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笨蛋的伪精分真合体史》柳疏词

1、序章 秦舒笑的笑

　　秦舒笑的笑

　　夏季的林间总是蓊蓊郁郁一片，青玉片似的叶子密密匝匝地汇成一抹沉沉的绿云。晚风微动，像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拂树梢，使得叶片如飞鸟的轻羽般凌然抖落。古树的枝干虬曲苍劲，盘成数条巨蛇的形状，隐隐有一种扭曲的美感。而树影婆娑，只留一地光影交错。

　　“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致了。”
　　秦舒笑隔着薄薄的玻璃看着这些景致，开始喃喃自语。他看得那样出神，简直令人有些不忍打断了。

　　这倒不是他见识少，而是因为这样的原始森林在这个星球上比比皆是，可在他的母星却是罕有了。以前十分寻常的东西，若是再也瞧不见了，任谁都会心中想念的。

　　说起来，“黑天鹅”号降临到这个星球也已经有三天了。究竟要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

　　——不过，这次的任务虽然有趣，却透着股古怪的味道。

　　而想到那任务的内容，秦舒笑的眼中便有一丝清浅的笑意随之缓缓荡开。
　　说起来有些奇怪，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但他开始笑的时候，往往是在认真思考某些事情的时候。

　　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最是可爱，可惜也最是可怕。
　　幸好这种人还是不多的。至少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是不多的。

　　“又在发什么呆呢。舒笑，快给爷笑一个。”

　　一种属于少年的清朗声音从背后传来，秦舒笑回过头去，却见来人是他的好友——韩挽真。
　　不过与其说是好友，还是说是损友会更好。他可是没见过有什么正经的好友会像他一样大清早迷迷糊糊的时候在自己的寝室放国歌，而且是五倍正常音量的国歌。

　　“还贫嘴？信不信我抽死你。”
　　秦舒笑还是笑了，不过是皮笑肉不笑。

　　“不和你说笑了，说正经的，你差不多可以去做你那任务了。”
　　韩挽真那双黑曜石般的眼中有一丝狡黠的笑意缓缓掠过。

　　秦舒笑正要拍到他的肩膀上的手忽的一顿，收了回来，他目光一闪，便有一丝舒舒朗朗宛若月光的笑意自面上展开。

　　韩挽真知道他已经开始认真了。
　　这世上不缺认真的人，不缺随意的人，却缺一些懂得该在什么时候才该认真的人。

　　既然说到任务，便不得不说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母星的人很早以前曾在周边有生命迹象的星球设立观察站，也派遣过人去调查。但他们一向秉持着局外人的原则，不干涉各个世界的正常生命活动。

　　不相助，不殖民，不干涉，这九字真言一向被他们所推崇。
　　可当他们想静静观察的时候，事态发展却容不得他们作壁上观。

　　自三百年前开始，某个星球不断有空间扭曲的迹象出现。
　　巧的是，每次空间扭曲的地点附近，都会出现一群不该出现的东西，或者说，是人。

　　而接下来的事情都有一条十分明了的发展曲线。
　　这群不属于这个世界和这个时间线的人或许刚开始会感到茫然无措。但人毕竟是世界上最懂得适应的一种生物，无论在多么艰苦的环境都能找出一条生路。经历过磕磕碰碰之后，他们很快便会带着自己独有的知识融入当地社会。他们或因被人恐惧而默默沉寂，或如一道璀璨流星，带来一瞬的灿烂辉煌，或韬光养晦，厚积薄发，然后一转身，悄然无声间震撼天下。

　　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群人可以如初生的婴儿般脆弱，但也可以如癌细胞般危险。

　　而对于这个体系还不足够健全的社会来说，他们便像是被疯狂注入的激素，仅仅带来瞬息的辉煌，便毁灭了平稳发展的趋势，让下一代人承受拔苗助长之后的恶果。

　　当然了，有影的地方便有阳光普照，事情或许没有宣传中写的那般单方面的坏。
　　但是那又与这群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准则的学员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所需要的，便是竭尽全力找到这群人，或捕或杀，绝不容情。

　　韩挽真无奈浅笑：“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次的任务规定是：让我们找到穿越者，然后自行处理，总部根据处理的结果予以积分。”

　　秦舒笑好像毫不在乎地说道：“那不是正好？这样一来自由度可大多了。”

　　韩挽真摇头道：“自行处理就是没有规矩，没有规矩，那就意味着爷根本没有可以作参考的条例，也不懂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若是和韩挽真这人相处久了，便会知道他说的话里十句只有两三句才能当做真心话，其余的大多是撑场面的逗趣话或是试探用的话。

　　能对穿越者自行处理，他大概是比谁都高兴的。
　　只是不看看秦舒笑的反应，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舒笑了然一笑，道：“其实你根本不在乎该怎么做才对，你只在乎该怎么做才能令总部那群人满意罢了。”

　　韩挽真眼角微挑，道：“你自然不会不在乎。”

　　秦舒笑道：“韩大爷，我当然也在乎，所以已经等了许久，也查了许久。”
　　他查的自然是执行任务的一系列规章程序。

　　毕竟这是身在异星，若是用自己的身体，他们在外界根本呆不长。所以秦舒笑在潜入调查之前，必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不过跟无数动漫小说不同，那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借尸还魂，而是协商共存立下契约。他会给以原住民一些特殊的报酬，然后与他共用一个身躯以行走人间。

　　这次的目标还算可以，是一个贵族之子，也是早已定好的，容不得更改。而怎样在不被当成疯子的情况下说服那人心甘情愿地与他合体，那便是学员自己的事了。

　　韩挽真凝眸看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叹道：“说真的，你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却已准备妥当。你真是第一次做这种任务？”

　　“难道你不是？”秦舒笑不急不缓道：“而且我知道的，你一定也早就知道。"

　　韩挽真看了看他，唇边忽然带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舒笑，幸好你我只是朋友，不是对手。”

　　秦舒笑眸光半敛，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道：“难得意见一致啊。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和你干上，我就必须比你更了解你自己。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韩挽真这话说得奇怪，所以秦舒笑答得也奇怪。

　　韩挽真低下头，掩住眼底的波光流转，再抬起头时，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如朗月清波般地温煦一笑。就算是秦舒笑，也甚少见他笑得这般温柔。
　　可惜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一点也令人高兴不起来。

　　“你是该走了。你的目标宿主出事了，再不去看看，恐怕就来不及了。”

　　秦舒笑霎时间眉峰叠起，那丝笑意也已瞬间凝在唇边，如一朵凄风苦雨中的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