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世轮回》月见樱草

2、第二章

　　“刷”的一声，我的剑锋没入她的体内，她惊恐地看着我，娇俏的容颜苍白如雪。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不真实，恍惚得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是谁？我漠然地看着自己举剑的动作，仿佛置身事外的看着一场闹剧。我看见自己用力拔剑，从她的体内带出更多的红色。

　　银白的剑身蜿蜒着血色的痕迹，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辉，那一闪光刺得我的头脑有些发晕，眼前的一切都缥缈起来。我把剑在空中往外一挥，红痕如同落在荷叶上的露珠那般，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红豆滚落剑身，洒落在地上化为点点红梅。然后剑身再次光洁如新，泛着银白的光。

　　“婉儿！”一声绝望的咆哮震回我的心神，我看着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男人抱着她悲愤的痛哭。他是谁？

　　他是……一个模糊的答案将要清晰起来，却又暗淡下去。我最终什么的想不起。

　　“负你的是我，你为何要伤害她？”他怒红了双眼，冲着我吼道。他紧紧的抱着那姑娘，紧地双手都泛着青筋。

　　“为什么负我？你我的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既然是不能实现的誓言，你为什么还要起誓？”我质问他，眼前的人在泪水中扭曲了，“既然你起誓了，就得实现！这个人就不能存在！”

　　奇怪？为什么我的声音会这么可悲？我的心却空空的，麻木得没有一丝感情？哦，我记得了，那是不知第几世的记忆。这么说我是在梦中？

　　那男人不答话，痴痴的自语道：“婉儿，你等我……”然后他决绝的抽出自己的剑往脖子抹去，鲜血从他颈上的伤口汩汩而流，染满他一身青衣。

　　无聊。我看着这么悲情的场景，很想鄙夷的撇撇嘴。那男人不就是因为我在林中救他而认识的吗？老天又玩我来着？我突然想起白天救的那名男子，“历史重演”四个字蓦地浮现在我心里，被命运摆弄的不甘和愤恨把我密密缠萦着。那不稳定的情绪忽而变成了浓浓的黑雾从我身上化开，把四周的事物一一吞噬，而我的意识再次进入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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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我的心情差极了，一连数日我都没有到山林里撒野去，病恹恹的呆在书房里，看一下书，画一下画。不过在奴仆们的眼里，我还是那个知书识理的脾气温和的好小姐，一点儿也没发现我的变化。因为前几天我都是把自己关进书房，下令没有许可不许打扰，做好准备才从窗口中溜出去。他们还不知道我出过别院呢。

　　心情郁结，我却想不出什么原因来。依稀记得在遇见那受伤男子当晚，我作了个不甚愉快的梦，醒来想不起梦的内容，然而梦中郁结就这么延续下来，左右我的心绪。

　　对着一张空白的宣纸，我拿着一只毛笔在书桌前坐了大半天，什么都没画出来，连狼毫上的墨水都干了。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这十六年来我的日子不就是这么琴棋书画的过去了，怎么到了现在对它们提不起劲？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不溜出去也看看窗外的风景吧，说不定心情会好一些，我慢吞吞的踱步走到窗边，推开窗。

　　窗还没完全打开，我看见一个穿着家丁衣服的人往后一闪，轻巧地避过窗户的撞击。

　　哪个这么幸运在我开窗的时候刚好走过窗边？可这身法……言府的家丁有这样的功底？我皱眉心带疑惑地推尽窗户，道：“没事吧？”

　　“没事。”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一个男子站到窗前脸带微笑的看着我。

　　“是你？”我不悦地道，心想这人刚才莫不是躲在窗后偷看我吧？

　　“是的，言小姐。”陆离穿着言府家丁的衣服，但没有身为家丁对主上的恭谨，他的语气好像带着遇到朋友的惊喜。

　　我们没有这么熟。于是我板着脸冷声问道：“你来云禅别院做什么？”

　　“自然是做家丁。”他理所当然的道。

　　“家丁？”我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那人似乎是天生就该当飘逸出尘的大侠，就算穿成家丁的模样看上去也不像家丁。这种气度的家丁我们言府请得起？而且言府的家丁工作可不轻，更何况云禅别院的奴仆少，每个奴仆的工作就更多了。想起他前几天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疑惑了，他能胜任吗？

　　“你的伤都好了？”

