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 柳无忧篇》langyaya

3、名字

　　一寸光阴一寸金，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能明白这句话，比起醒着的样子，柳无忧想他更喜欢这人睡着的样子，因为睡着了的他是那么的安静，可以任由他的打量，就这么坐在床边，一整晚就这么看着这人，却不觉的腻味，细细的观察着沐易清，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不若一般男人束发戴冠，仅在身后以一道红绳松松地系着。他的身材适中，骨骼纤细，唇红齿白，长得斯文秀气，一双水漾的黑眸，只是此刻是紧闭着，也刚好看不到那总是寒意一片的眸，若是少了那份寒意，该是惹人生怜的吧！

　　“咳咳！”沐易清有些难受的皱起了眉。

　　柳无忧轻柔的将他的头搬到自己的腿上躺好，沐易清动了动却没有醒来，身体自然的侧躺着，蜷缩了起来，柳无忧轻笑着拍抚着他的后背，轻轻的。

　　窗外透露进来有些暗淡的光晕，天怕是要亮了吧，若是让他醒来看到此情此景会不会一掌劈了他呢！想到这可能柳无忧眉开眼笑的抱怨：“我可是你的恩人，救了你两次了呢！”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了，脑子里想到这人已经没了内力了，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不由摇头晃脑，他果然是无聊之极，自自然然的将他的头搬离，轻放到床上，他左手撑在床沿，靠近那人，伸出右手凌空以指尖轻轻地描绘着沐易清的睡颜，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边，眼见着那睫毛颤动了两下，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问着：“兄台，若是你醒了……不，若是我问你的名，你可愿意告知？”那刻意压低了声线的嗓音，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你问了不就知道了吗？”沐易清眼前还是一片朦胧，氤氲着水汽的黑眸浮着层迷离的色彩，那丝丝的温柔不知怎么便让他放下了些心来，听到了问话更是下意识的便答了出来，此刻却是瞧见了这人几乎贴到脸上的容颜，不由脸微红。

　　“醒了！”柳无忧扶着他靠座在床头，将他胸前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凝眸瞧着，硬是逼出自己眼底的血丝，而后含笑勾起一缕慢慢地让发丝划过指尖落下。

　　“你……”不解他的举动，更多的却是触动，那举止里透露的温柔，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目光却是不自主的移到了这人的脸上，依旧如初见时的淡笑，却少了份潇洒，此时这人眼底泛着点血丝，面容也有些憔悴了，这样子像是一夜未眠……但普通的人或许会这样，练武之人彻夜未眠也未见得会憔悴如斯，莫不是看顾了他……一个晚上……脑海自动浮现的想法让他的眼底流出复杂的神色，有些迟疑的问：“你……一夜未睡吗？”

　　“你突然晕倒，连大夫都查不出来缘由，在下怕夜里会有什么变化，自是不敢离开半步的，自然也不能酣睡了去。”柳无忧随意的笑笑，眼睛却是微微的弯起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沐易清心底深处弥漫着感动，心中却是微酸，能让一个人如此，此时他才认认真真的看了这个人，他的笑容很明朗，眼睛微微的弯起来，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不算帅气，却是眉清目秀的，也是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

　　柳无忧就这么让沐易清瞧着，嘴角勾起戏谑的笑，“敢问兄台芳名？”

　　沐易清还未感动完，眼底便自动的释放出点点寒意来，直直的射向柳无忧。

　　柳无忧扁起嘴缩到床脚里面去，颇为哀怨的一回眸，眼中尽是无辜之色，指控着，我有说错吗？是你说我可以问问试试的。

　　沐易清寒意一点点被讶异给替代了，有些愣住，这人……变脸速度竟这样快呢！这样的神色让他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他微微垂着眼睑。

　　柳无忧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兄台？”语声悠然。

　　沐易清淡然的说：“芳名……”

　　柳无忧琢磨了一会，才歉意的笑笑，“抱歉！是在下才疏学浅。”说完拱手作揖，“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沐易清。”沐易清的声音不大，有些温和。

　　“沐兄，易兄，易清，还是唤你易清，可好？”柳无忧深深的笑。

　　沐易清抬眼看了看，尽是淡然。

　　“不答便是答应了。”柳无忧的眼神渐自温润起来，“易清昨夜为何骤然失去意识？”

