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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腰疼 ...

  •   翌日午后让下人置办了桌上好酒菜,魏云音把身上唯一一点儿银子花得一干二净,拮据得想把袁大人的双鱼玉佩卖掉。
      吃过饭从疏影苑出发向皇城而去。
      路上魏云音立于马上扭来扭去,像是马鞍子上有钉子似的。
      被袁勖怀古怪地瞧了一眼,她立时端端正正坐着,总不能告诉丞相大人说前天晚上把他送回屋时,她一时力竭躺在他床上就睡了,天薄亮的时候被袁大人一脚踹下床,摔了屁股吧。
      城门在沙尘中若隐若现,远远的城门上的守军就瞧见那四匹马,得了上头传话的统领认出来其中一人是丞相,还有一肤色甚深的披甲女子,一刻不敢耽误地命人进宫传话。
      于是魏云音似无意地远远望一眼空荡荡的城头,跟袁勖怀提议在城外的茶棚子喝盏茶歇会儿脚,没准还有美人儿柔荑能瞧。
      果不其然,奉茶的小娘子生得白白净净,见了袁勖怀低着头轻声掩唇一笑。
      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魏云音痴痴把人姑娘瞧着,拉起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这点儿薄茧摩挲着,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以为自己只是在想,却是说了出来,紧接着手背就挨了一记,被小娘子一巴掌打得火辣辣地疼,甩了魏云音满背青丝,就返回炉子后头煽风点火。
      魏云音摸着手背委屈地撇撇嘴,“夸一句就这么凶。”
      袁勖怀冷眼瞧着不说话。
      那日夜里的事,二人再未提起过。
      原本袁勖怀还肯对她笑一笑,现在可是半分和颜悦色都没有了,魏云音无力地趴在桌上,把玩着粗瓷茶碗,一口茶水滚烫得她张嘴就吐。
      袁勖怀这才稍稍勾起了点儿唇。
      “袁大人,微臣这次得了个差事。”
      “嗯?”他鼻子里哼哼出声音,万分优雅地端起茶碗,像在喝什么琼浆玉露轻嘬了一口。
      “皇上让我做温大小姐的送亲使,待大婚礼成再回来。”
      “你想说什么?”他脸色沉了沉。
      “想说,这一去可有日子见不着了,袁大人可有什么贴身之物送给臣,让臣睹物思人也好。”
      一记冷透的眼刀让魏云音缩了缩脖子,反正更没脸没皮的事儿也做了,前日夜里不说把袁大人摸干净了,那也七七八□□九就差那么两三寸的事儿。加上袁勖怀的老相好这都要嫁人了,魏云音越发脸皮厚起来。
      “本官为官清正廉明,没什么物件能拿得出手。”
      “我看你那双鱼玉佩就很好……”魏云音低声咕哝着,趁袁勖怀没听清,抬起头满面堆笑,“要不您把这个给我成不成?”她小心翼翼从怀中扯出一条青色绣云纹的束带来,正是前日袁勖怀醉酒落在池中的,被她好生收了起来。
      袁勖怀没来由地脸一红,端起碗遮住脸,咽下一大口茶水才别开眼道,“随你便。”
      随她便就好。
      魏云音喜滋滋地收起发带来,站起身远望一眼压根看不清的城门口,“袁大人你看那乌压压的一队人,是不是太子?”
      “本官不是千里眼。”
      “那袁大人听听?”
      袁勖怀白她一眼,由得她在板凳旁上蹿下跳,只顾着慢腾腾地一碗茶喝得气顺了,舒坦了,才站起身整理好衣袍,“走吧。”
      魏云音笑呵呵地拍下几枚铜钱给小娘子,狗腿地跟在袁勖怀身后,“袁大人请!”

      家丑不可外扬,丞相大人带人私奔,带的人还是预备和桑蛮和亲的温候家小姐。温惠会以公主之名下嫁和亲,届时也就算是烈帝的女儿,这么一看,果真是一件大大的家丑。
      袁勖怀跪在烈帝座下挺直身板,不卑不亢地一句话也没说。
      那亲手把袁大人抓回来的,袁勖怀的不肖门生,前途无量的武状元魏云音这时候也往神色不明的烈帝脚下一跪,山呼冤枉。
      太子韶泱立于旁袖手冷笑。
      “不知是谁在皇上面前乱嚼舌头,我恩师可没有带温小姐私奔。温小姐即将是我西陌尊贵无双的公主,下嫁桑蛮,以一己之身让桑蛮臣服,功在社稷。谁有那个胆子带温小姐私奔?”冷不防魏云音抬起脸问太子,“殿下您有这个胆儿吗?”
