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杳》碧落遥境

3、相逢却已不相识

　　好痛，心口好痛。
　　似乎身体里所有的一切都绞到了一起。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好象有一个无底的深渊，正拖着自己不停的坠落。
　　子谦，我好难受啊。什么都看不见，好难受。
　　莲澈捂着几乎要炸掉的胸口，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摸索着。
　　子谦，你在哪里，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终于忍受不了了，跌做在地上的一刹那，无助的泪水也滴落在黑暗里，挣扎着想要逃离，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五年了，一直都是一个人来面对孤独与恐惧，守侯着心中微弱的梦想与希望，只盼着有一天，他可以履行那个承诺。
　　老天爷是故意来惩罚我的么，惩罚当时的执迷不悟。
　　子谦，你丢下我不管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莲澈的心崩溃了，那我就一直待在这黑暗里好了。
　　微微的触感自右手腕出传到了心中，好象是灵丹妙药一样，渐渐的，心脏的疼痛和压迫感轻了，好象有一层膜包裹住了自己，就好象，久远的却无法忘记的抚摩和拥抱，是子谦特有的感觉。
　　子谦啊。
　　逐渐的，眼前也开始清澈澄明起来了……
　　“澈儿，澈儿。你醒了。”
　　终于睁开了眼睛，迎上了憔悴却包含关切的眼神，是云倾。
　　扯出一丝微笑，他不想让云倾担心。
　　“云倾，对不起。”
　　只是短短五个字，已经让莲澈的嗓子如割裂般疼痛。
　　“不要这样说，是我害了你啊。”才一醒来，就忙着安慰他，莲澈的善解人意让云倾疼惜，对他的爱也更深了。
　　看着帝王英挺的容颜憔悴的不上，还挂上了两个乌黑的圆圈，莲澈淡淡的笑了，嘴角弯出动人的弧度。
　　“澈儿，你笑了，你终于笑了。”看见心上人的微笑，云倾开心极了“你知道么，在你昏迷的时候，你哭的好伤心，我都急死了，我的澈儿是从来不哭的啊，现在看见你笑了，我放心多了。”
　　是吗，我哭了。对的，就是在那片黑暗中，喊着子谦的时候哭的。我的眼泪始终只为你一个人而流，可是为什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却不在呢？
　　把手轻覆上云倾的手，莲澈小声的安慰着：“没有事了，我已经没有事了。”
　　没有事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莲澈半卧在靠窗的贵妃塌上，无聊的把玩着垂掉在窗上的璎珞。由于身体还十分的虚弱，所以云倾禁止他下床。
　　真是象笼子里的金丝雀，高贵却没有自由。更何况，男宠的身份，下贱才差不多，哪里来的高贵。想到自己的身份与处境，莲澈只有冷笑。
　　子谦，你知道吗，我在昏迷中感觉到了你。可是，你怎么会来呢。可是黑暗中，手上的感觉，分明就是你啊，就象很久以前你帮我把脉是一样的感觉。
　　我是不是很愚蠢，当时把你从身边推开现在却象一个疯子般强烈的思念着你。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上天的仁慈，给我了一次梦。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莲澈不禁开口，吟诵着烂熟于心的诗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声音从门外传来，不，是从世界的另一头重复着那句诗，穿透了莲澈的心。身体仿佛被那个声音控制了，机械的转过头，看着声音的主人，从门外翩然而至的男子。
　　神啊，是你他吗？！
　　仿佛是从梦境中走了出来，如剑的眉，深邃的眸，英挺的鼻子，还有温柔如水的微笑，都和那个深深烙刻在灵魂里的清俊人儿一模一样。
　　“子谦，你回来了。”
　　仿佛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或者更早。在那个简陋的从来都没有人注意的偏院门口，日复一日的等待，只是为了迎接他，对他微笑的说出那句
　　“子谦，你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口齿都在打颤，死死的咬住下唇，勉强的压抑即将喷薄出的情愫。只是，敏感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来为你解毒了。公子，请伸出手来，让我为你诊脉。”
　　看着他从容的坐下，打开药箱，取出药枕，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而自己也乖乖的伸出手，还是那样，对子谦的要求，没有任何的抗拒，除了……
　　不对，不是子谦。子谦他不可能这样悬壶济世，他是用剑的人啊。可是，他的一切，分明又是子谦啊。这熟悉的相貌，熟悉的声音，甚至是熟悉的气息，这些是骗不了人的。
　　“请问大夫贵姓？”
　　“免贵姓沐，沐子谦。”
　　子谦，是的，是子谦，沐子谦。我果然没有认错，我怎么会认错呢，是你啊，子谦。可是，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你是故意的吗？
　　“我是莲澈啊。”你记起来了吗，可是当我说出我的名字时，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心口好痛，没有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狠狠的撕裂了，凶手还是他。
　　抬起头，面对着自己的绝世容颜让子谦一下子楞住了。雾气弥漫的眸子射人心魂。好象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含着泪水的眼睛，星空下的湖畔，凄美忧伤。
　　“你也叫澈？”
　　“恩”
　　“我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也叫澈儿，是我起的名字呢？”
　　什么，你说什么，滚滚经雷在恋澈的心里炸开，将他的心整个炸碎了，腥甜的热流涌到他的嘴里，接着，又被黑暗包围。
　　你有孩子了，你和别人成亲了，还有孩子了。
　　你丢弃了我，就象五年来缠绕着我的噩梦一样，你把我孤零零的丢在了荒野里。
　　你说过不会丢弃我的，永远不会的。
　　为什么啊？
　　“公子，公子醒醒。”
　　缓缓的睁开眼睛，模糊的景象变的清晰。自己居然躺在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怀抱里。只是，感觉部队了。熟悉的声音说出的是陌生的话语，关切的眼神里也没有往日的爱恋。
　　默默的推开他，孤独的坐着，象一个被抽了灵魂的人偶，低着头。
　　“恭喜你，淤积在你体内的毒已经吐了一大半，我再帮你开几个方子，把剩下的毒逼出来就可以了，知识，下面的也许很难逼出来，你还需要多休息。”
　　“谢谢，我累了。”
　　冰冷冷的话语，莲澈闭上眼睛，无力的倒在床上。
　　这就是结果，满怀希望等待的结果。
　　呵呵，那为什么要解毒。让我在遇见他的前一刻死掉该有多好。起码还有幻想和憧憬，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绝望都没有了。
　　没有了，比毒还痛苦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