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倾城》若怜惜

4、青瑶红璃

　　匆匆之间已过了戌时，宫宴落幕，宫里两位正经主子由太监搀扶着坐上龙凤撵车一并离开了阳春园，余下的众人纷纷由宫婢、太监引领着出了内宫，迎上来的皇宫侍卫，一批护送着文武官员行至东华门，另外一批带引着宗室王公行至西华门。宫外疏星衬月，寒风割面，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火狐裘袄，向我家王府的马车快速走去。小丫鬟青瑶远远地瞅见了我，推了一把旁边打着小盹的红璃，红璃忽地惊醒，忙收拾了下头发，两人欢欢喜喜地走前来迎接我。

　　我低眉含笑：“璃丫头好生累着了，王爷可回来了？”

　　红璃挠了挠头，羞怯怯地望着我：“奴婢刚才梦到个大夜叉，竟被唬了去，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青瑶挪揄道：“奴婢也未曾见王爷回来，许是真被宫里的妖怪迷了心，唬了去。这可怎的是好。”

　　我拿着绢子掩嘴偷笑，故作为难。“听说元正节夜里的妖怪最喜欢挖食成年男子的心脏。我家王爷血气方刚，人也善良，妖魔鬼怪最是欢喜。”

　　红璃年纪尚小，分辨不得真假，一时情急得不得了。“奴婢真是罪该万死，一时鬼迷了心窍……竟……竟忘了分内的事情。”

　　王府的几个丫头小子听了红璃的话，一个个都掩嘴偷笑。青瑶见红璃目中波光盈盈，咬唇欲哭，也不再逗她。“璃丫头，我的好妹妹，咱家的王爷早在你被夜叉唬去的时候就安全的躲上了车。真是万幸之至。”

　　红璃一听，顿时转悲为喜。仰起胖乎乎白净净的小脸道：“王爷福大命大，万寿无疆。咱们还是赶快回王府。”

　　我轻捏红璃的小巧秀鼻，轻悄悄地上了马车。暖气迎面扑来，痴痴傻傻的王爷捧着一枚精致的手炉正似婴孩儿般酣睡着。我仔细的寻着他身旁的空隙坐下，感受融融热气。细细嗅着空气中的气息，竟是上好的般若细纹木的香气。顿觉身子暖和许多，人也懒懒散散起来。王府的车夫扬鞭策马，马车赶得四平八稳，很是称心。红璃和青瑶两个丫头坐在马车前面，手里捧着小巧的手炉，讲着些亲密贴心的女儿私话，不时发出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掩实着车帘不教寒风肆虐进来。

　　青瑶红璃自小便是更着我一起长大的，虽是主仆但是情同姐妹。论起年龄，青瑶比我稍长一岁，心思细腻，行事稳妥，一颗七窍玲珑心胜比比干。红璃年十二，还是一派天真烂漫，整日只知嬉闹，却是极忠心的。百里家败落，父亲母亲、哥哥姊姊、弟弟妹妹都流入蛮荒之地。元正佳节本应该一家团聚，而今只有我一人在京中。大姊二姊深居掖庭，自顾不暇。幸好有青瑶红璃相伴，聊以寂寞。否则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我一时兴起，偷偷地伏在车窗前，掀开一角车帘，冷风顿时灌了进来，刀刀割脸，丝丝刺骨。天上一轮明月恍如银盘，我不禁想起苏子那首《水调歌头》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