      韶泱满面铁青,还没来得及说话。
      魏云音已经满面严肃地冲烈帝拱手道,“皇上明鉴,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都没这个胆子,难道丞相大人能有这样的胆子?袁大人为相十年来,为西陌百姓操碎了心,还操碎了腿。”
      袁勖怀古怪地瞧她一眼。
      烈帝冷睨着魏云音。
      只见她把袁大人掀翻在地,撩起袁大人的官袍,将裤腿向上掀到膝盖,双腿上多有青紫淤痕,尤其是一双膝盖,青紫入骨。袁勖怀有腿疾,此事知道的人少,但不巧,在场的两人知道,大皇子韶武知道,兼之,魏云音从四殿下韶容那儿也听说了这事。
      “袁大人十五岁时就已经预见了将来温小姐是个对社稷有功的人,所以舍命跳入冰窟窿里救温小姐,但文弱书生又怎能忍耐冰窟严寒,这双腿早已为……咳咳……”魏云音虽自觉这段话有些过于夸张,但还是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早已为西陌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碎掉了。立秋时节即将到来,袁大人的腿疾受不得寒,微臣特意带袁大人去京郊的疏影苑以温汤和药浴疗养双腿。来回虽多耽误了几日,却是为了让袁大人更好地效命于朝廷。皇上您一定要明鉴!千万不能让恩师白担罪名,查清楚是谁要让西陌失去一代良相,那诬陷之人才是真正想要为祸朝廷!”
      一脸正气说完长串话,魏云音好似才意识到袁大人被自己压倒在地十分不雅,抱歉地堆起笑,将袁勖怀拉起来,又跪下身整理好他的官袍,见袁勖怀面色稍稍缓和,才又跪到烈帝面前磕头,“请皇上明鉴!”
      烈帝不说话,只是摸着手边茶碗上的红梅折枝,反复摩挲。
      “袁爱卿,你可有话说?”
      袁勖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望了望深深低垂着头的魏云音,又抬头看看袖手不言的太子韶泱,再是看向烈帝深不可测的黑瞳,正身拱手道,“臣确实腿疾犯了,才邀门生一同去疏影苑泡汤,也曾将此事告知温候,请温候向皇上告病。怎么,温候并未告知皇上?”
      烈帝笑了笑,“大概是温候上了年纪,容易忘事。他家女儿前几日也丢了,是以忙得忘记此事,倒叫朕好一阵担心。”
      袁勖怀身体一僵,低下头,“微臣知罪。”
      “袁爱卿为朕操劳,为了朕的江山社稷,年纪轻轻就劳碌过度。朕岂可视而不见,就放袁爱卿半月假,不必上朝。魏云音,朕如此算是体恤下臣吧?”
      忽然听到叫自己的名字,魏云音茫然地抬起脸,吓得六神无主一般又低下头,口中连连称,“皇上英明。”
      烈帝扶着额,让他们都散了,待人都走光了,才低声问身边倒茶的小太监,“朕当真英明?”
      “皇上,皇上自是圣明。”
      烈帝自嘲地笑笑,圣明便是,当昏则昏。

      这一场联姻,耗时整整一月来准备温惠的嫁妆,不,该称作是拂淑公主。一月内温候闭门谢客,有一晚丞相的轿子到了温候府门口,没有命人叫门,就那么在门口停了半日,又转回丞相府。
      因烈帝交下送亲的差事,魏云音在营中得到特殊照料,操练可去可不去。
      营中弟兄都道她快升官,赶趟子邀她喝酒,那些和她喝过酒的人,一张张脸她都记得。魏云音喝高了曾勾着胡二的脖子,“我要是当了将军,一定给你个副将做做,那些打过你板子的家伙,让你一一打回去。”
      胡二也醉了,红着脸道,“那将军大人千万别打我板子,否则将来我也打回去。”
      魏云音瞪他一眼,“傻样儿,就算你是副将,我也是将军,你怎么能打将军板子?”
      胡二点点头委屈道,“也是。”
      “敢情你每天都在想,怎么可以打我的板子?”魏云音像忽然酒醒了似的紧盯着胡二,直盯得胡二是真的酒醒了,她忽然又把眼一眯,红红的一朵三月桃花,是真的喝醉。
      那头干戚把她拉到自己肩膀上,对着胡二一阵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胡二更委屈了,眼看着二人越走越远,才蹲身下来想喝酒,立起瓶子却没有酒入喉,问候他娘亲!连酒都已经干了!

