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我存在的世界里》苌乐

1、第 1 章

　　1、来自远方的信

　　情人节前一日，我收到了顾铭发给我的邮件，里面有几张照片。
　　他正和夏优优在圣托里尼岛旅行。照片里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碧海，白房子在路的两旁，伴随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一路延伸到天边。
　　而其中一张是，他们站在有十字架顶的钟楼前亲吻，幸福得像新婚的恋人。
　　顾铭在邮件里对我说：“叶紫，你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来这里看看，这里真的很美，像一个天堂。”
　　我眼泪一下子涌进眼眶，那一刻，如同心里最坚强的城池被攻破，然后冷风呼啸而过，记忆化作万里残垣。
　　“好的，我一定去。”我说。

　　2、我们曾活在彼此的生命里

　　我和顾铭的交情，可以从童年说起。
　　儿时我们住在同一个四合院里，小打小闹半年多。双方的父母很熟，闲时聚在一起打扑克，于是两个小孩见面和玩在一起成了必然。
　　我们躲在狭小的房间里看电影打游戏，吃同一盒冷饮，抢同一个玩具。
　　那些水一样流过的岁月里，我们玩得很疯，无所顾忌，建立起超乎寻常的亲密关系。我把他当闺蜜，他把我当兄弟。
　　大学我们一同去外地，因为不满意住宿条件，第二学期就在外面合租房子。
　　漫长的年岁过去，顾铭早已不是记忆里青涩的少年——光阴将他雕刻，成了挺拔而又帅气的模样。
　　他也因此博得许多女孩子的好感，变身成为恋爱场上的通告王。相比之下，一次恋爱都没有的我，就显得有些惨淡。
　　顾铭时常摇着头对我说：“叶紫，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人老珠黄了谁还要你？难道你要去出家？”
　　“你给我闭嘴……”我对他拳脚相加，也挡不住他的嘲讽。更过分的是，他还时常作出一些刺激我的行为。
　　如此时，顾铭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旁是新女友唐汀。唐汀长得真是沉鱼落雁，据说是他们学校中文系系花。
　　他们喝同一杯柠檬水，恨不得全天下知道他们有多相爱。
　　其实以往顾铭带女友回公寓，我都会识趣地早早避开，这一回唐汀却是不请自来。
　　门铃响的时候我正在做午饭，她望着我，笑吟吟地说：“叶紫你真是贤惠，以后一定是个好妻子。”她的目光比刀还能杀人。
　　我知道唐汀不喜欢我，换了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和自己男友同居的女生。尽管我们声称——我们是兄妹，是知己，是没有爱情的关系。
　　窗外的天色很沉，不见阳光，一如我的心头布满阴霾。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暴雨。我没有出门，而是同他们一起看电视。唐汀去洗手间的时候，顾铭凑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别理她。”
　　我瞥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心里觉得顾铭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过分的男生。
　　顾铭生来不看重爱情，对于和他在一起的女生，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他活得像一个孩子，把爱情当做游戏，玩得风生水起，真假莫测。
　　有时我也会想，幸好我不在他的游戏里，他才会对我如此认真。

　　3、你送来一朵盛开的花

　　顾铭生日的那一天，请了许多朋友吃饭，我和越泽因此相识。
　　饭后的KTV局里，一首对唱的情歌无人认领，最后竟然把麦克风推给了我。越泽那时坐在我的旁边，很自然地接下另一支麦。
　　我望他一眼，他朝我淡淡地笑。
　　低沉的歌声如一条细细的泉水，在包厢中流动起来。它淌着淌着，就温热了我的血脉。然后猝不及防地，一种特殊的际遇被点燃。身旁的人转过脸，一字一句都很清晰：“我是越泽，你叫叶紫吧？”
　　后来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际遇，是顾铭费心安排的局。他说他苦苦寻觅良久，才找到越泽这样适合我的男生。
　　对于这八婆一般的行为，我哭笑不得：“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出去？”
　　“要不是我着急，你能和他在一起吗？”顾铭瞥我一眼，目光凉凉，“要不是我着急，你到现在还谈不上恋爱。”
　　我无从反驳，因为那一晚过后，越泽的确和我在一起了。
　　越泽温柔帅气，堪称模范男友。我们逛街散步看电影，做许多情侣都会做的事，度过了一段挺温馨的时光。
　　没过多久，顾铭买回一本杂志，兴致勃勃地和我商量假期旅行计划。我本来兴趣平平，但一翻杂志，立刻被其中一页风景吸引：“这是爱情海么？”
　　“圣托里尼，”顾铭耸耸肩，“希腊最美的岛。”
　　我终究挡不住顾铭的诱惑，答应和他出国游。辛苦讨论一下午，才算定下日期和路线，末了他忽然道：“越泽呢，大家一块去？”
　　我一愣：“……那我问问他。”
　　他提起越泽，我自然不能不想到唐汀，于是揶揄着他：“你就不带唐汀去？”
　　他起身倒了一杯热开水，很长时间没有开口。热气扑到他苍白的脸上，沉默让时间的镜头缓慢下来。
　　良久他才轻声说：“唐汀啊，我和她分了。”

