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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负心汉和被负心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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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舍再睁开眼的时候,齐天磊已经离开。
他一宿没有睡,也清楚地记得齐天磊半夜起身,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也清楚地记得,离开之前,他说了声“不见”。
齐天磊已经走了,也许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他清清楚楚地说了“不见”。或许纠缠了这么多时日,一路从林州追到京城,再从京城追到湖州,周舍累了,齐天磊也倦了罢?
又或许他这回是真的想明白了,周舍是不会喜欢他的,与其对永远不会到手的人死缠烂打,还不如回他的林州老窝,继续当他的大少爷。
齐天磊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周舍不明白也不想去揣测,他推开门,屋外的阳光很是刺眼。他微眯了眼,抬头望天,天气很好,是个赚钱的好日子。
齐天磊走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东西,连带着后院里十来箱金条也一下子消失不见。周舍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涩涩的,他把这种感觉归结为金子的不翼而飞。
他家女人惴惴不安地打量他,慌得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周舍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示意她有多远滚多远,那女人如蒙大赦,撒开脚丫子飞一般地没了影。
周舍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一坐就是一天,不吃不喝,只是发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搞得一院子人战战兢兢。
这老板不发话,他们也做不成买卖,要是周舍一直这么下去,二三十个人还不去喝西北风?!
他家胆子肥点的女人悄悄地看他,掂量着相公这是前阵子下套子给别人钻,反被别人忽悠的事情落了面子,现在还在生闷气呢!
她便自作聪明地腆着脸笑道:“相公喂,奴家几个姐妹还等着接生意呢,你何必为那个王八蛋气坏了身子。要是气坏了,还怎么花银子。”她又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那个王八羔子,生儿子没□□的混蛋,别让老娘看到他!”
齐天磊走了,日子还要过下去。周舍在他家几个婆娘的刻意逢迎下,也总算是缓过来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平平静静坑门拐骗的日子,当周舍以为齐天磊这三个字已经淡出自己的人生,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时候,一只白色的信鸽好巧不巧地落在他家客栈的院子里。
是齐天磊寄来的信。
按理说,周公子本应该如临大敌,顺带发个火,撕个信啥的。可他倒是出人意料地只是把信扔在房间角落里不作理会。
过了几天,某个晚上,周公子辗转反侧睡不着,起来想溜达,瞥见角落里落了灰的信,瞧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挪步子上去,不情不愿地捡起来,就着昏黄的烛火看起来。
信上没说啥正经事,只是写着这两个月来的生活琐碎,零零总总,吃喝拉撒什么的,亏得齐三公子连这屁大的事情也愿意用鸽子千里迢迢地寄过来。
周公子“呸”了一声,揉揉烂信纸重新扔回角落里,上床睡觉,一夜无梦。
自打那时之后,齐三公子的信就隔三差五地被那只鸽子送来。周舍从来不回信,只是看,后来,某一天他兴致好,找了个匣子把一摞子信纸叠好装在里面。
他家几个女人看那只鸽子成天飞来飞去,也只当是哪个妖精鸿雁传书来着。
这来来去去,鸽子送信一送就是两年,可两年之后的现在,鸽子已经三个月没有来过。周舍望着没有一片云彩的蓝天发着呆,忽而听到一阵“咕咕”声,他一阵惊喜,飞一般地坐起来,往外看,果不其然,鸽子扑扇着翅膀,停在屋外的水井旁。
他取了鸽子腿上的竹管,拿出信,一看之下,瞬间觉得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回的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三天后,我将与扬州杜家千金完婚,一切安好,勿念。
周舍对着信愣了好一会儿神,最终只是把纸压在一叠信纸的最底下,“啪”扣上盒子,用锁锁紧了顺手扔进床底下,再无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