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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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母亲,百合香夫人,终于醒来了.”
霍德尔平静地对着星野理世这么说道.大法师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当她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房间,光着脚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铺成的走廊上奔走.身后还传来兄长惊慌的声音:“等等小理世!你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可脚底传来的冰冷触感也好,腹部隐约传来的痛感也好,不断远去的兄长的呼唤声也好,都无比清晰地告诉星野一件事:“这不是梦.”
不是无数次醒来后怅然若失的梦,而是现实.头脑比身体先一步冷静下来,即使母亲醒来了又如何？你有勇气推开她的房门吗？就算你见到了她,你究竟想对她说些什么呢？
可在大脑完全处理完这些信息之前,星野来到那扇门前.五年前,她的母亲在陷入沉睡后就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由里厄斯请来的医护人员照顾着.她无数次想要推开这扇门,却又无数次退缩了.
大法师伸出了手.
这次,她没有逃避了.
门后,一直掩着的窗帘被拉开了,夕阳的余晖照在一个坐在床边的人身上.柔顺的黑色长发如瀑般垂到腰间,她慢慢回过头来,那双如同静静燃烧的黄金火焰般的眼睛注视着贸然闯入的星野理世.
星野听见她这么说:“你长大了啊,理世.”
那一瞬间,埋藏五年的千言万语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口一般,化作泪水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星野突然意识到她并没有长大,她还是像五年前一样,还是那个只会在母亲面前哭泣的孩子.
星野一步步走向她的母亲,跪倒在地上,将头靠在了大贤者的双膝上.星野百合香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听哲郎说,你已经当上了贤者,真是很了不起呢.只是,怎么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爱哭呢？”
礼仪课老师强调过无数次的贵族风度被抛在了一边,理世如同迷路后终于被家人找到的孩童那般,抽泣着说:
“我很想你…妈妈.”
星野百合香弯下腰来,轻柔地吻在理世的发间.当霍德尔进入房间,看到的便是这幕.五年的时光并不能改变月之大贤者美丽的容貌一分一毫,而此刻她的面容更是因为带上了母亲的慈爱显得更加神圣.
“我回来了,理世.”
霍德尔,二十五岁,妹妹最高协会荣誉会长.此刻的他正面临着人生最大的难题.看着自己的后母和妹妹温馨的重逢场景,他自然也是十分感动.可是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跟脑无、死柄木都有一番战斗的人,塚内警官还等着给星野理世做笔录呢!
身后的警官露出了“我是不是该改天再来”的尴尬神情,而霍德尔的内心也是纠结成了一团.好在星野百合香的头脑并没有因为五年的沉睡变得迟钝,看向门口,轻声询问:“哲郎,怎么了吗？”
噢对了,英雄霍德尔,现役教师,任教于雄英学院英雄科,其真名是等等院哲郎.他掩饰尴尬地轻咳几声,向旁边挪了两步,露出身后的塚内.月之大贤者也曾是塚内的偶像,他已经无法掩饰脸上的激动之情了.
“是这样的,塚内警官有几个问题想问理世…”
而此刻的大法师已经擦干眼泪站了起来,那副冷静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哭成泪人的孩子不是她那般.塚内对于她的变脸之快表示了汗颜,拿出了记录的本子,说到:
“其实比起脑无和死柄木,我们更关心的是你被黑雾传送后究竟遇到了什么.敌联盟还有一部分残党逃掉了,你当时就很有可能被传送到了他们的本部.”
星野回忆起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和那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露出的令人不快的表情.她先是否定了塚内的推测,毕竟那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作为基地也未免太过简陋.然后,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在那个房间里,遇到了一个先天施法者.”
大法师回忆着那段糟糕的战斗体验,虽然就从个人感情角度而言她很讨厌那个男人,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一点:
他的天生法术列表十分不错.在最大施法量只有十个的情况下,他的法术列表里竟然包含了莫斯提马黑棘弩、奥托飞行术、采·冯力场飞弹、文克魔闪弓、罗毕拉德护身棘丛、罗尔斯蛛行术、文克火焰手和火球术八个法术.
“他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对于这个年纪的法师来说,能掌握那八个法术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个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终于要进入了正题,大法师深呼吸一口气,眼神一凛:“但是,这些只能说明他作为术士的资质很不错.我更加在意的是…他跟我长的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一旁的星野百合香和霍德尔的眼神都变的微妙了起来.霍德尔附在塚内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塚内便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离开了.星野理世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就听星野百合香说:
“哲郎,去把胜夫叫来.”
等等院胜夫,是星野理世的父亲,英雄里厄斯的真名.