　　不答便是答应……呵呵！他为何不出声呢！易清，易清，已经有多少年了，多少年未曾听到这个名字……原来他竟是如此的怀念……

　　“如今我已是好兄弟了，有何不便吗？还是说易清不信任在下？”柳无忧的笑意更浓了一些，身子无意识的向前倾着，肩头的发丝垂了下来，落到了沐易清的身上，若不细看还真分不出是他的还是沐易清的来了。

　　柳无忧的笑在沐易清的沉默中，渐渐的褪去了，他提着一口气，憋了半晌才道：“好好好……”

　　说完也不看沐易清的脸色，拂袖而去！

　　直到门被关上了，沐易清才望了过去，信任吗？什么是信任？那东西真的存在？也许存在的吧！只是他已经不敢了……

　　柳无忧一头热的冲了出来，脑子里却是在思考为什么易清不信任他呢？时日尚短？他不值得信任？或是根本没当他是朋友？无论是哪一项他都觉得有些闷的慌，抬头望了望天，已经是蒙蒙亮了，是要吃早点的时候了，昨日夜里就吃了点馄饨，怕是该饿了吧！饿着的人脑子也会有些不利索的，所以沐易清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吃饱了自是会斟酌着要告诉他的，柳无忧为自己找好了理由，笑意便一点点挂在了脸上。

　　“老头，老头……”柳无忧在医馆里各个角落寻了个遍，最终明白了，这老头是真的不在了，银子愣是一分都没有留下来，他无所谓的笑笑，“易清呐，你的熟人看起来不靠谱呢。”

　　找到了厨房后，柳无忧愣住了，他唯一的拿手好戏便是粥了，其他的处理起来还是马马虎虎的，做成熟的，他也成，只是端看敢吃不敢吃了，嗤笑一声还好是早上，沐易清也算是个病人了，该吃点清淡的，翻找了之后发现这人也算是不错了，留下的都是好料，鱼，肉，虾仁，都给备上了，怕是想着都是肉也不好，连素的也准备了些，像是莼菜，菇子什么的。

　　清粥他是最会煮了的，生病的人吃味道淡点的，却又要清香可口才行，不然食不知味，他便想着要加些鱼片，肉丝，虾仁，添上了些莼菜和菇，荤素都有了，想好要做什么，柳无忧便开始忙活开了。先将两人份的白米放在窑上慢慢焖煮。取了鱼胸肉剮成薄片，胸上的肉最为滑嫩爽口，看着案上的一条肥瘦有致的猪肉，他咬了咬唇，手起刀落只留下瘦肉，片成丝，去皮去经络的红虾，先焖炸，保留虾的清新香味，成果看起来还不错，便扔了进去了，本来想着若是虾仁处理不来就省了的，看来他的手艺长进不少了，洗了些莼菜和菇子，就这样一起在蕴火中。

　　等半个时辰过后，掀开瓷盖，清香满屋，柳无忧将身子凑前，满意的闻了闻，找了个大碗盛了出来，放了两个勺子，托盘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用盘子代替了，这么好吃的粥，先前的不愉快定是可以释怀了的吧！

　　“易清，我煮好了粥，吃点吧！”柳无忧踹开门，人还未进去，话便先送了过去。

　　没有听到回应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一进屋就看见沐易清衣衫半解“你……干什么呢？”柳无忧有些尴尬维持着一脚在房内，一脚在房外，手里端着大碗的粥。

　　“怎么还没走？”沐易清也不解释什么，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淡淡的问。

　　“我走了，到时候易清可该伤心了吧！来，喝粥吧！我熬了好久的，味道好极了。”见他穿戴整齐了，柳无忧挂着惯有的笑，进了房内，放下手里的粥，招呼着沐易清来尝尝，也不忘夸夸自己。

　　沐易清坐在床边没动，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易清，你还在生气？”柳无忧做在桌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早上他就那么冲了出去，态度也的确有些不好，不就是道个歉，能怎么样，他腾地站了起来，凳子往后退了几步，响声惊动了低着头的人，沐易清不解地抬起眼帘，忘了过去。