　　4、四个人上演一场电影

　　顾铭很可能爱上了唐汀，因为他看起来是有些悲伤的。
　　“顾铭，要珍惜眼前人知道么？谈恋爱不容易，你知道么？”我怎么说也算是谈了恋爱的人了，于是试图开导他。
　　一番劝说后，他却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叶紫，你没病吧？”
　　我咬牙切齿，目含凶光。顾铭长叹一声败下阵来，告诉我是唐汀耍小脾气，闹着分手，他也乐得自由。既然分都分了，追回来干吗？
　　“你不难过？”我问。
　　顾铭听完笑了：“你还不知道我么？”
　　我扯了扯嘴角，不愿再搭理他。只是在一片长久的静谧过后，我偷偷转过头，看见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忽然闷得发痛。
　　再玩世不恭的人，也会迷失在偌大的人间。那么这样的顾铭，他究竟幸不幸福呢？
　　我的担心实在多余。因为没过几天，我就在常去的电影院里看见了顾铭，他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那个女生我没有见过。
　　当时我和越泽正在排队买票，他们从旁经过，一边走一边说笑，甚至没有看见我们。
　　“顾——”越泽出声想喊，被我慌忙拦了下来。他困惑地看了我一眼，我笑着说：“干吗去打扰他们？”
　　越泽说也是，反正人都走远了。
　　越泽牵着我跟上队列，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又回了一次头。顾铭和那女生的身影早已不见。
　　手心捧着热可可，这份柔软的温度，却好像永远到达不了心脏。
　　出了电影院已是晚上十点多，凉风习习。
　　越泽送我回家，我们在街道上缓缓地走。途经一间装潢别致的酒吧，我停下脚步，央他陪我进去坐坐。越泽说：“你答应我不喝酒？”
　　我伸手发誓：“我最多喝苏打水！”
　　越泽还是太相信我，或者说不了解我，在我看来，发誓这件事，简直比撒谎还容易。于是进了酒吧里面，只一个洗手间的功夫，我就醉得软成一团。
　　最后越泽只能把我背回家。当时我人事不省，伏在越泽宽阔的背上，还以为背着我的人是顾铭。
　　“顾铭，顾铭……”我咕哝着。
　　我能感觉到越泽脚步一顿，然后他叹了口气，无奈说了一句：“叶紫，我是越泽。”
　　第二天早晨在头痛中醒来，一身酒气还没散。
　　我起床冲了个淋浴，刚换上干净的衣服，顾铭就回来了，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包子。见我坐在客厅，他招呼我吃早饭。
　　“昨晚你喝醉了，是越泽送你回来的。”他边吃边说。
　　我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有这回事。
　　“你还是女生吗？下次少喝点行么？”顾铭瞪着我，一脸的严肃。我突然就有些心虚，只能转移话题：“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昨天去干吗了？约会？”
　　“……约会。”顾铭忽然笑起来，一下子就不纠缠我喝醉的事了，得意道，“你知道是和谁吗？夏优优你还记得吗？”
　　“夏优优？”我当然记得。
　　夏优优是顾铭的小学同学，更确切地说，是他小学的暗恋对象。记忆如昨，有很长一段时间，顾铭在我耳边念叨着“夏优优”这个名字。
　　夏优优今天穿得挺漂亮。夏优优成绩真不错。夏优优比别的女生温柔多了。
　　那时的顾铭单纯又幼稚，根本不懂这就是所谓喜欢；等到他后来明白过来，夏优优早已消失在人海。
　　当初我说顾铭从没有认真爱过一个人，其实说错了。他爱过一个人，那就是夏优优。
　　曾经少不更事的，纯粹的爱恋。

