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II》血腥蓝

2、第 2 章

　　（二）
　　我一般喜欢白天睡觉。
　　晚上用来工作，头脑会比较清醒，而且安静。
　　我喜欢不加糖或伴侣的原味咖啡，虽然咖啡对身体或大脑都没有好处。
　　我没有交过女朋友，虽然有不少女生向我表白过。可惜她们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想骗自己，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拖累别人，所以我一直拒绝。
　　有人对我说：“好男人不是同性恋就是有妇之夫。你是哪一种？”
　　我说：“两者都不是，所以我不是好男人。”我也许过于自我了。
　　也许这样并不好，因为我生活在现实中，而非小说里。可是没有办法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的小说快结束了，虽然没有明显的征兆，可我知道，因为我是作者。

　　睁开眼睛。

　　我突然想起了昨晚……不，是今天凌晨的约定。
　　那算是个约定吗？……我下的匆忙，什么也没有保证过，所以那根本不算是约定。我伸出手摸到电脑桌上那张便签条，上面是我匆忙中记下的地址，幻彩的地址——澈工作的地方。
　　我决定去一趟吧，就当作消遣。

　　傍晚的时候，我出发了。我到楼下拦了一辆的士，和司机说到什么路几号什么酒吧下。司机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声不吭的开车了。
　　我不禁思索他的眼神是否意味着什么。但很快的我就被窗外的街景吸引住了。天色渐暗，街灯打开了，各家店的招牌等也都打开了，红红绿绿糊成一片。我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上过街了，看到什么都有一种久违的感动。
　　不知道转过了几个十字路口，车靠路边停下。我看到了幻彩，招牌用黯淡的蓝色荧光灯勾边，入口处像一个洞穴口。格调是我喜欢的那种，不过在进去之前我还是有些犹豫。因为我没有来过酒吧，特别是独自一人来。
　　我似乎和酒吧这样的地方搭不上关系。这样想来，我活动的范围实在是很有限，也难怪我会选择现在这样的职业。就这方面讲，我是幸运的。

　　我有些怀疑自己应不应该进去。
　　我怀疑我是否该到这里来，是否该去找那个叫澈的调酒师。

　　不过，来都来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我走了进去。经过一条长长的走道，我终于进到了主厅。这里的气氛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没有喧哗的音乐和人声，这里的气氛很淡然。灯光很柔和，以温柔的蓝色为主色；音乐则是蓝调，带着淡淡的忧伤。
　　吧台在厅的中央，圆形的吧台。
　　有意思的设计，让我想到了轮盘游戏。

　　我远远的看到吧台里有个人在忙碌，我想那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于是我径直走到吧台旁，在一张高脚椅上坐下，兴趣盎然的看着透明橱子里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酒。
　　我对酒本身没什么兴趣，因为酒会让人醉，而我需要的是清醒。
　　突然我发现有不少人在看我，虽不是明目张胆的那种目光，但我感觉得到。我不禁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的空气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恨自己的迟钝。

　　“客人想喝点什么吗？”
　　我回过头，带着一丝惊慌。是那个一直在忙碌的酒保。他低着头在仔细地擦拭着杯子。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计算着他就是澈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决定赌一赌，既然我已经找到这里了。

　　“澈？”我问。声音并不大，很快被音乐声淹没。不过我想，如果真是他，他一定听得到，人都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
　　他手上的动作停止了，稍稍迟疑似乎在确认。然后他抬起头看看我，眼神有那么一丝疑虑。我知道他正在努力回忆是否见过我这样一张脸。他的思想都写在脸上，一张年轻而单纯的脸。和我原先设想的一样，他的确很年轻，起码外貌看上去如此。蓝色的灯光映在他光洁的脸上。我静静地等待他猜出我的身份。我喜欢这种游戏。

　　“是……八爪鱼……先生吗？”他犹豫地说。
　　“答对了。”我笑了，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真的来了！”他的表情很惊喜。看样子他的确不曾指望我真的会出现。这也难怪，没有多少人会把网上的约定太过当真，更何况我没有给过任何确定的承诺。
　　说不定我会来都是一时兴起。
　　说不定心情不好我就不来了，并且忘却这个地址。忘却这个人，忘却那天的对话。一切的事情发生都有其偶然性。然后当目前的这部《蝴蝶》结束，再开新篇，我又给自己换一个新的网名——一个新的脑袋。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因为他也许因为我的“爽约”而心灰意冷把我的名字从□□上删除。
　　……我在想什么呀，职业病，总会给一种过程考虑出各种可能的发展和结局。
　　现在我选择了见他，那么就得沿着这条路线走下去，现实毕竟不是我的小说，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别叫我八爪鱼，听起来好傻。我叫杉。”我说。“你要工作到几点？”

　　他不好意思地低了一下头，脸有些红。他比网上给人的印象腼腆许多。“一直到凌晨两点，如果客人少的话。”
　　我看了一下表，现在才七点多，离关门还早。“我在这里会妨碍你工作吗？”我问。其实只是想见见他，见到了，也就可以了。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下次再说。我是这么考虑的，不过想来有些自私，所以没有对他说。
　　“不会的，没关系！”他摇摇头。
　　“那就打扰了。”我想我这个晚上都要泡在这个网吧里了。无所谓，难得的，就当为了小说体验生活吧，虽然这里和我小说里的幻彩从格调到性质都不同。

　　一开始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我知道他今年十七岁，在这里做兼职。爱好是上网、玩游戏。
　　后来酒吧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了，他也忙碌起来。我便坐在那里欣赏他调酒的姿势。我尽力把注意力放在他和一杯杯颜色艳丽的酒上。我想尽力忽略这里的气氛，忽略身边的其他人。
　　这里毕竟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虽然这里格调不错。
　　虽然我并不排斥，但并不代表我能溶入这样的氛围里。
　　我本该稍微了解一些再行动的。
　　幻彩其实是一家专门对南同性恋开放的酒吧，也就是“GAY BAR”。
　　从我进去大厅起，我就意识到了。我这个闭门不出的傻瓜。我到这里来，一个人来，坐在中间的吧台旁，一句话都不说，这在其他来这里的人看来如何？我觉得不自在。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你是第一次来吗？以前没有见过你。”一个声音对我说。
　　我努力镇静下来，回答说：“是的，来找一个朋友。”
　　“找澈的吗？你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他。”声音里有笑意。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正视那个和我说话的人。看到的是一张和澈同样年轻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