　　柳无忧趁着他望过来的一瞬间，弯腰作揖，“对不起，早上是我不对。”对着师傅时，他还没这么认真呢！这回要还是气着，他可还真是没办法了。

　　沐易清见他那模样，忍不住笑了。

　　柳无忧立马抬起头看了去。

　　他这一笑，仿似严冬尽去，春暖花开，一天的阴霾俱隐去，云开月朗。

　　在这一刻，柳无忧有种看见一簇幽兰破冰而出、霜销雪霁、云淡天清的错觉。“你应该多笑笑的。”

　　他真心诚意道，“你笑起来真的很漂亮，也很可爱。虽然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别人用这类词形容你。”

　　“柳无忧……”他敛起笑容，端坐在床边，沉静如千年浸于深潭的剑，“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呀？”

　　“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很高兴。”柳无忧依旧如平常一般的笑着。

　　“你……咳咳！”沐易清刚要说话，便捂住胸口咳了起来，看来那药还是要吃才行。

　　柳无忧小步跑了过去，坐在他的身侧，拍着他的背，“怎么了？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我们不正住在医馆里吗？”沐易清止住笑后，才答道，脸上因咳嗽而有些泛着红，像是抹了胭脂似的，好看的紧。

　　柳无忧便这么看直了眼，这人还真是好看呀！

　　“你看什么呢？”沐易清厉声道。

　　“看你呀！”柳无忧说的坦然。

　　沐易清瞪着他，柳无忧却更是看得认真了，他偏开了头去，肚子这时倒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快来喝粥了，肚子叫的我都听的见了。”柳无忧揶揄道。

　　坐到桌边见着里边放了两个勺子，秀眉皱到了一起。

　　柳无忧瞧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叹着气道：“哎！没找到小碗，这不就将就下，若是介意了，你用剩下了我再吃？”

　　沐易清沉默了半晌，愣是没答话，也没拿起勺子，那咕噜咕噜的叫声倒是又响起来。

　　柳无忧也琢磨不出沐易清到底想这么样，又怕他饿的很了，以后留下很个什么毛病，便出声道：“那好！我出去找找，你……”想了想，道：“你一个人吃好了，我重做一份自己吃。”说完便往外走了。

　　“一起吧！”沐易清在柳无忧的脚要跨出去时，开了口，也拿起了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好，一起。”柳无忧贼贼的笑着，搬着凳子移到沐易清的身侧，并坐着一起吃了起来。

　　刚刚吃完，外面便传来大叫声：“谁啊？这是，真是的连医馆都偷？“

　　两人相互看了看，一起循着声源走去。

　　“你……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的医馆？”一位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留着八字胡，面露惧色。

　　“这里是你的医馆？”柳无忧诧异的问着，那昨晚那老头呢？

　　“当然是我的了，我可是城内有名的李大夫，你们擅入，拿钱来！”见俩人诧异，便知道进错了，不是贼了，立马追求起利益来。

　　“昨夜是为老伯开的门，还看诊了，诊金我们都给他了。”柳无忧现在可算是身无分文了，能蒙就蒙，过关就好了。

　　李大夫眉毛往上一挑，“那臭小子收了诊金？”

　　“小子？不！是位老人家。”柳无忧连忙摆手，心里倒是开骂了，你爷爷的，臭小子，别让爷爷看见你，看见了，见一次打一次，瞪了眼沐易清，都是这人给惹的，什么熟人乱七八糟的，说不准就是看上这厮的脸了，没事一个男人长成这模样做什么。

　　沐易清万分不解的遭到了瞪视，黑黝黝的眸里倒映着柳无忧有些生气的样子。

　　李大夫往两人身上闻闻，一巴掌拍了下去，柳无忧本能的闪开了，“混蛋，你吃了我的鱼？”

　　柳无忧摸了摸鼻子，“厨房里的东西，我都吃了一些。”

　　“拿钱来！别的就算了，这钱一定要给。”李大夫气的脸通红，但东西都已经在别人肚子里了，要回来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不要那更是不可能的了。

　　“李大夫，你这可有这些药？”沐易清拿出怀里的单子，递了过去。

　　“有，拿钱来就有。”李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