　　5、谁遗失了期待

　　命运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巧妙，夏优优原来是越泽的大学同学。
　　不久前越泽约顾铭一起吃饭，同去的还有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就是夏优优。几番交谈之下，方知两人是旧识。重遇的心情自不必说，顾铭几乎毫不犹豫地动心了。
　　“那时你和唐汀还没分吧？”我忽然说。
　　顾铭笑得没心没肺，仿佛三心二意的那个人不是他。他诚恳道：“唐汀算什么？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顾铭真的认真起来了，生活种种都让我有些不习惯。最后我们吵了一架，原因是他要搬出公寓，因为夏优优听说他和女生同居，表现出了不开心。
　　我听完一怔，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所以你就把我一个人丢这了？”
　　“对不起，”顾铭安抚我，“我真的喜欢她。叶紫，对不起，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总有一日，他会给我一句对不起，只是没想到它来得这样快，这样令人措手不及。
　　顾铭之所以这么示弱，是他以为我一定会发脾气。我也以为我会这么做，大骂他一顿，或者甩他两巴掌，用以表达我的愤怒和失望，可我没有。
　　事实上，我沉默了许久，只是轻声说：“没关系，你搬出去吧。”
　　这太不像我了，顾铭惊讶，说不出话来。
　　那一天，我帮着顾铭收拾了东西，连再见都没让他说一句，就把他推出了公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坐在沙发上，哭了一整晚。
　　之后的那几天，顾铭向我道歉了无数次，尽管我一遍又一遍对他说：“我没生气，我真的没生气。”
　　我已经把难受埋进心里，又怎么会生他的气。
　　几天后，我们四个人相约去游乐园，可惜越泽最后没有到。在游乐园门口，夏优优亲昵地挽住我的手。她笑着说：“越泽没来，不是还有我们吗？叶紫，你别不开心。”
　　有的时候，一句话能暖起一个人的心。我从未讨厌过夏优优，却在那一刻觉得她其实是个好女孩。清甜的笑容充满善意，一如记忆里的温柔。
　　她值得顾铭的爱，我又有什么放不开呢？
　　在回去的公车上，夏优优和顾铭坐在我的身后。车窗外面景色飞驰，玻璃晃动着阳光，反射出一幕甜蜜——顾铭亲吻了夏优优。
　　我始终没有回头。
　　顾铭送夏优优回家，我说我想去找越泽。这一刻我太需要他。离开他们以后，我直接去了越泽家。他亦是和同学合租房，不过舍友是个男生，且常常见不到人影。
　　他家里没有人。
　　我站在楼下的过道里，一个人静静地等他。不想打电话，只想在他身影出现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的拥抱。但又有一刻，我希望时间停在这里，永远不要再向前。
　　月光皎洁，夜深了，越泽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搂着一个女生。
　　他没有看见我，低下头在女生耳边说了什么，女生轻轻笑了起来。他们站在路灯下，相拥，亲吻。