      夜半的风灌进帐中,白天里虽然还热,但毕竟是立了秋,早晚开始有凉意。
      “啊!”一声痛叫。
      “不许叫!”
      “你弄疼我了!”
      “让你别叫你还叫,想让全营房的人都听见吗?”
      “也是,不能让旁的人听见,但你要轻点,轻点知道没,仔细着点儿,我身娇肉贵着呢,马上要做大官了……”魏云音的声音低下去,忽的又火冒三丈,“让你轻点!”
      胡二的耳朵贴在帐门上,犹豫再三,不想赶在今天挨校尉大人的第一顿打,无声无息地没入夜色。
      而魏云音的裸背,还在干戚的手底下被虐待。
      他脸色不好,两道锋利的眉毛几乎要立起来,熊爪抓伤的地方,多处已经化脓溃烂,她竟然还能不声不响光擦点儿药。一看手上这瓶伤药干戚就来气,她以为袁勖怀的药就是仙药吗!这若是普通的刀伤也就罢了,野兽的凶爪和利齿最难对付,不仅伤好的慢,而且容易溃烂。
      何况连日不曾好好休息,还泡温泉!
      干戚想着手下就控制不住使劲。
      听得她连声哀叫,疼得伏在枕头上有进气没出气的,他才稍稍松了点劲,逼着她保证下次不这样冒险。
      “你就是要冒险,也得带上我!我是你的屯长!你忘记了吗?”
      “不敢忘不敢忘,屯长大人手下留情。”前几日她不觉得疼,这时候整个人松懈下来,天气确实太大,热得伤口恶化。魏云音闭着眼,额头被冷汗弄得湿淋淋的。
      “这几天还跟营里的弟兄去喝酒,酒喝舒服了是吧?”
      “还成……啊!”魏云音含泪回头看一眼干戚,“你真的想弄死我好代替我去做官吧?”
      干戚把药膏子抠在手指上,冷冷笑道,“就你那屁大点官,还都是要命的差事,鬼才想抢你的官做。”
      “我这不是想着好久都不能喝到军营里的烈酒了嘛,一时贪醉。”魏云音咕哝着,老老实实趴好不敢再动,背上的手似乎也温柔了不少,疼归疼,伤口却觉得凉飕飕的似乎有好起来的倾向。
      “青田核是四殿下送的,那东西不能久放,所以我已经装满水将那宝贝核里头酿出来的酒分给弟兄们喝了。啧啧……那滋味儿……”干戚刻意咕噜一声吞咽。
      魏云音腰弹了一下,又□□戚一条腿压下去,“别动!”
      “有什么稀罕,回头我跟他再要去……”
      “你和四殿下很熟?”干戚挑了挑眉,将药膏子缓缓地揉搓进背上道道狰狞的伤口里。
      “算熟……吧。”严格说来见过一次,可魏云音觉得这个韶容很值得结交,至少送酒的行径就是豪爽之人所为。
      四皇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文人雅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说还生得漂亮,比北朔最好看的姑娘还要好看。魏云音倒是不觉得,自然西陌百姓也没觉得四皇子是个豪爽之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见仁见智。
      “怎么了?”半晌没听见干戚说话,魏云音扭得脖子都疼了还是没看到他的脸,就看到肩膀,干戚也是赤着膀子,膀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还没等她看清楚,干戚“啪”一声拍得魏云音几乎跳起来,干戚也松开她,于是魏云音真的跳起来了。
      “没什么,明天我就给四殿下捎个信,说你受伤快不行了。我倒看看,这个四殿下承不承认和你相熟。”干戚把青玉瓶子塞好,顺手揣进自己怀中,洋洋得意地眯着眼就往外走。
      魏云音一动浑身伤口都在痛,不得不撑着老腰。
      这时候胡二进来,瞧见魏云音撑着腰,大叫一声,“妈呀。”
      回头就往外冲。
      “胡二!”
      被魏云音叫住,他走也不是,还是束手束脚地捏着自己的手掌心,低着头,一步步挪到魏云音跟前,“大人放心,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魏云音一声冷笑,“看到又如何?”
      胡二猛摇头,“不如何不如何。”随即又讨好的恬着脸堆着笑对她道,“小的等天一亮就去城里给大人弄只老母鸡来,文火慢慢炖烂了,大人放心!小的啥都没看到!”
      魏云音脸都绿了,胡二一面往外退,一面痛心疾首地摇着头,“大人您仔细腰啊,这打仗之人,腰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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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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