星野理世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与她相同的金色双瞳不知为何看起来充满了决意.大贤者摸了摸大法师的头,说:“…塚内警官大概很快就会在管家的帮助下把人带来,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
“被时间掩盖的,这个家最原始的罪恶.”
一个小时后,塚内和管家中井神情复杂地押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走进了等等院家的大厅.星野百合香对塚内表示了感谢,而这位警官并没有多话,只是表示虽然少年还未成年,但他同样也触犯了法律.会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他的惩罚.
星野百合香沉默地点点头,而跪倒在地的少年依旧抓着自己那只被星野理世折断的手腕,长长的刘海下那双金色的眼瞳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而这时里厄斯走了进来,一把将少年推开,抱住了沙发上的星野百合香.
“啊…我的百合香,你终于、你终于醒了!哲郎给我打完电话后,我就马不停蹄地从大阪赶了回来.终于,我所期望的家庭再度回来了!”说着,里厄斯对一旁的星野理世投去抱歉的眼神.
“理世,是爸爸不好,对不起.爸爸不应该把你当成妈妈的代替品…但是你看,妈妈终于回来了,爸爸再也不会沉溺于自己创造出的梦境中了!”
“少开玩笑!”
站着的星野理世和跪着的少年口中同时吐出了这句话.大法师紧紧攥着拳头,开什么玩笑,这五年间的屈辱,还有他强迫妈妈跟他结婚…这些事情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赎清的？
里厄斯遗憾地摇了摇头:“爸爸也没有指望你在一夜之间就原谅我,毕竟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过分.但是啊…”
职业英雄那幽黑深邃的眼睛转向了一旁跪倒在地上的少年:“喂,不像样的家伙,是谁允许你进入我家的？你还想要什么？我记得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拜托中井打给你了吧？”
地上的少年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被一旁的中井扶了起来.星野理世的大脑快速运转了起来,虽然最后得出的结果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她还是看着那个瘦弱的少年,问出了口:
“你,难不成是我的…”
管家中井银白色的胡子抖动了两下,两颗泪水从他深陷的眼窝中滚出.他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动摇:“…由老身给小姐你解释吧.这位大人,不是其他人,正是您的双胞胎哥哥,由世少爷.”
“你说谎!”星野理世崩溃地大喊,继而全身瘫软地跌坐在沙发上.那个少年明明是想杀了她的,他怎么会是自己的兄长？他那个瘦弱的样子,怎么会是自己的兄长？可现在,大法师除了不断重复“你说谎”这三个字外,什么话都吐不出口.
年迈的管家缓缓说出了真相.
“老身本来打算把这个秘密带到自己的棺材里的…十五年前,临产的百合香夫人被送进医院,几乎全宅邸的佣人、哲郎少爷和胜夫老爷都集中到了那家医院里.三个小时过后,医生对胜夫老爷说…
‘恭喜你,夫人平安无事,还生了一对健康的双胞胎哦.’
对于老身而言,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但是百合香夫人本来就不是凭借自己的意识嫁给老爷,为两个新生儿取名之后,他们就被分开抚养.理世小姐被交给夫人,而由世少爷则交给老爷.”
星野理世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名为由世的少年.的确,在四岁之前,她都没有见过父亲.她是在“个性”觉醒后不久,才被接到等等院家的.原因是什么,她似乎已经猜到了.
“老爷想要的孩子,是完美继承了他的个性和夫人的法术天赋的孩子.由世少爷的确继承了老爷的个性‘龙之种’,但是作为先天施法者的他,是注定不能变成夫人那样的.”
星野理世伸出手,打断了中井.
“所以,身为后天施法者并拥有惊人天赋,还继承了混蛋老爹的个性的我,才是他‘理想的孩子’吗？”
中井缓慢地点点头,对于大法师而言,这是个多么沉重的信息.仿佛理所当然的那般,等等院胜夫抛弃了他的孩子.以等等院由世的所在地为要挟,再度威胁星野百合香回到这个宅邸.
…并且,还要带着星野理世一起.
虽然有管家每月来送生活费,还有老师定期会来给被关在这个城市中某个地下室里的他上课.但是失去了父母的关爱和抚养,严重营养失衡,就连正确的道德观都没有形成的少年,最后被敌联盟盯上,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而他想要杀掉星野理世的理由,更是清晰地浮出了水面.
这个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凭借着惊人的天赋,顶替他进入等等院家的,他所谓的妹妹.明明拥有跟他一模一样的脸,所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如果星野理世死了,那么里厄斯就只能把他接回来.这场闹剧就可以结束,而他也能过上他所想要的幸福的生活.
