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凤凰花开

7、第7章

　　得罪了上帝，后果很严重。
　　一周后，交初步平面设计图时，沈菲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平面设计图的功能布局、风格概念和空间布局跟我们需要的，完全不搭调，”江诚毅把平面设计图丢在办公桌上，“这样的设计，即使倒贴设计费，公司都不会采用。”

　　倒贴设计费，这话说得太狠了，沈菲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即使以前再差的设计，没人当面这么毫不留情地指出。
　　大概是“卧谈会”那次，薄他的面子，姓江的肆意打击报复。但作为甲方挑剔乙方的不是，借此压低设计费，也是常有的事情。

　　“费用的问题，我们可以再谈。”在议价空间内，沈菲让步。
　　“什么时候？”江诚毅手翻动设计图，“座谈会上？”
　　旧事重提。
　　看样子，就犯在这事上了。

　　蹭地一声，起身，刚想发火，被江诚毅的电话铃声打断。
　　“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非常严肃，“有人想跳楼？！”
　　江诚毅抓起电话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几步，指指设计图，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改！”
　　见他走远，沈菲挥挥拳头，真想把他揍成扁肉。
　　看看四周，又赶紧放下来，这办公室别有摄像头。抓起图纸，刚要塞进公文包里，“嘚喽，嘚喽”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谁又需要急救？
　　“我爸怎么啦？”

　　第一时间来到事发地点。
　　金陵大厦底下站满了人。110、120呼啸着由远及近，现场还未被封锁，一片混乱。楼上的小黑点情绪激动，在楼顶的边缘走来走去，时不时做出飞翔的姿势，引得楼下人群阵阵惊叫。
　　……
　　“啊！要跳啦！”
　　“啊！危险啊！”
　　……
　　路边停的行人越来越多。
　　“为什么要跳啊？”
　　“据说是欠了赌债。”
　　“好像是给人建了房子，开发商不给钱。”

　　“大家都远一点啦，远一点……让他跳，就让他跳！旁边的车，都开远一点，顶楼的人，跳下来，把车砸个窟窿，我们可赔不起！都远一点啦……”一五十开外的中年妇女，极不耐烦地大声地分离着人群。
　　人群中，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眼光，小声嘀咕，“这女的谁啊？”
　　中年妇女丝毫不理会现场人的唧唧歪歪，继续大声分散着人群。

　　“妈！”沈菲劈开人群，挤到那中年妇女面前。
　　异样的眼神迅速移位。
　　“谁叫你来的？”中年妇女一边披散着人群，一边扭头，“快回去工作！”
　　“沈扬也不许来！”扭头之余，又补充道。
　　“一家人，搞得跟仇敌似的。”
　　“一家人？”沈菲他妈的眼珠差点弩出来，“他跟狐狸精跑了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家人啦？”
　　“万一，爸真想不开……”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叫他爸！”
　　“沈……金发，”沈菲顿了顿，“真的跳下来……怎么办？”沈菲抬头望着楼顶边缘不停晃动的小黑点，担心他脚底打滑。
　　“好啊，省得那帮农民工整天朝我要钱了。”她的语调有些不耐烦，“我还就怕他舍不得跳！”
　　讲不通。
　　见面就死磕，多少年了。

　　“那辆车是谁的啊？”李秀芬指着前面那辆豪华私家车，喊道，“说多少遍了，开远点！人砸下来，我们不包赔！”
　　那车，依然没动。
　　“沈菲，快！过去。把那辆车撵走！”
　　无奈摇摇头。
　　快步走过去，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正眯着眼睛要往里看，车窗缓缓地降低，一张脸露出来。
　　江诚毅。
　　“江……江、总。”
　　怎么哪里都有他？我们家私事，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吧。
　　难道是路过看笑话的？

　　“你不会，追我到这里来了吧？”江诚毅眼神比沈菲的还诧异。
　　还没等沈菲回答，他的助理刘洪亮越过沈菲，疾走过来，“查清楚了，这人叫沈金发。一小包工头，为什么在咱们写字楼跳楼，还没彻底搞清楚。”

　　“那就叫他选个高点的写字楼，咱们的太矮了！”
　　刘洪亮哑然，沈菲瞪眼。
　　真损！
　　“可是，他说……”有些磕巴。
　　“什么？”
　　“咱们欠他钱。”
　　“那你告诉他，如果他飞下来，正好两清。”
　　“说了，”刘洪亮为难，“如有不测，他会叫他女儿去讨。”
　　“那他更应该找个更高的写字楼，”嘴唇蠕动出的字符一个比一个阴损，“我们的写字楼只保证摔残。”
　　人群中又一阵骚动。

　　江诚毅朝楼顶上盯了一阵子，回头看沈菲，接上先前的话头，“沈设计师，你追我到这里来为什么。”
　　“我没追你。”沈菲较劲。
　　“喔？”
　　“我来找我爸。”
　　“你爸？”江诚毅四下里寻摸，“哪个？”寻摸半天，也没找出个她爸年纪的人来。
　　沈菲指指楼顶上那个小黑点，“那个想跳楼的就是。”

　　“呀！”人群中惊呼，“跳啦，跳啦！”
　　只见空中那个小黑点，晃了几晃之后，加速度坠落下来。
　　沈菲紧紧地闭住眼睛。

　　心悬一线之际，乌压压一群人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朝私家车奔过来。
　　“江总，请问正荣集团总部发生承包商跳楼事件，你做何解释？”
　　“前几年有农民工工资拖欠问题，是否跟这件事有关？”

　　一群人堵在私家车门口，沈菲被远远地挤在人群外。
　　刘洪亮眼疾手快，上前挡住向前涌动的记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总现在不方便回答问题。”

　　沈金发从楼顶上摔下来，掉在厚厚的气垫上，骨头有些散架子，全部被打上石膏。
　　沈菲从医院门口的粥铺子买来清淡的紫米粥，还没进门，就听见门里在吵。
　　“你怎么没摔死啊？”李秀芬把水果蹲在病床前的桌子上，“摔成半死不活的给谁看啊？”
　　“我又没叫你来！”全身裹成粽子的沈金发毫不示弱。
　　“行啊，我立马就走，”李秀芬转身，“叫那个小狐狸精来照顾你吧。”

　　“妈，这是医院，就别吵了。”沈菲把粥放下。
　　“谁吵了？每次不是他找着要吵架吗？”
　　“李秀芬！”
　　“怎么，不服气？不服气，有本事下来啊。”沈菲她妈气势压人。
　　沈金发翻动身体，成滚动状态。
　　“爸，爸，”沈菲连忙止住，把他翻过去，“别介，别介。”
　　劝了东边，又劝西边，纷争终于止住。

　　“沈菲，你说，你妈这样的，买个大白菜不新鲜，都能吵一个月的女人，能过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