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妈妈说只有名字起得长才有肉吃》墓园什锦

45、我们如何走下去

　　他记得那天，天很蓝。
　　尽管秋天已经来临，可阳光还是那么温柔的抚弄着肌肤，有种洋洋洒洒的慵懒感。如果能在草地上吃吃点心喝喝下午茶，又会是怎样一种惬意……

　　然而，就是在这么美好的一天。
　　他却亲眼看到了她的身体撞上树干……
　　那一刻，仿佛一切都被冻结了。鸟叫声，惊恐的呼喊声以及立体机动抽拉的刺啦声，全部，所有的一切声音，都被眼前的画面冻结了。
　　你会问自己一个问题，且仅有一个问题。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一幕……都是真的吗……
　　可她姣好的容颜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瞳孔中，分明仰着头看向天空的方向……只是，腥甜的血沾湿了衣襟，嘴边的笑已经变得狰狞，自由之翼还在黄褐色的衣衫上飞舞着，可深褐色的眼睛，却已经不会再追随着他的身影而四下转动了。
　　在那一瞬间，就在佩特拉·拉尔死亡的那一瞬间。
　　利威尔突然明白……从此以后，特别作战班再也不属于他……

　　“你明明知道他们会死，为什么还一脸伤感，有必要吗？”莱斯特缠着胳膊上的绑带，神色平静的看着坐在马车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男人。
　　马车咯吱咯吱前进的声音并没有规律，更像是老鼠噬咬骨头的咯吱声。幸好，时不时有个石子儿挡一挡车轮子，上下颠簸一下，将这种进食似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吱旋律打破。
　　“你们调查兵团做出的战略决定可真是英明……”
　　莱斯特作为反对讨伐巨人的保守派，可谓是做足了批评的架势。嘲讽的笑笑，看着一旁落魄的男人心情复杂。
　　“你的决定造就了你部下死亡的结果，如今又来假惺惺的哀悼。是不是太过好笑了啊。”
　　莱斯特其实并不想这么说。无论是怎样死去的，只要是为了人类……这种死亡都应该被尊敬。
　　只是他刚从死神镰刀下逃回来。莱斯特急需在还惊魂未定的此时，做一些让自己能有快感的事情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而打击激进派的利威尔，是他作为保守派唯一有乐趣的事儿。
　　利威尔只是坐在那里，就这么背对着马车前进的方向坐着。眼睛茫然空洞、似乎还盯着那一片坟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却也同样没有欢笑，“你的声音很烦。可以闭嘴了吗。”
　　马车的咯吱声还在继续，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然后一点一点渗透秋天的冷意，到人们的心里。那是万物凋零后悲伤的旋律……
　　“他们的死亡，不过是另一种新生。”利威尔只是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这是必须的，这是应该的，这是他们的荣耀……”
　　莱斯特耸了耸肩，对这句话不置可否，“狗屁荣耀！”
　　如果死亡是荣耀获取的方法的话……还是宁可不要，比较好吧？
　　“………”
　　利威尔终于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去反驳莱斯特，只是静默不语的看着天空中飞翔而过的大雁……

　　当天夜里，利威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了他们……特别作战班的他们，一起在广阔的草地上惬意的喝着下午茶……仍旧是那么美好的一天，大家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仿佛昨日发生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梦境，
　　韩吉欢乐的在作死，其余众人都是一副搬凳子看好戏的模样……然后，佩特拉一如记忆中笑容甜美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干净的军服上，没有一丝血迹……她随手递过来一块小点心，羞涩的、红着脸对他说，“真是抱歉。以后都不能守在您身边了。”
　　风吹动她的头发，一点一点将那双美丽的眼睛挡在发丝后面。
　　“利威尔sama ，”她的声音开始随着风的逐渐变大而越发悲伤……“你能不能不要走……当时，你为什么要走呢……”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利威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中留下了泪水……
　　“我很抱歉。”他只是心痛的伸出手去。
　　然而，利威尔所能做的，唯一做到的，就是从这场美丽的梦境中醒来。
　　睁着眼睛再没有入睡，直到第一缕晨光投射进窗子的那一瞬间，利威尔才终于闭上了双眼……自嘲的喃喃着，他像是对着别人说，却更像是对着自己，“这是你的荣耀。佩特拉·拉尔……这是你的荣耀。”
　　如果夏洛克不出现的话，如果八年后，夏洛克仍旧不出现的话……他，会不会和佩特拉在一起呢。
　　你不得不承认，当你知道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去在意这个人。尤其是，当你明白那家伙永远都不会回来的时候。
　　所以……你只能找一个借口，来对自己说……她的离开，是正确的，是对的，是有意义的。
　　才能不用承受那么多后悔和失去的痛苦。

