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之道》鬼凰

2、第一章：虚幻的琴和现实的琴 2

　　第二天早上，刚迈进教室的江明朗看到了范寂宁，神神秘秘地走到范寂宁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肩膀，说：“诶，我们真是挺有缘的。同一个班上学，又同一个地方打工，还一样会弹琴。不如我们以后一起练琴？”

　　范寂宁皱着眉头瞥了江明朗一眼，耸了耸肩膀，甩下了江明朗的手，冷冷地说道：“我没有钱买琴。”

　　“诶，你以为去哪里练啊？当然是利用钢琴学校里的钢琴啊！反正我们都在那里打工，这叫善用资源。”江明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范寂宁撇了撇嘴，没有回应江明朗。

　　—————————————————————————————————————————

　　放学后到了钢琴学校，江明朗拉着范寂宁走进了一间琴室。“你干嘛？” 范寂宁边走边挣扎，想要挣脱江明朗的手。

　　“当然是练琴啊！我今天早上说过啦！”

　　范寂宁一手甩开江明朗，皱着眉头说道：“我没兴趣。”

　　江明朗自顾自地坐到了钢琴前，说：“没兴趣弹，那就听我弹吧！”

　　“厚脸皮。”范寂宁嘴上这么说着，却坐了下来。看着江明朗认真演奏的表情，听着那悠扬的琴声，范寂宁不禁沉浸在了钢琴的世界里。闭上了眼睛，似乎再次回到了从前。那时他坐在后花园的钢琴前，他的宠物狗——阿金总是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眨着闪亮的眼睛，听着他那愉快的钢琴。当琴声从钢琴传出来时，小提琴声总会在旁边适时地响起。钢琴声和小提琴声互相呼应，相辅相成，编织成最完美的乐章。带着花香的风轻轻地吹过，乐声像是乘着风，飞上了九重天。

　　江明朗得意地看向范寂宁，却发现他已经抬起双手，弹奏着虚无的钢琴，似乎在演奏着最优美的乐曲。他不禁渐渐停下了自己的琴声，但范寂宁竟然没有发现，依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江明朗注视着范寂宁的双手，自己的双手开始复制着范寂宁的动作，把他所弹奏的虚无的音乐通过真实的钢琴重新呈现出来。而这钢琴声让范寂宁更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地回到了过去。清脆的琴声悠扬地回响着，犹如最温柔的暖流，环绕在两个人的身边，让人无法自拔、无法停止。

　　当范寂宁的双手停了下来，江明朗也结束了他的琴声。范寂宁慢慢地睁开眼睛，似乎还未从那个世界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了旁边，想抚摸一下阿金温暖的毛。但空气空空的触感让范寂宁发现现实的存在。他的眼神从温柔变成落寞，最后转为冰冷。这一切变化都被江明朗收纳于眼里。

　　——————————————————————————————————————————

　　在另一边，贺凯峰结束了一轮的练习，看向他的导师——孟秋，眼神里满是理所当然地骄傲。看着贺凯峰的眼睛，孟秋竟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你的确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生。如果只是当我的学生，我都怕浪费了。”说着，她拿出一张报名表，是全国青年钢琴大赛的报名表，“你知道这个比赛吧。这个比赛将会有很多重量级的钢琴大师当评委，如果你能进入决赛势必能引起这些大师的注意，甚至能引起某个人的兴趣。”虽然孟秋是贺凯峰的导师，但她明白贺凯峰真正想要的导师只有一个，就是陈卫儒。要如何让陈卫儒收贺凯峰为徒，她没有把握，但这个比赛一定可以引起陈卫儒的注意。

　　贺凯峰接过报名表，轻轻地哼了一声，说：“只是进入总决赛？你以为我的实力直到这种程度吗？”贺凯峰抬头看着孟秋，“我一定会拿下第一名，我向陈卫儒证明，我，贺凯峰有足够的资格当他的徒弟。”贺凯峰的语气里自信中露出一丝不可忽视的傲气。

　　孟秋看着如此自信的贺凯峰，不禁一笑，说：“你这么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优秀也是事实。但是，这是全国的比赛，”孟秋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多的是卧虎藏龙，别太轻敌。”

