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晦暗》梏往承曦

5、第四章

　　黍国与黎国相隔一道天然山脉——氓山，其山脉高峻陡峭，为一天然险地屏障，隔断了黍、黎的接触。是以季郝醴带着黍国的联姻队伍绕过氓山，过幽、巍、启三国，终于在历经两个半月后到达了黎国都城——云城。
　　紫环一手掀起轿帘漆黑的眼眸淡淡的瞥一眼黎国皇宫。
　　黍国三公主此番联姻，嫁的便是黎国当朝皇帝岐熍聿。
　　紫环将三公主小心翼翼地扶下轿，便跟随着季郝醴前往黎国为他们准备休憩的行宫。
　　紫环低眉顺眼作卑微状，然眼角余光却不断审视着沿途，默默感受周围气息的波动。她不是随随便便来黎国的。
　　沿途没有什么特殊的，紫环有些疑惑，又想着等下借机踏遍整座皇宫。但是，不等她有什么动作，当她一踏入三公主的寝殿时，她的心突然一阵绞痛，迫使她顿住脚步。紫环丝毫不露出任何异动，只是眨眼间又继续刚才的步伐。若不是一直注意她的，一定不会察觉刚才的停顿。
　　三公主从不会让自己贴身侍女以外的人靠近。这是黍国对黎国交代的各项注意事项之一。当然，娶妻娶成这样的也只有这么一对了，谁让这三公主生了副碰啥啥销的体质呢！
　　待到这偌大的寝殿里只余下三公主和紫环时，紫环一把关闭了所有的门窗，熄灭了所有的火烛，只留下三四颗夜明珠照明。
　　紫环掀下三公主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而呆滞的面孔。淡淡的远山眉，原本灵秀的荔枝眼如今失神而空洞，平实的鼻子无神地耷拉着，嘴唇微抿，一张圆脸上再没了往日的灵动。
　　紫环从怀里取出一小节梧桐树枝，微微使力将其搓碎成粉，涂抹在三公主的脸上，不留一丝缝隙。
　　“乖哦，把眼睛闭上。”紫环一边抹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锦盒，左手拇指啪的一声打开，迅速抓住里面窜出的碧绿小蛇。紫环左手并未戴着往日里不离身的黑灰色手套，因此，那小蛇刚被抓住就痛苦的扭曲着，发出“嘶嘶”的声响，快速地熔化。紫环还不待它彻底熔化，一点不剩的压上三公主的脸，隔着梧桐粉末细细地涂抹起来。
　　一丝丝寂灭的力量混合着小蛇的毒性，经过梧桐粉末的过滤，渗透进三公主的面部，在循着面部血管，从面部开始一点点的改造着。这是紫环这些天来一直做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直到子时，紫环才轻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角的薄汗。此时的三公主脸上早已没有了三个时辰前涂抹的东西，那些全都进入她的体内改造体质去了。
　　紫环扶三公主躺下休息，自己则整理一下衣襟，取来一件黑外袍套上，再戴上我的银色面具，静悄悄地溜出行宫。
　　我歪着头瞅着她的行动，嘴角泛起一丝丝笑意。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然后就见一红裳女子扭进了屋。
　　女子扫了一眼屋子，嘴角一阵抽搐。只见这狭小不足五平方米的屋子里放置了一床、一水晶球、一人……我微微一笑指了指床，示意她坐我旁边说话。
　　女子翻了个白眼，颇为无奈的坐下，看看水晶球里的场景又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摇摇头，转而继续盯着球里显示的紫环，轻轻开口道：“有话就说，我也不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女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要真能听进去，还会如现在这般？”
　　“唔……的确。不过这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是最好的选择！？明明可以用更有保障的方法，你却拼掉一副身躯为她造一颗终会被遗弃的心；也不通知我们，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靠着一缕残魂跑回来。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和绝要是再晚点，你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长命百岁？你又知不知道你与这具身体磨合的时候，我们这帮被遗忘的人有多紧张啊？”女子俞说俞激动，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一手叉腰作茶壶状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我有些讪讪地摸摸鼻子，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是撒娇装可怜的好时机，立马改摸鼻子为抹眼泪，低低地啜泣起来。
　　女子无奈地看着眼前假装哭泣的小女孩心里又是气又是怜。她摸着我的小脑袋，咬牙切齿道：“老娘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选了这么一副躯体给你呢！怎么着也该是个半老徐娘才是。”
　　“嘿嘿，你这不是舍不得我嘛。拿契合度那么低的躯壳，万一我撑不过去，魂飞魄散，我可敬又可爱的葛姐姐不伤心透了，是不，葛姐姐？”我讨好地滚进女子的怀里，仰着头朝她俏皮一笑。
　　女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转头看着水晶球道：“待寂巫排除了你强加给她的情感，你是不是就会回到她身边？”
　　我收起嘻笑的表情，一脸执着坚定的看着水晶球里显示的女子：“我本是为她而来，为她而活。水晶球毕竟不能告诉我她所遭遇的一切，往后随着我的情感的被排斥，水晶球的显示会越来越模糊，”我转头盯着女子无比郑重地一字一句道，“我……就拜托你们了。”
　　女子看着我即将脱口却又咽回那个字，听着我郑重的话语，羡慕的低声道：“她可真幸福。”
　　我错愣了一下，复又满脸复杂地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如果这是幸福，她宁愿不要。”
　　狭小的屋子里一下陷入无边的寂静里，屋外的月光正好，绕着小屋兜兜转转也只找到一扇门滑进小屋，恰恰覆上水晶球里紫环的脸。而此时此刻紫环脸上的半覆式面具在这阴沉黑暗的夜里突然闪出一道光，似乎小屋外的月光真真穿越了无尽距离光顾了这个地方。
　　面具所发出的光芒一下子照亮了紫环的前方，吓了她一跳。紫环拧眉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却又辨不清是什么。紫环晃晃脑袋不再思考，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