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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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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花爷定定看了他一会,心中百感交集,然后他说,万花功夫能随便教你?
努哈儿一愣,只学一点点也不行啊?
当然不行。
努哈儿啊了一声,失望之极。
不过嘛……
不过什么?
花爷趁热打铁,说道,我最近有件事需要帮忙,倘若你能帮得上我,那我教你也无妨。
努哈儿双眼一亮,看到了曙光,什么事?师父尽管说。
我医馆里现在缺个人手,你若是能来帮我一阵,待我找到合适的药童人选,那我自然会好好答谢你,别说一针,九针都教给你也行。
努哈儿一听,原来就这种小事,高兴得找不着北了,我不要九针,一针就行,师父我来帮你吧!
丑话我可先说在前头,医馆事多,你来帮忙可能有点辛苦。
师父别担心,我不怕辛苦。
花爷可不就等努哈儿这句话,当即一拍板,事儿就这么定了。
花爷只要一想往后的日子有努哈儿调剂,心里那个舒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的。
羽墨雕回来的时候,路面跟着奔来一匹白马。
努哈儿看得不明所以,怎么还来了匹马?
花爷吹了个哨,那马就打俩人面前停下了,可别小瞧它,这是驿站老头宝贝在心尖的千里马,平日寻常人想见都见不到。
努哈儿眼睛都瞪大了圈,千里马?这么厉害?
花爷摸了摸白马的背,拉到红枣面前,白马围着红枣转了圈,碰了碰它脑袋,拱了拱它脖子,气息交换,转身就走。
红枣甩了甩尾巴,跟在它后边一路往前。
努哈儿惊了,它要去哪?!
花爷把车夫拉上母雕的背,朝远方吹了个哨,母雕应声而飞,同那白马去了同一个方向。
当然是回驿站,这马可是老马,大漠它比谁都熟,饿了能带别的马找吃的,渴了知道哪儿有水源,不出两日,你的马就能安然无恙回驿站了。
努哈儿听得满腹新奇,难以置信,还能这样?
花爷有些不耐了,要说回去再说,先上来,你不累我的鸟还累。
努哈儿一听,不敢再逗留,抓着花爷的手腕就爬了上去。
下去,坐前边。
哦。
别抓它的毛,抓绳子。
可是我怕勒死它。
……
过一会。
松手。
我没抓它毛。
你抓痛我了。
哦……
花爷低头瞧他,有些好笑,你胆子真小。
哪有!
你不就是怕掉下去才抓我么。
努哈儿语塞。
花爷又说了,不过我就喜欢胆小的。
啊?为什么啊?
花爷神神秘秘一笑,胆儿大的不好玩,吓不住。
……
胆小的随便一唬就嗷嗷叫,那才好玩。
……
努哈儿心想自个儿是不是拜错了师父,冷不丁花爷又开了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骂我呢。
努哈儿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没有骂你。
花爷这回嘴角的弧度小小一个弯,似笑非笑,好小子,师父待你可不薄,我的雕从没带过别人,便宜都让你给捡走了。
努哈儿一听,有些意外有些欣喜,真的呀?
那当然,我的雕只带我一个,谁想坐都不行。
那以后我还能坐吗?
花爷听这问题,眼睛往下一看,瞧见他仰起来的脸,满目认真,透着份怯怯的试探。
花爷是越瞧心越痒痒,他可是很久没遇见过这么让人想折腾的人了,七八年前遇见过一个,也是这般年纪,老实单纯,就是爱哭得不行,不好玩。
想坐也行,就得看你乖不乖。
师父放心,我啊娘说我从小就很乖,不像我啊爹,她很高兴。
花爷对此很是满意,面上不惊不动,说,乖不乖得看你做起事来认不认真,吃不吃得苦。
努哈儿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个儿刚才忘了问的话,师父,我什么都不懂,我能帮你什么呢?
磨药。
还有呢?
捣药。
还有吗。
采药。
努哈儿想了想,又问,师父,会很难吗?
不难。
那就好,太难的我怕学不会。
就是事有点多。
不怕,师父,我会努力帮你的,师父你知道怎么写信吗?
怎么?
我啊娘说要我找到落脚的地方就给她捎封信,可是我找不到鸟。
花爷一琢磨他是在说传信的白鸽,笨,得找传信使。
传信使是什么?我们都用鸟。
就帮你送信的。
好厉害,还有个人专门帮你送信。
中原好不?
好!
花爷笑笑,说了句,那多呆几年再回去。
努哈儿摇了摇头,不能回去。
不回去也好,呆我身边给我端茶送水捶背捶腿。
才不是,我要当兵呢,我还没当上大将军,不回去。
那你要一辈子当不上大将军呢?
努哈儿一听,他还真没想过这问题,一时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了。
花爷瞟他一眼,道,当不上就当不上,一辈子给我磨药,管吃管住,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美差。
那可不行。
嗨哟你还有意见。
我啊娘说了,事在人为,我当不上大将军也没关系,小兵一样能上沙场杀敌人的!
我说,你连天策府长啥样都不知道,你知道敌人长啥样么你。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
努哈儿一鼓作气说了一串,我啊娘说了,要打南诏军,天一教,还要打神策。
得,就你这样人换身衣服你就把人当朋友了。
师父你不要说得好像我是笨蛋!
恩?难道你不是?
努哈儿一本正经替自个儿辩驳,师父你别不信,我能闻人的味道,只要闻过坏人的味道,就算他换了张皮我都能认出来,这是我们狼族人的本事。
哦好厉害。
可是师父你的脸上不是这么说的。
花爷不以为一笑,说道,这算什么本事,我可有比你这个还厉害的。
努哈儿听了,有些好奇,师父你也会闻?
