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潇湘》花间月

15、第十五章 中秋宴（二）

　　司湘雨尾随着段尚轩，二人运起轻功，如鬼魅一般在御花园中穿行。段尚轩带着司湘雨穿出密林，向湖边另一端深处前行。面前出现一片假山，层峦叠嶂，怪石起伏，在黑夜中如同一只只沉睡的怪兽。段尚轩毫无声息地落在假山深处的一块怪石后，司湘雨也轻轻地落在段尚轩旁边。段尚轩示意她噤声，司湘雨点头，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着。

　　起初并没有声音，司湘雨疑惑地看着段尚轩。段尚轩示意她耐心等待。不多时，脚步声轻微作响，一前一后有两个人向这里靠近。

　　原来这怪石中空，有一条狭窄的缝隙通向外面。那两个人径直钻进了这块怪石才停下。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失宠的这些日子不好受吧。”

　　司湘雨只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不由皱眉苦思。段尚轩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样子，乐不可支。

　　“哼，那个糟老头子的宠爱有什么稀罕的。”一个女声忿忿道，接着又转得软绵绵，“我心里只有你。”

　　这个人的声音司湘雨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季贵妃。司湘雨吃惊的眼睛瞪得老大，季贵妃私通？！这样多大的宫闱丑事被她发现了！再看段尚轩，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偷听季贵妃的秘密了。

　　那个男人冷哼了一声：“少拿这些话糊弄我。若你不在意，怎么会才几个月就如此消瘦。”

　　季贵妃急着辩白：“我不过是看不惯华妃那个贱人罢了。何况华妃得宠，受益的是司湛和萧珂，对你大大的不利啊！”

　　那个男人道：“华妃得宠对我不利，你得宠就对我有利了么？光是想着你跟那老货在床上翻云覆雨就够我窝火的了。且不说你还有自己的儿子，难保将来你想扶持他上位。我若配合你最好，我若不配合，只怕死的要多惨有多惨。”

　　季贵妃急的声音都发抖了：“萧玒！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这么多年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没有我，你能去西川打仗立下军功？没有我，淑妃那个贱人能死了为你除掉障碍？再说环儿，他，他明明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啊！而且，在我生下环儿之后，为了让你开心，那糟老头早就被我下毒不能人事了。这些明明你都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司湘雨觉得自己的人生受到了挑战。与季贵妃私通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大皇子萧玒。而萧环，是季贵妃与萧玒的儿子。萧行，被季贵妃害的不举。这一连串爆炸性消息把司湘雨炸的晕头转向，不得不扶住段尚轩的肩才勉强站稳。而段尚轩见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早就张开双臂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这边季贵妃的哭诉终于换来了萧玒的心软，萧玒也开始诉衷肠：“莞儿，是我错怪了你，我不该疑心你。我多疑都是因为在乎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可以杀人，当初，李静如那个贱人发现了我们的私情，我毫不留情的杀了她。我可以不再娶。但是我不能没有你，我想你了……”

　　悉悉索索的衣衫作响，接着石壁轻轻一震，似乎有人撞到了墙上。紧接着季贵妃发出一声满足又销魂的低吟。萧玒喘着粗气道：“你这个小骚货，怎么还是这么湿，这么紧……”

　　接下来就是季贵妃压抑的娇喘和萧玒沉重的呼吸不停回荡在怪石中，夹杂着□□撞见发出的沉闷声响。司湘雨听了只觉得脸红心跳，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段尚轩，正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期待的神情看着她。司湘雨赶忙逃离现场。

　　司湘雨一路飞掠，出了假山群，又穿过两座蔷薇花架才在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停了下来。段尚轩在她旁边落下，邀功似的说：“怎么样，这出戏好不好看？”

　　司湘雨听出他一语双关，只做不知：“没想到季贵妃和萧玒竟然有一腿。这两个人隐藏的可真够深的，枉我还以为萧玒是个长情之人。”

　　段尚轩捋着蔷薇茂盛的叶子，道：“萧玒和季莞少年相识，也曾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只是季莞一朝选为妃嫔，与萧玒生生错过。这么多年两人一直都还爱慕对方，倒也称得上长情了。”

　　司湘雨沉默，这的确是坚贞的爱情，可是为什么让她如此不寒而栗。

　　司湘雨问：“皇帝不知道萧玒和季莞有情么？”

　　“萧行最初不知道。”段尚轩意有所指道，“不过此事不怪萧行该怪萧玒，他明知道季莞必会中选，还是亲手送她去参选。男人啊。”