　　6、天空下起黑色雨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越泽的号码。音乐声在他的口袋里响起，他掏出手机，然后挂断了电话。
　　深沉的夜色里，越泽和那女生的身影很般配。他们落在地上的影子，连成了一片黑色。
　　我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是忽然觉得挫败，忽然觉得被顾铭抛弃掉的唐汀，其实很可怜。
　　避开那一对亲密的人，穿过草地离开。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后在桥上停下脚步，然后给越泽发了一条短信：“越泽，我们分手吧。”
　　越泽的电话很快打来，一连七八个，我都没有接。然后他发了短信问我：“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说：“和你在一起的女生很漂亮，祝你们幸福。”
　　很久之后，越泽才回给我三个字：“对不起。”他甚至没有解释。
　　然后手机陷入了长久的静默，再没有信息从中流转。我站在桥头，凉风肆虐，于是坚强的伪装被一层层剥开，到了最后，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我打电话给顾铭。他被我吓坏了，不停地问：“怎么了，叶紫，你在哪，你先别哭行么？到底怎么了？”
　　我泣不成声。
　　顾铭来得匆匆，一脸的焦急。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坐在桥栏上，脚下是深深的河水。
　　“你——”顾铭惊讶地望着我，却不敢靠近，只能愤怒地朝我低吼，“你在干什么，你下来，这样很危险。你疯了吗？”
　　“顾铭，”我握紧了栏杆，冰凉渗进掌心，刺激我混沌的灵魂。我想一定是夜色太重，才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我任眼泪不停地掉，声音却颤抖，“顾铭，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你说什么？”顾铭怔在原地，满脸震惊。然后他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低声问我：“是不是越泽欺负你了？——那个混蛋！”
　　他当然清楚越泽的为人，因为他们是朋友，因为他们很相像。
　　没有，我说没有。只是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
　　顾铭急疯了，想过来拉我却又不敢。他神色紧张，大声说着：“叶紫，你冷静点，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他连话都说不清了，我想他一定以为我下一秒就要跳进河里，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好好听我说说话——说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时还小，我被小男孩欺负了，就坐在顾铭的床上嚎啕大哭。他买来蛋糕哄我，是我最喜欢的口味。我吃完了蛋糕，心满意足，红着眼睛问他：“顾铭，你怎么就这么懂我呢？”
　　“我是谁啊，我不懂你谁懂？”他狠狠捏我的脸。
　　几天后，他和欺负我的那个男孩打了一架，脸上挂了彩。他指着自己的伤和我说：“叶紫，你可要牢牢记着我对你的好。”
　　那时我哈哈大笑，说我一定记一辈子。谁又能想得到，这样一些流转在岁月河流里的小事，真的会让人记一辈子。
　　顾铭抢我的玩具熊，却又请我吃好吃的；他会为我打架，也在下雨天替我打伞，虽然到最后我们总是淋湿。或许是他涉足我的世界，实在太多太多。
　　爱恨交加，时光荏苒，却也只把他一个人放进了心里。
　　这一切顾铭不知道，从来没有人知道。而这一刻，我多么希望把它们宣之于口。
　　在顾铭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下了桥栏。我站在他面前，仰着脸认真地问：“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他扶着我的肩膀，皱眉说：“叶紫，你怎么了？”
　　他的眼睛一片澄明。
　　天空忽然开始下雨。一点一点，直到把我们都淋得湿透。那一刻我忽然再一次意识到，我喜欢的这个男生，永远不会给我回应。
　　因为他是顾铭，他对友情认真，对爱情残忍。我之于他，是生命中同样重要的存在，他不愿伤害我，所以永远不会把我放在恋人的位置上。
　　“走了。”顾铭满脸雨水，一个劲拉着我回去，没有人开口说话，答案昭然若揭。

　　7、人人都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顾铭是否早已明白我喜欢他，已经很久很久。那一晚后，我躲着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顾铭于我，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我被他吸引，又怕走得太近，把这个梦打碎。我们离爱情一步之遥，却咫尺天涯。
　　我的胆怯，我的思慕，只能统统留给另一个人，所以我选择了越泽。如果不是越泽的背叛，我会慢慢学会，如何依赖时间。我会忍耐，会遗忘。不冲动。
　　可惜最后，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模样。
　　几天之后，夏优优找我喝咖啡。我们像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在窗边的小圆桌前相对而坐，捧着各自的咖啡杯。午后天晴，阳光是明亮的黄色。
　　“顾铭这几天，一直不是很开心。”夏优优低声对我说，“叶紫，其实我很喜欢他。”
　　我告诉她：“他也很喜欢你，你们早就可以在一起。”
　　夏优优摇摇头，目光似利剑，穿透我荒凉的心：“叶紫，我和顾铭在一起——这真的是你希望的吗？”
　　“你说什么？”我指尖冰凉，迎着她的目光，伪装出一片困惑。而她告诉我，我喜欢顾铭这一事，其实她早已经知道。
　　那一晚我喝醉，越泽背着我走了很长的路，我伏在他宽阔的背脊上，一声一声咕哝着：“顾铭，顾铭……”
　　他的脚步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叶紫，我是越泽。”
　　然后我就伏在他的肩膀上，哭了。我抱着他的脖子，脑海里全是电影院里，顾铭和夏优优走在一起的场景。我哽咽着说：“顾铭，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可以，和你在一起……”
　　越泽不再向前走，他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
　　他看穿了我的心。
　　而那一日后，他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他依旧对我很好。在我以为他对不起我的时候，其实是我先辜负了他。
　　越泽把这一切告诉了夏优优。他们本就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而在夏优优的转述中，我忆起了那一晚支离的片段。
　　“越泽说，他爱你，可他受不了你和他在一起，心里想的却是别人。”
　　夏优优的话像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然后她说：“叶紫，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听你说，我和顾铭在一起，不会让你太难过。”
　　她用一种期盼的目光望着我，我无言以对。一个幸福的人，恐怕永远不会明白，要求一个不幸的人去祝福，是多么残忍。
　　就在这时，夏优优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她的脸色渐渐褪成一片惨白。