　　因为腿部受伤，利威尔暂时被离职。
　　从不觉得多了那帮家伙和现在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可就是心中空空的……感觉很寂寞。
　　每次来到墓园都在下雨。似乎老天也陪伴在一旁看着这死寂的一幕，禁不住留下些许唏嘘的泪水来。
　　利威尔神色平静地站在坟场中央。一身便服。黑色的风衣连最顶端的扣子都系上了。他围了两层围巾，戴了厚厚的毛绒手套，穿上了笨重的雪地靴……在这个并不寒冷的秋天里……仍旧冻得瑟瑟发抖。
　　汉尼斯的墓也在不远处。如今一起祭拜，倒是方便了很多。
　　“呐，我来了。”戏谑的开口，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利威尔放下手中的玫瑰，“遗体是找不回来了……不会怪我吧。”
　　空旷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墓园，伴着沙沙的雨声降落到地面。
　　如果我当时没有走的话……如果我和你们一起躺在这里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了……是吗……
　　活下来……究竟是被抛弃了才活下来，还是被神明所救赎…才活下来的呢？
　　裹了裹大衣，他仍旧觉得冷。从早上醒来的那一刻，这种寒冷就一直在侵蚀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
　　“人总会离开的。”灰色棉布裙子的女孩似是一直在等待着他，如今从一旁的大树后走出来，“他们……总会离开，你知道的。”
　　利威尔没有转头，也没有诧异她的到来。
　　只是那种想要一个人独处的心情被破坏了而已……他宁可自己一个人承受心灵的折磨，也不愿意此时出现任何一个人与他分担这份痛苦……这可能就是人性吧，尤其是在佩特拉死去的此时，他更不愿意看到夏洛克。
　　他愧疚的心，只想给自己找一个赎罪的理由。
　　“有事吗？”冷漠的回话，利威尔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竟然有一瞬间，后悔八年后与夏洛克的再见。
　　如果两人不会再相遇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并且如此患得患失……甚至开始彼此猜忌……
　　利威尔对于自己的想法，感到了些许的震惊。
　　“我只是担心你。”夏洛克撑着红色的小伞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因为我了解你。一个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笨蛋。”
　　听她这样的语气，利威尔却更加狂躁不安了。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发泄什么，然而又能发泄什么：“那你呢，是不是也要离开我了……夏洛克。你说，人总会离开……又是想告诉我什么。”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如何去安慰他，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该死的，你们都是一帮混蛋。”利威尔的声音开始颤抖。问出这个问题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夏洛克的场景！！！！
　　……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人都陆续离去，如果再没人可以留在他的身边，活着就真的没有意义了吧!!
　　“你也想离开我对吧……和他们一样。你们……怎么可以只留我一个人……你们怎么可以……”
　　利威尔不会哭，然而让他流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却比哭泣更痛苦，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也会葬在这里。”手指着上次他曾经指给夏洛克的方向，利威尔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你不会离开我，而我会离开你，夏洛克。”
　　当你有了心中的牵挂……你就会有私心。
　　而此时，所谓的正义，你心中一直追求的梦想……就成为了可笑的障碍。
　　所以，我们到底该如何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