　　司湘雨想，在权力和爱情之间，男人的选择果真都一样，不禁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段尚轩见她又一副失落的样子，凑过来继续逗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司湘雨斜了他一眼：“看你轻车熟路的样子，怕是听了不少次墙根吧。”

　　段尚轩邪魅一笑：“之前偶然撞见他们在那里苟且。这两个人平日见面机会不多，这种宴会人虽多，却是私会的最佳时机。我也是猜着他们会到那里去，不幸让我猜中罢了。”

　　“都能被你撞见，岂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了？”

　　“他们选择的地点那么生僻，而且又不是天天在那里苟合，除了我哪会有人发现。”段尚轩自恋地摸摸自己的头发，“皇宫啊是一个秘密最多，却又最没有秘密的地方。”

　　司湘雨望着清凉台的方向，叹道：“想来当皇帝也蛮可怜的，疼爱的小妾和亲生儿子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段尚轩道：“你怎么断定萧行现在不知道呢？”

　　司湘雨又吃了一惊：“莫非他知道？可，可他知道，怎么还会姑且纵容？”

　　段尚轩摊手：“你要他怎样做呢，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宠妃，皇家的脸面丢不起。更何况，这两个人都还有用，不能轻易除掉。”

　　“你这样说我反而觉得皇帝更可怜了。虽然坐在龙椅上看似君临天下、高高在上，实际上却处处掣肘，连自己的女人和儿子都要算计。想来那最高的位置，也是最寂寞最伤心的位置。”

　　段尚轩听了哈哈大笑，急的司湘雨上蹿下跳的要堵住他的嘴：“你别笑，招来守卫我可保不了你。”

　　段尚轩感激涕零地扑上来：“小美人儿这么快就想着保护我了，好幸福。”

　　司湘雨嫌弃地推开他：“走开。快说，你刚才笑什么。”

　　段尚轩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只是你要把方才那些话对你师兄和哥哥说一遍才是。我对那个皇位，从来都没有兴趣。”

　　司湘雨半信半疑，皇子还有不贪恋权位的么。

　　段尚轩道：“你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要惹人怀疑了。小美人儿，不要想我，我们后会有期。”说着，一个飞身，又消失了。

　　“这个人，来无踪去无影。”司湘雨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也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于是不再像出来时那样闲庭信步，而是施展轻功，飞快的掠回清凉台。

　　司湘雨回席，尔裳已经急坏了：“小姐出去了这么久，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司湘雨摆摆手：“我能出什么事儿。不过是酒喝多了多走了走。皇上没怪罪吧。”

　　尔裳道：“皇上哪能注意到你呢，和华妃喝酒喝得不亦乐乎。”

　　果真，萧行正搂着月华嬉笑打闹，你一杯我一杯，笑得酒都洒了满地。

　　司湘雨环顾四周，简洛恒和樊晴儿已经回来了，樊晴儿看到司湘雨看她，狠狠地瞪了回来。季贵妃和萧玒的位置都空着，司湘雨想起他二人此时正在假山里酣战，不由得脸微微发烫。司湛向司湘雨投来一个关切的目光，司湘雨点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过了一会儿，季贵妃回来了。只见她衣衫整齐，钗发也丝毫不乱，唯有细看才能发现脸色微微发红，司湘雨想，一定是惯犯，搞不好还有人从旁协助。片刻之后，萧玒也回席，同样看不出什么异样。司湘雨又看着正在及时行乐的萧行，他真的不知道么。

　　菜只剩下残羹冷炙，酒也喝得够酣，中秋宴即将走向宾主尽欢的尾声。月亮升到中天，众人赏月品了一回月饼。萧行端起酒杯，就要宣布筵席结束。

　　此刻，整个筵席上都安静地过分的萧瑶突然站了起来，司湘雨近距离观察到她通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显然是喝醉了。

　　“父皇，儿臣，”萧瑶喝的舌头都大了，正努力执着的把这句话说完，“儿臣，对王子殿下一见钟情，想要嫁给他。”

　　萧瑶不语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就把大殿震得鸦雀无声。

　　萧行的动作定格在半空，看看萧瑶，又看看简洛恒，又十分镇定地放下酒杯。

　　司湘雨同样看着简洛恒。而且她注意到，樊晴儿的双眼已经在喷火了。

　　简洛恒淡漠地回绝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西川王族从不与外人通婚。”

　　这一句话同时击中了司湘雨和萧瑶。司湘雨早已受过许多次这样的打击，此刻竟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萧瑶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拒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萧行轻描淡写的说：“小女不懂事，王子殿下不要计较。”

　　简洛恒点点头。

　　司湘雨抚着心口，真是一场好戏迭出的中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