当然会,你这不过是跟狗鼻子似的闻味道,雕虫小技,我能闻出一个人是好是坏,是聪明或愚蠢,寿命长短,有无病灾。
努哈儿听得一愣一愣的,惊奇得不行,这么厉害啊?
花爷煞有介事点点头,道,要不我给你闻个?
好啊好啊。
花爷装模作样在他颈后嗅嗅,完了一声长叹,哎,不好。
努哈儿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不好?
你命挺长,人也不坏,就是这,花爷往他太阳穴一点,不太好使。
……
哎,年纪轻轻就得了蠢病,大不幸也。
师父你怎么老是骗我?!
没骗你啊,你不信啊?
我才不信!
那我考考你。
放马过来。
花爷一摸下巴,迎风酝酿酝酿,我手上有颗蛋,你再给我颗蛋,我身上一共有几颗蛋?
努哈儿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一听这跟考三岁小儿似的简单,脱口就道,当然是两颗蛋。
错了。
努哈儿一愣,错了?
恩,错了。
那是几颗?
花爷意味深长无声一笑,伸出四根手指在努哈儿面前晃了晃。
这个问题努哈儿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花爷到底有几颗蛋。
花爷在龙门路口的驿站歇了会脚,往驿站老头怀里丢了锭银子,过两天那马儿带回来了,你给刷刷,喂点上好的饲料。
老头儿一掂银子的分量,啧啧两声,脸上透着嫌弃,我把我那千里马都借你了,你就给这么点儿?
不要啊?那还给我。
哎——哪有入了我兜里又还给你的理儿,算了算了,就当我吃亏,白借你一回。
嗨哟瞧瞧这话说的,我这银子买几车饲料都有剩,得得得,拿笔墨来。
做什么?
你不是觉着亏么?我给你写帖壮阳的方子抵了吧。
嘿你这混小子!
花爷又把车夫托付给了老头儿,说这人没甚毛病,醒了给顿饭菜就能蹦跶了。
老头儿这回没再说啥,花爷又想起了什么,要老头儿取份笔墨来。
干什么?
要你拿你就拿,又不是给你开方子怕什么。
谁知道你这小子又要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花爷从怀里摸了块碎银,往老头儿手上一丢,这也给你,行了吧。
老头儿这才笑嘻嘻进屋给取了文房四宝。
小哈,过来。
努哈儿往花爷身旁一站,怎么了师父?
花爷把纸铺开,研了点墨,要努哈儿坐下,把笔往他手里一塞,你不是要给你娘捎信?边上就有传信使,赶紧的写了拿给他,写完了跟我回谷。
哦好。
努哈儿提笔蘸了蘸墨,按着桌上的纸埋头开始写。
刚写了一个字儿花爷就不忍心看了,你爹娘没教你写字吗?
努哈儿一笔一划写着,认真一答,教啊,我啊娘说我的字比我啊爹写的好看多了。
行医者慈悲为怀,花爷忍着没说他这字儿还不如他那羽墨雕用爪子刨的。
努哈儿往下写,花爷端着杯茶跟着念。
啊父多多,这什么玩意?
什么啊父多多,那是爹!
花爷喷了。
啊父多多啊女良这就成你爹妈了啊?
什么啊女良,是娘!
啧啧啧,花爷忍不住摇起了头,你这要能是字儿,那我还真是王羲之了。
王羲之是谁?
我爹。
真的啊?
真的。
努哈儿正想问句是不是很厉害,冷不丁才反应过来,可是师父你不是姓花吗?
哦你还知道儿子得跟爹姓啊,还行,不是太傻,有救。
努哈儿一听,恼了,低头接着写,不理他。
花爷还跟旁边念。
师父你别念了!
怎么了?
你乱念。
我怎么乱念了?
是我很好,不是我很女子!
你自个儿写得跟天女散花似的三根麻绳捆不紧你能赖我看走眼啊。
努哈儿脸都红了,我啊娘知道我写的意思就是了!
哦啊父多多啊女良,我到中原了我很女子,你娘知道什么了啊?
……
努哈儿还想继续写,花爷把笔杆子一抽,起开起开,我用嘴巴啃的都比这写得好,有辱师门。
努哈儿不乐意了,嘀咕了句,哪有这么丑!
花爷耳朵可比针尖还尖,哪能听不见,我说小哈啊,你以后是要在中原当大将军的人,以前在狼族你怎么着我不管,来中原了可得好好学东西,这字可是一个人的脸面,字写不好长再俊都白搭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师父。
学学师父我,长得天下无双写得一手好字,人中龙凤长的就我这样。
可是师父你在写什么,我都看不懂……
……
花爷板着张脸,脸上写着朽木不可雕,笔走龙蛇片刻就写满了一张纸。
师父,你写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就告诉你爹妈你在中原过得很好,还遇到了个好师父。
可是你写了这么多字……
花爷把笔一收,往纸面吹了几口,吹干了墨迹折好了问老头儿拿了个信封。
怎么送你家去?
努哈儿回想回想,说道,我啊娘说,捎到白龙口哈蛮族族长那就行了,族长认识她,会交给她的。
写你娘的名字还是族长?
啊娘说都写。
花爷朝着信封又是一阵狂草,行了。
努哈儿对着信封发愣,这就好啦?
恩。
可是我都看不懂,我啊娘看得懂吗?
花爷伸手,一弹他的眉心,甭担心,你娘肯定比你出息,这可实打实的中原字。
哦……
花爷转身出了门,找着传信使,把信一塞,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