

　　「青峰君？」

　　「嗯？」

　　「有时候我醒来会以为自己又在发梦……

　　我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才能与你相见……

　　然后渐渐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出现在我生命里……」

　　青峰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微微垂首，两额相贴。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闻，他嘴角咧开笑容，缓缓地说道：
　　「傻瓜，我不是在这里吗。」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清风拂过，一抹丹桂静谧的幽香随之漂浮在空气中，沁人心脾。他握着手里的蒲葵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替熟睡了的少年扇着，微风扬起那抹细碎的额发。他盯着少年姣好的容颜，亦如当年他第一次见着他时那样，看的痴了。

　　犹忆起——

　　那一年，他在这个水乡古镇里邂逅了那个失语的少年。
　　那一日，他第一次有吃到别人亲手为他煮下的长寿面。
　　那一刻，他终于了悟这便是他一直所寻找的栖息之地。

　　谁都未曾想过，又或许冥冥中早已注定。
　　他唤着那少年的名字，一唤就是一辈子。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