　　8、忘记一个人有多快乐

　　我和夏优优赶到医院的时候，顾铭已经脱离危险期。越泽抽完一支烟回来，眼角有被殴打的伤痕。他朝我们望了一眼，然后闷闷地说：“你们来了。”
　　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因为是他伤害了顾铭。他们在一处无人的天台上打了起来。顾铭质问他，为什么对不起叶紫。
　　男生的拳头永远快于头脑，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顾铭最后会失足摔下天台。一个意外，重重打击了我们每一个人。更沉重的打击还在后面。
　　顾铭昏迷了三十二个小时，夏优优守在他的床边，片刻不离。而当他睁开眼，却不再记得夏优优。
　　顾铭不仅重伤，还失忆了。
　　生活就是一出狗血剧。我们以为他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谁都不再认识，但他没有。当我进去病房的时候，他欣喜地看着我：“叶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视线移到我身边，然后惊讶地问：“越泽，你也来了？”
　　顾铭的记忆停留在几个月之前，那时他的女朋友甚至还不是唐汀。他和一个叫胡衣的女孩子在一起，我不认识越泽，夏优优尚未出现。
　　一切都回归了原点。
　　我红了眼眶，走出病房。越泽跟我出去，在门外轻轻揽住我的肩膀，像是一种安慰，更像是一种鼓励。
　　我多想对他说，你看，命运就是如此可笑。可我却又明白，往昔种种，该记得的必须记得，该忘记的也应当忘记。因为有些感情，是无解的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从此，就让你从我的生命里走出，走去另一个人的生命里。
　　你不必继续存在于我的世界里，你也不必记得我曾爱过你。
　　当我回到病房的时候，我把夏优优拉到床边，看着顾铭的眼睛，一字一句对他说：“这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能忘记？”

　　9、不在一个世界里

　　顾铭出院后，又回到了我们的公寓。有一天他忽然和我说起，假期的时候，他想带夏优优去圣托里尼岛旅行。我蓦地一怔，问：“怎么会想到去那里？”
　　他扬了扬手里的杂志，笑道：“房间书桌上看到的。”
　　两个月的时间，顾铭虽然不记得过去的夏优优，却重新爱上了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因为记忆会被抹灭，情感却不会消亡。
　　最后他对我说：“叶紫，你也要快一点找到幸福。”
　　顾铭和夏优优走后的第三天，越泽约我出去吃饭。我们重新成为朋友。
　　饭后湖边，我们一边喝罐装啤酒一边吹晚风。我对越泽说：“前两天，我收到了顾铭发来的邮件，他们拍了很多照片，改天给你看看。”
　　湖面映出星空，一片闪烁的明亮。我想起顾铭搂着夏优优时，笑得灿烂的脸。
　　我和越泽喝多了，话也多了，所以交换了彼此的一个秘密。他的秘密是，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他曾经真的很爱我。
　　而我告诉他，我不值得他的爱。因为在那一晚的KTV里——我对他心动，是因为他低沉的嗓音，和深灰色的轮廓，像极了顾铭。我始终在他身上寻找顾铭的影子。
　　说完我们都笑了。
　　后来越泽问我：“那天在天台上，我告诉顾铭和你分手是因为他。他说了什么，你想知道吗？”
　　“算了，没必要。”他的答案如何，早已不重要。好的坏的，都是过去的。
　　我活在我记得的世界里，而他活在他忘记的世界里。生活给我们的结局虽然难以预料，却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完】

作者有话说

　　也是以前写的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