这是多么令人惊讶的真相,其中隐含的重量压的星野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再次看向了那个少年,之前与她战斗时的软弱也好犹豫也好全部退去,只剩下了那双金色眼瞳中坚定的火焰不断的燃烧.
——仿佛要燃尽少年的生命那般.
于是大法师想,什么啊,这不是可以露出挺不错的表情吗.
一旁的星野百合香就像下定决心了那般,抬起头来,对里厄斯说:“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由世的下落,按照常理而言,我现在就可以带着他和理世,离开这个家.但是,由世这孩子需要的,不仅仅是母亲的关爱.”
“他还需要你从来都没有给过他的,父亲的爱护啊.”
“作为一个自孩子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有关心过他的母亲,我已经失格了.所以至少,让我补偿他一些什么吧.我希望你担起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接他进入这个宅邸,送他去读书,教他如何使用个性…”
“而作为交换,我愿意留在你的身边.”
“不需要!”少年突然间发狂了,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星野百合香:“我才不需要你的怜悯!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就算这样,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大法师闭上了眼睛.就连自尊心过高这点,这个双胞胎哥哥,都跟她一模一样.然而正因如此,她更不能接受这个人还要回到那样可悲的生活中去.
“被敌人引诱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吧!”当她抬高声音朝自己的兄长大吼时,发现他们连声音也是那么的相像.越来越多的相似点让她对这个差点杀死了自己的人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想必对方也是如此.
“你懂些什么!明明就是个从小到大就很有天赋几乎没吃过苦的超级大小姐!”
“啊,我是不懂没错!别给我摆出那副全世界就你最凄惨的样子,看了就让人不愉快!”
她又回想起那些个夜晚,她穿着母亲的戏服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话剧里的台词.而她的父亲只是面露冷淡,无情地说着:“不对,原来的姿态要更加优雅.你怎么了,状态不好吗,百合香？”
“别给我搞错了复仇的对象啊!你知不知道你那刀有多痛啊!”
“谁管你啊!自己太弱了被人偷袭了还怪我喽!”
可简直就像是为了应景那般,大法师原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度开裂,鲜血渗过了身上新缠上的绷带.星野理世就像没看见那般继续嘶吼着,这份疯狂让一旁的管家和警官都呆在了原地.
“你必须给我回来…你必须给我回来!开什么玩笑,被你这样的人捅了一刀简直是我目前为止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我不能接受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有辱星野家代代相传的金色双目!”
“住口!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究竟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生活在和平幸福家庭里的大小姐就给我闭嘴吧!跟你这种人长着同一张脸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啊!”
相同的容貌,相同的声音,就连体型和身高都如出一辙的兄妹同时伸出手指,同时大叫起来:“啊啊啊啊!你烦死了给我闭嘴啊!”
围观的成年人们看着这对双胞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最后就变成了笑声一片.却不料两人同时转过头来,撇过嘴,大喊着:“笑什么笑!”
在发现对方跟自己说出了同样的话之后,又默契地转头,充满火药味的大喊:“你不要学我说话!”
“…我觉得,还是把这孩子留在这里比较好.”塚内突然间感到了一阵心累,在得到了星野百合香和里厄斯的允许后就转身离去.
“…虽然身为教师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真是好期待相泽面对这两个问题儿童时的表情呢.明天学校放假,我去向校长申请让由世入学如何呢.”霍德尔的嘴角抽了抽,一旁的里厄斯则露出了兴趣满满的表情.
“别开玩笑了!”已经发展到互相提起领子的两人同时不甘示弱地盯着长兄:“谁要跟这个家伙一起学习啊!”
“算了算了看在我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的份上勉强原谅你好了!但是话先说在前头,像你这种人,想要杀掉我还早了一百年呢!”
“哈你不要开玩笑了!不要曲解哥哥难得的温柔啊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果然就应该跟在你旁边监督你免得你用我的脸做什么蠢事!”
“那么由世的入学就确定了呢,你们两个在学校里要好好相处哦.”星野百合香愉快地合上了手.而显然没打算好好相处的两兄妹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对方,高声喊出:“不管如何,我会变成比你这家伙更厉害的英雄!”
“哈哈哈刚刚帮助了□□的人在说什么梦话!!等到我出人头地的时候就勉强帮助一下你这个注定会流落街头的可怜蛋吧!给我心怀感激吧!”
”做白日梦的人是你才对吧!堂堂贤者却差点被一个术士杀掉真是担心法师的未来啊!到时候被别人揍成狗熊可不要哭着向我求救!”
真是孩子气的战争啊.
里厄斯、霍德尔、百合香同时默默地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