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风云录》好大一颗树

3、血腥与哀鸣

　　第三章
　　密道弯弯曲曲，赭宸枫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刀出鞘，小心翼翼探路前行，但沿途意外的顺利反而使他心中飘来丝丝不安。按理说此密道早已废弃多时，但地下的碎砂石似乎分布十分规律。赭宸枫蹲下来细细查看，连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小草也有近期被踩踏的痕迹，不由得心下一沉。
　　会是谁？难道是蒙古的探子？
　　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间，赭宸枫发觉自己的火焰开始偏移，心知出口将至，更加提上十二分的小心。
　　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呢？
　　会不会有一群鞑靼士兵坐在小板凳上磕着瓜子看一个蠢蛋自投罗网？赭宸枫突然脑补下了这个很欢乐的场面，还停下来很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从小板凳的材质到瓜子的品种等诸类细节。
　　“呸，”赭宸枫骂了声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改改这种泰山崩于前还翻个身继续大梦周公的傻乐观。尽管在衙门里，他的开朗豁达经常能感染周边的同僚，让大伙儿乐于与他共事。在休闲时间里，他也愿意被大家善意的捉弄，以逗众人一笑。
　　既然选择独自出来逞英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靠着短暂的野马脱缰性思维平复了下情绪，赭宸枫深吸一口气，掐灭了火把，屏气凝神，饱提元气施展轻功，使得自己脚步声全无。即便如此，持刀的右手还是渗出了薄汗，而左手则扣上一枚小石子，全身蓄势待发。
　　赭宸枫脑中飞转过一万种可能，但最终眼前出现的，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密道的出口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洞口，周围很随意的用荒草掩盖。借着皎洁的月光，赭宸枫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推测：密道近期有人走过，而且不止寥寥几次。
　　这可不得了，回去赶紧告知钱大人。
　　洞口外是一片广袤的荒野，毫无人迹。
　　赭宸枫瞎摸了一阵，正巧撞上一个落单的蒙古士兵，他在大同呆了十数年，也略微能听懂一些鞑靼话，唬了半天，终于套出最新被掳的这批百姓的去向。赭宸枫伸手点住此人大穴，并匆匆交换两人的外装。
　　摸黑到得营地，赭宸枫心下估计约有百余名鞑靼人，聚集地规模较小。不觉心生一计。
　　赭宸枫怀揣捡来的枯树枝与火石，摸到最大的营帐前，准备来个烧贼先烧王。不料驻足细听，里面却传来女子悉悉索索的抽泣声。他心下一惊，瞅到一个死角，悄声无息地蹲下，透过缝隙观察帐篷里的情形。
　　营帐里约莫有十数名鞑靼士兵，中央狼皮上端坐的虎背熊腰大汉应当是此地的头儿，刚好面对自己。地上跪着约莫二十多位汉人打扮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
　　只听一名士兵对他们的首领介绍今日又新抓到几名女子的经历，且这几次掳掠中长得有点姿色的都被带到此，请达河台大王好好享用云云。
　　可恶，赭宸枫攥紧了拳头。
　　他们言中的达河台大王闻及哈哈大笑，用含混不清的汉语重复着他猥琐的用意，再配合此时此景，跪着的少女们惊恐地抱作一团，有些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只有一个人静悄悄地随大众跪在地上，清冷地宛若石像一般。
　　达河台狞笑地走近一个身着月白色衫的少女，一把拽起，在少女的惊叫声中两下就扯碎了她的裙摆。正当禽兽们沉浸在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变态快感中，那名少女却逐渐镇静下来，由哭号转变为哽咽难鸣。
　　达河台满心以为她已被吓傻，用他粗糙的大掌捏向少女粉嫩的脸蛋，一边用身体紧贴少女，满意地欣赏她欲避不能的表情。
　　赭宸枫见状怒上心头，年少热血的他也顾不上思考诸多善后问题，缓慢抽出腰刀，匍匐向营帐大门，预备先发制人，砍翻几个再说。
　　所有的盘算在钢刀挥进□□的沉闷声中戈然而止。
　　赭宸枫惊呼一声，但随即被湮没在女人们的惨叫中。只见达河台骂骂咧咧，右手覆上脖颈处，一缕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惨然滑落，仿佛寄托了刀下亡魂所有的怨念与不甘。
　　刚刚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此时已静悄悄地倒落尘埃，唯有唇边残留的一抹猩红，在诉说着少女宁死不屈的意志。
　　鞑靼士兵暴躁起来，整个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触即燃的情绪，地上跪着的女人们也心知肚明此刻的处境，大气不敢出一口，低头暗暗抹着眼泪。
　　此时的赭宸枫按捺下悲痛的心情，目眦欲裂般盯着大营门口守卫的两名鞑靼士兵。
　　刀已出鞘，无论人能否归来。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