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苏昧平生

6、去游泳

　　偌大的游泳馆看台上空无一人，只见的碧池中水波荡漾，一个红色泳衣的女郎矫健的在水池中轻快的游着。室内十分荫凉，和室外的闷热形成鲜明的比对。

　　立娜呼了口气，十分畅快，她浮在水面上，眯着眼望向坐在一边的小陈，笑起来“你为什么不游？”
　　小陈露出了恐惧的眼神，立娜笑的更欢了，她游向小陈
　　“不是吧，难道你不会游泳”
　　小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何止不会，小时候划船的时候还掉进过水里，自此以后就不敢靠近水，别说游泳了，连洗澡也只能淋浴。”
　　立娜又笑了起来。
　　她夸张的瞪大了眼睛道“天哪，原来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小陈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看着立娜
　　“王小姐，请你畅快的游吧，就别管小生了。”
　　立娜愉快的潜入水里，矫健的游了起来。只有在水里，她觉得可以抛弃一切烦恼，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游了几个来回，立娜便有些累了，抱着块浮板在水里舒服的舒展着四肢，太惬意了。
　　她看向岸边坐着的小陈，仍是捧着书，聚精会神的看着。
　　多亏了他，带她来大学里的游泳馆，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只对学生开放游泳训练班，待学生下课后，这里就空置着。因为小陈和这里的管理员相熟，打了个招呼，便偷偷溜了进来。

　　偷的浮生半日闲。
　　立娜看着清澈的水池，心里只觉得无比的快乐。
　　猛地，她觉得腿上一阵麻木。
　　立娜叹了口气，怕是许久没有运动，这次游的有些猛了，大概小腿肚有些抽筋吧。她推开浮板，准备向旁边游去。

　　有丝不对劲。
　　立娜看向自己的腿，脚腕上不知什么时候缠绕上了几缕黑发。
　　立娜还来不及惊呼，忽地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了她的腿往下拉。她连着吃了几口水，只觉得自己在不停的往下坠落，她艰难的张开眼睛，在水中往下看去，只见下方是一片漂浮着的黑色。
　　腿脚似乎已经麻木了，没有感觉。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姐姐，过来陪我玩”
　　立娜努力的用手去触碰缠绕在脚上越来越多的黑发，却始终扯不开。立娜只觉得肺开始抽疼了。
　　就在她快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她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团黑色中隐约中现出只白色的手向她伸来……

　　“不要”凄厉的叫声
　　立娜张开眼睛，惊恐的连声尖叫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王小姐王小姐王小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立娜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温暖的手握着肩膀，被动的对上了一对星亮的眸子，那里面掺杂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她一时呆住了，安静了下来。
　　然后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小陈轻柔的搂着立娜，帮她有节奏的拍着背，待立娜咳嗽渐渐缓下来，他才用种抱怨的口气说“天哪，王小姐，你要吓死我吗？我正看书，突然一抬头，只看到游泳池里空无一人，天哪！”
　　立娜略微有些歉意的说“sorry啊，我，我……”她突然回想到刚才那惊险的一刻，浑身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望向一片平静的游泳池，清澈透底，那里来什么浮动的黑影。她又是一颤。却没觉得小陈的身体也是一僵。
　　立娜看不到小陈的表情，他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小陈站起身，寻了块大毛巾将立娜浑身裹住，笑道“多亏我当年太害怕自己溺水，看过些急救的法子，不然今天你可就危险了。”

　　立娜楞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大窘，心里却明白是情急之计，才会……她偷偷瞄了一眼小陈，只看到他满脸通红，不敢看自己，她又觉得非常好笑，人工呼吸又如何，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小陈为了救她，怎地就她自己在这里矫情。想到这里，立娜不禁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游泳馆的上空。

　　平静的池面微微泛起了涟漪，立娜背对着游泳池没有注意到。小陈却皱起了浓眉。
　　“那我去换衣服了，可你……”立娜很抱歉的看着浑身上下也湿的差不多的小陈。
　　“没事，前两天学校刚开过运动会，我知道更衣室那里还留着几件广告衫和运动服，等下我去拿着穿穿混混就行了。”
　　“好呀，那我也去换衣服了。”
　　“好，门口见。”

　　立娜坐在窗边，他们在大学门口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是小陈推荐的。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大口大口的吃着之士烩饭，不一会，就见碗底了。她这才坐直了身，满意的擦了擦嘴。
　　“还是运动后舒服，连饭也可以吃的这么香。”坐在她对面的小陈打趣说。
　　立娜耸了耸肩。
　　她清了清嗓子，问小陈“刚才的情形，你还没告诉我呢”
　　小陈的眼里飞快的抹过一丝阴郁，他皱紧了眉头，道“我现在对游泳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正好好看书呢，抬头一看，水面上没人了，就看到块黄色的浮板在打转，我就觉得不对，还以为你和我闹着玩呢，再一看，你居然沉在水底，把我给吓得。所幸把你拖上来后没什么大碍，是不是小腿抽筋了？见你游的好好的怎么会沉下去呢？”
　　对面的女子却正泫然欲泣。
　　小陈结结巴巴的说“怎，怎么啦，都是我不好，带你去游泳，我，我……”
　　立娜摇了摇头，眼泪却流的更多了。
　　餐厅来往的侍应生和其他桌上的客人都嫌恶的看着小陈，小陈一急，脸又涨的通红，话更说不清楚了。
　　立娜见了他这模样，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泪水却又胡了眼睛，小陈见立娜一笑刚有些安心，见她泪水涌出，又开始慌乱。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是又哭又笑，一个是哭笑不得。倒也热闹。

　　终于安定下来，立娜红着眼睛，对着小陈有些抱歉，嗫嚅的说“我最近似乎总是在惹祸。”
　　小陈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听不清，问“什么？”
　　立娜摇了摇头，扭头看向餐厅外面，夜色已经降临。万家灯火照亮了这个城市。
　　她闭了闭眼睛，像是下定了个决心，问小陈
　　“你遇到过一些常理不能解释的事情吗？”
　　立娜一口气说出这几天困扰她许久的怪事，方才停了下来，因为有些激动紧握着，手指甲在手心里刻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

　　一张名片递过来，她有些讶异的接过。
　　“钱正芳，心理咨询师？”她读出名片上的人名和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小陈。
　　小陈有些不安的忙解释道“她是我师姐，人挺好的，现在开了家诊所，不，不，我不是说你有心理毛病，不，心理障碍，不，我的意思是……”他有些慌张，额头上沁出了薄汗。
　　立娜又笑了起来，拿着名片对着小陈摇了摇，放进了皮夹中。
　　小陈安下心来，“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神经过于敏感的问题，我想她比较适合帮助你解决。当然，如果你要是再遇到这种奇怪的情况，也可以立刻来找我，我从来不怕怪力战神。”他挺了挺胸，惹得立娜又笑了起来。
　　突然立娜的笑容凝结在嘴边，她低下眼帘，似乎镇定的拿起水杯，却抑止不住的颤抖。
　　小陈疑惑的扭头望去，窗外驶过的那辆房车中，他只来得及瞅见驾驶副座上一个女郎，虽只匆匆一瞥，却也能感受到媚人之极。
　　“那不是唐先生的车吗？”他突然停了口，万分抱歉的望向立娜。
　　立娜没有回应他，她只是拿着水杯，望着餐盘中的未吃完的色拉，眼神里透出了股冰冷，仿佛整个人和感情都已经被冻在了万年冰川一般。

　　小陈开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他只是看着立娜，深深的却又无声的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