　　贺凯峰傲慢地一笑，说：“卧虎藏龙？那我倒要看看卧了多少虎，藏了什么龙。”

　　——————————————————————————————————————————

　　“啪啪啪！”江明朗拍起了手掌，对范寂宁说：“寂宁，你的钢琴弹得很好。”

　　范寂宁没好气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弹琴弹得好啊？”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就在刚刚，你弹的我都听到了！真的很美！”

　　“那是你弹的，好不好！”范寂宁反驳道。

　　“不是。”江明朗走向范寂宁，认真地看着他，语气也是异常地认真，使范寂宁不禁愣了愣，“是你弹的，刚刚的钢琴是你弹的。我只是把你的动作复制在钢琴上而已，我只是一个复读机，钢琴是你弹的。相信我，你真的弹得很好。”

　　江明朗如此认真的表情让范寂宁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只好别过脸，说：“我不会弹。”说着，他站了起来，却被江明朗按到了钢琴前。江明朗蹲了下来，撒娇地说：“好嘛好嘛，让我再一次听你的琴声嘛，寂宁？”

　　范寂宁低头看着江明朗的眼睛，他的眼睛没有范寂宁大，但却是那么闪亮、那么真挚，眼里流动的光芒竟然与阿金是如此的相似！加上他的表情如此可怜楚楚，范寂宁仿佛看到了江明朗背后那一摆一摆的大尾巴了，于是不由得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范寂宁抬手摸了摸江明朗的头，在那一刻，他竟然萌生了一个可以尝试一下的念头。于是他把手放在了钢琴上，摆好姿势，准备演奏了。

　　而这一摸也让江明朗吓了一跳，仿佛那刻从范寂宁手里传来的温度是从未有过的温暖，从未有过的舒心。

　　轻轻地，钢琴声响了起来，是贝多芬的《月光曲》。那琴声很轻柔，像是夜空中那一轮寂静的月亮，从不说一句话，却把最祥和、最安心的光芒无私地洒满大地，时而风起云涌，时而万籁俱静。是夜，漫长而千变，无尽而万化。

　　而琴声引来了正准备去买饮料的贺凯峰，他站在门口，看着范寂宁弹奏钢琴，心里疑惑道：“难道这就是孟老师所说的卧虎藏龙？”

　　原本很美的琴声，渐渐地开始有了变化，琴声开始有了点急躁，有了点不安。范寂宁的眉头越来越紧，汽车的刹车声、撞击声、人的尖叫声在耳边骤然响起，一幕幕惊心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琴声戛然而止，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那双大眼睛开始弥漫水汽，眼泪终于从眼眶顺着苍白的脸庞流了下来。

　　江明朗看了，连忙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给范寂宁擦眼泪，内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哭的，对不起，你别哭啊！对不起！”

　　放在钢琴上的双手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啊——”范寂宁重新闭上了双眼，大声喊道。江明朗紧紧地抱住范寂宁颤抖的身体，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安慰着，“别怕，有我在。别怕！”

　　而站在门口的贺凯峰看到了这一切，不屑地撇了撇嘴，“切！也不过如此。”

　　——————————————————————————————————————————

　　当江明朗和范寂宁的工作都结束之后，江明朗为了弥补他惹哭了范寂宁的过错，于是执意要送范寂宁回家。范寂宁纵是千万般的不愿意也拗不过江明朗的执着，两人只好结伴而行。

　　在回家的路上，马路的对面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盲女。范寂宁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直注视着那个女孩，直到女孩消失在视线范围。他的神情看起来好像有思念，好像有愧疚，好像什么都有一点，反而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江明朗在一旁看着，直觉告诉他那个女孩很可能跟范寂宁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一路上，范寂宁直到回到家门口，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不说，江明朗也不好意思问什么，只好道了声再见，便各自回家。

　　范寂宁回到家后，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后便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张小课桌，上面涂成钢琴的黑白健，活像一个小小的钢琴。范寂宁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双手抚摸着这张小课桌。还记得9岁那年他看完钢琴表演后，撒娇着要学钢琴，范爸爸就给他画了这个“小钢琴”。当年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但时间却残酷地让一切都只停留在了过去，一切都成为了过去。眼泪，再次不可抑止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