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永远的凝望》魔堕凡尘

4、大笨蛋

　　好困……
　　金田一的眼皮开始打架，尽管他为了自身和整个彦冬山庄的安全，竭尽全力地保持清醒，监视床上那一团睡得好梦正酣的危险的“杀人犯”，无奈白天的滑雪消耗了他不少精力，身体实在难以遵从内心的召唤。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窗外微微泛着蓝色荧光的夜空。夜已深了，可因为雪地反光的关系，山顶并不是一片漆黑，能远远看到一涧之隔的恋春山庄，以及静静跨在山涧之上的缆车。地面上有一行清晰的脚印，猜也知道那属于谁。
　　金田一暗暗苦笑。明天若是美雪知道“地狱的傀儡师”竟然到了这里，肯定又会紧张得如临大敌吧。普通人会不为他的存在而恐慌吗？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虽然他以真面目出现，又打扮得像个度假者，可他的真面目，只会令金田一更加警惕——因为，那是直到事件的最后才会出现的，恐怖的真实……
　　渐渐地，视线中的脚印模糊了。他仔细一看，发觉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雪。
　　开始是雪粉，后来是雪花，慢慢地变成了鹅毛大雪。下落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像一片片羽毛在夜空中舞蹈。
　　“下雪了呢。”懒懒又柔和的嗓音响起。
　　金田一愕然看去。不知何时，高远遥一已经在床上坐起上半身，悠然眺望窗外，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
　　仿佛看出他心里的疑问，高远瞟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毅力，本来以为你很快就会支持不住睡着的。”
　　“该不会……你也一直清醒着？”金田一反唇相讥，“是顾忌我会做出什么，所以害怕得不敢睡着吗？”
　　“你不认为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么？”高远嗤之以鼻。“以你那种体格，想对我做什么……”他向金田一展开暧昧的笑容，“还差得远呢……”
　　有什么可得意的！金田一语塞，心中却大呼道。我最近也减肥成功了啊！心念一转，他冷嘲热讽道：“哼，你只是长得够高而已，体重50千克的家伙，想来也强壮不到哪里去吧？”
　　高远遥一的脸色沉了下去，想来是金田一的话戳到了在“魔术列车杀人事件”中他唯一疏漏的痛处。因为体重太轻，无法充当秤砣把尸体升到树上，不得以抱着一块石头。结果就是这块缺少的石头，指证了他是凶手。他过轻的体重既有遗传的原因，也是魔术的要求。平时，这只有方便他行事而已；可唯一的一次决定性失误，原因就是他的体重，怎能让他不耿耿于怀呢？
　　眼看着把高远压制在下风，金田一得意极了，嘴角忍不住上挑。看着高远的脸色更加不善，笑容更抑制不住地开始扩大，最终他“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两个……是大笨蛋啊……互相提防，拼命睁着眼不敢睡，还要像白痴一样争吵……”
　　高远一愣，也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拍拍身边的床单，“那么，为了证明你是聪明人，一起共享这张床如何？”
　　金田一噎住，眼珠左右乱转一圈，把“睡就睡，谁怕谁”咽进肚子里，摸着脑袋讪笑道：“不，我想我们两个碰在一起的时候，是注定都要做大笨蛋的。”
　　闻言，对方只是轻轻瞟他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窗外纷纷坠落的雪花，仿佛陷入沉思一般。这个残酷的魔术师一闭口，立刻消减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原本警觉亢奋的金田一此时才恍然感觉到皮肤上那种即使是旅馆的双层玻璃也无法阻隔的寒意。
　　静了一会儿，还不见高远有任何动作，金田一忍不住问：“外面有什么不对吗？”一边问，一边从椅子上起身来到窗口，回头看他。只不过是随便一瞥，却令金田一讶异地挑起眉毛。本来，高远的这种行为引起了他的警惕，地狱的傀儡师莫非又被激发了什么杀人的灵感吧？不仅如此，他也很好奇，高远究竟在看什么？可是——
　　高远的神色沉静，直直地望向窗外的某一处，但并不专注。与其说在看着什么，不如称为茫然地发呆更确切一些。金田一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望见飘雪的夜空而已。
　　“这种天气待在室外的话，会被冻死吧。”
　　“当然咯。”等了片刻还不见下文，不明所以的金田一只好回答道。
　　“在那种情况下，人只有挣扎求存，什么仇恨、责任、情感都会放到脑后……”高远轻轻地说，“即使是我和你，也不得不放下敌对的立场，像最亲密的朋友一样相濡以沫……你能想象吗？”
　　“虽然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会变得很奇怪，不过不难想象呢。”见对方并不在打什么坏主意，金田一放松下来，同时睡意也不翼而飞，倚在窗边向外望去，一边感受透背而来的寒意，一边回答。“从前有一次在塔罗山庄案件里，我被凶手扔在冰天雪地里，就差点死了。那时候，为了保命，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拼命地逼迫自己过。”
　　“塔罗山庄？”高远感兴趣地挑起眉。
　　糟了，他怎么变得和明智一样，喜欢唠唠叨叨过去的辉煌往事呢？金田一暗自叹了口气，虽然没什么兴致，不过还是把案件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讲给对方听。
　　“这么说，那时候你简直是死定了……”听罢，高远嗤笑出来。“不过，如果我是他，根本不会给你生还的机会……”他的眸子暗下来，唇角的笑容渐渐染上嗜血的色彩。
　　纵使明白高远付诸行动的可能性很小，金田一还是因为他的话而全身轻颤。谈话以来轻松的气氛此时一扫而光，地狱的傀儡师带给他心理上的压迫感，像一场暴风雪一样迎面劈头盖脸地打来。
　　窗外的风声更大了，夜空简直要被白茫茫的雪片遮盖住一般。无意中向窗外看了一眼后，金田一紧绷的全身忽然放松下来，慢慢踱回椅子旁坐下。
　　“有意思，不害怕了吗？”眼前一花，高远以无比轻盈的姿态从床上一跃而起，赤脚站在地板上。他注视着金田一，手搭上椅背，脸缓缓俯下，轻声说道。“在这个房间里，你可逃不掉。”
　　“彼此彼此。”金田一镇定自若地盯着对方如墨的双眸，“下这么大的雪，你杀了我也走不了。何况，万代老板知道我在你的房间里过夜。”
　　“如果我连他也杀了呢？”高远的笑容加深了。
　　“那就要看万能的高远遥一是不是连那种老式缆车也会操作了。”金田一平静地答道。
　　在一瞬间，他看到高远遥一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果然，要让高远打消杀他的念头，唯有提醒他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可如此一来，也等于提醒他金田一抓他有多方便，加重他的危机感，说不定真会铤而走险。
　　金田一在进行一场豪赌。赌的就是高远遥一那近乎变态的自恋和高傲。

作者有话说

　　为啥点进本章看不到任何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