　　“差不多痊愈了。”他笑吟吟的，似乎听到我这么问很高兴。

　　我诧异的看着他，我记得他身上可被人狠狠砍了三道口子，不可能在六七天内痊愈的啊。我帮他包扎的时候也没给他吃什么灵丹妙药，竟然有这种痊愈的速度。啧啧，这人的身体真奇怪。

　　我感兴趣的盯着他的身体，特别是他刀伤的部位，很想立刻脱掉他的衣服让我好好查看。这种心情就像以前当毒医时遇到奇毒那般兴奋。

　　察觉到我放肆打量目光，他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大方地解答我疑惑：“我自幼被师傅逼着吃了不少古怪的药，大概是那时养成我这样的体质吧。”

　　“哦？”我更感兴趣了，什么药物这么厉害？

　　该怎么诱他说出这些药物呢？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通常这些增强体质的灵丹妙药都是江湖人士视为提高武学的圣品，要探出这些药物的制成方法可不容易。

　　“小姐对我中毒受伤的原因不好奇吗？”沉默了一段时间，他忍不住问道。

　　“不好奇。”简洁的回答他。

　　“小姐不好奇，我倒是好奇了，”他高深莫测的弯唇微笑，“相府千金怎么会精通医学，甚至连魔教秘毒醉月都能轻易解掉？就算普通精通医术的大夫也做不到吧。”

　　魔教秘毒？我一怔，现在的邪派怎么如此不入流？连醉紫月这样的普通毒物都当成秘毒用了？而且还给它改名了。

　　“言小姐可否解答在下的问题？”他的语气中大有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意味。

　　哼，我救了他，他还不知感恩，反而逼问我。真的救错人了。我没有给好脸色他看，不耐烦地说：“因为我不是普通精通医术的大夫。明白了就给我滚。”低落的情绪好像找到了发泄的通道，我的话语越显尖锐了。

　　他倒是奇怪，我如此赶人。他还端着一副风情云淡的神情，微笑着看着我，好像听不出我对他的反感。他才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就被人打断了。

　　“大小姐，是不是这个人惹您不快？”老总管一脸愧疚的低下老脸，“对不起，这人才进别院不久，还没熟悉院里规矩。都是小人教导无方，请小姐责罚。”

　　这老总管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小心翼翼了，整天诚惶诚恐的把“对不起”挂在嘴边。所以爹才把他调到云禅别院工作。看他那副样子，如果我把陆离赶走，他岂不要自责好几天？算吧，看在老总管的份上，过几天再赶走他。

　　“总管不必自责，新来不熟悉规矩也在所难免。下回记得就是了。”我露出温和的微笑，无论语气上或是神情上都把优雅而大度的贵族小姐演绎得恰到好处。我这一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性格。

　　“总管，你先去忙吧。我还有几件小事交待他去做。”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打发老总管离去。他看了看我的脸色，确定我的确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他才安心离去。

　　老总管一走，我的笑容立刻撤了下去，淡淡地说：“陆公子，既然愿意屈身在我这当家丁，这工作就得好好干下去，别多生是非。”被老总管这么一个插话，脾气也给他赶走了，可我还是不愿意给陆离好脸色看。

　　陆离见着我如此的差别对待，似乎有点惊讶。不过他到底是个在江湖上历练过的人，他极快地把惊讶之色收敛在墨如深潭的眸子里，反应迅速地露出刚才自信淡定的微笑。

　　“大小姐，若是不想说就罢了，是在下冒犯了。不知大小姐对幼时所吃的药物有没有兴趣？”

　　我要关窗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缓缓放下。盯着陆离那突然变得很扎眼的笑容，我心想，这个人不简单，就在短短的一次谈话中，他就能准确无误地抓准对他有利的部分，并能迅速运用。

　　“你有什么要求？”明人不说暗话。他问这个问题，要人不怀疑他没有企图是不太可能的。

　　“岂敢有所要求，只是想还言小姐救命之恩，并且代表江湖上的各路英雄请求言小姐帮一个忙。”他态度恭敬起来，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

　　“进来详细说一说吧，”我的语气一顿，又补充道，“走正门……”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陆大侠一个闪身就从窗口掠过，几乎是瞬间就站在书房里。我无语的看着他，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我，轻轻地干咳了两声。

　　看着他本来洁白如玉的耳尖泛着微红，我不禁弯唇无声的笑了。

　　这江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