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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富听到调笑,只是皱着眉,受伤到现在失血已然过多,视野模糊一片,强制硬撑半晌,却还是倒了下去。一觉睡的太沉,拔箭与上药的疼痛,他通通未能感觉到。听到有人的轻声对话,关门声,然后在加倍的疼痛中醒了过来。清甜的香味袭来,青竹递给他一碗红枣银耳粥。“喝了吧。”他却不接。
      “总不是想让我喂你?”
      他依然不动,只看着青竹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唔……”一口温热的粥就进了嘴里。“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养好你的伤。闲事莫管。”言罢,将碗塞进了富的手中。
      “我今夜便将逃出去。”富说。
      青竹挑眉:“今夜?你开什么玩笑。你当真以为他们都当你逃出去了?魏王遇刺,王府守卫近几日将更为深严。况且你受了伤,凭你现在逃不出去的。”
      青竹就是这么个人,机敏沉着,明明看着一副文弱好欺负的样子,却偏偏满腹的计较。陶然想也正因为他是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才能在凶险的魏王府安稳至今,与之相识吧。
      青竹对他说:“待你伤养好,办妥我嘱你的事情,我自会助你出去。”
      “那你究竟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伤养好了再告诉你。”说完,青色身影已出了门。
      于是富就在魏王府养起伤来,不敢出门半步,也不敢开窗。清晨醒来,常觉得自己的境地荒唐,但又有点意料外的新奇,他从未被人如此关照过。青竹日常在隔间酿酒,偶尔出去整宿又带着伤回来,交流虽少,但上药饮食总是周到的。
      青竹拿一壶药酒给他喝,说对养伤很有好处,且味道很好。他浅尝,只是初始极苦,香劲全在后头。“很好的酒。”他不由赞道。“谢谢夸奖。”青竹也不谦虚。很好奇眼前这个人是什么人,说是魏王子嗣却又总浑身伤痕,说是王府下人却又能独居一院,终日所忙好像只是酿酒,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竹却说,“先说你的。”沉吟片刻,“我没有名字,道上被人称作富。”“馥郁之馥?”“钱财之富。”如画的眉目越展越开,笑成冬日暖阳:“我便说一个江湖杀手怎么会起这样秀美的字,却原来只是这么个富,当真……”青竹撑着头看过来:“俗的紧。”
      半晌,两人盯着不开口说话,终于躺在床上的伤患先行别过头,用干涩的声音开口道:“给杯水好吗?”
      水杯递到面前,正接过就听到文弱声音传来:“青竹,我叫青竹。”
      这样过了五日,青竹拿的药酒很有疗效,伤口结痂的快,他开始常在屋内擦拭他的刀,他觉得时机快了。正值日央的时候,他从睡梦中警醒而来,多日来不曾有人涉足的小院传来了人声。
      “你怎么来了?”文弱清冷的,是青竹的声音。窗户微推,他看见青竹和一名带刀小侍卫相对而立。
      “上次在那宴席上受的伤……”小侍卫带着犹豫的关切道。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骗人。上次我闯进你房内,看那衣衫上带着那许多血,怎么可能这样就好了。你让我看看。”说着已动手去扯青竹的胳膊。青竹挣脱着,终于发了火:“越小城你给我放手。”
      对方被唬住了似得,犹豫着撒了手。青竹微喘:“你以后还是少来了,你身为王爷亲身侍卫与我这王府娈童来往教人看见还要不要命了。”听了这话,一人恼火的低下了头,一人默默关了窗。
      “回去吧。”叮嘱完后,青竹转身进了门。
      原想着装睡,刚合上眼,来人就带着微凉的气息走到床边。也不说话,只觉得那人用目光要凌迟了自己一般,却又不好睁眼。他暗叹,自从遇上这个人就好生狼狈。忖思间,微凉的气息越靠越近,头边床榻微陷,他从未这般紧张过。“当真睡着了?我说你若再不睁眼,我就真亲上去了。”
      青竹调戏着,却又面色难看。闻言的人睁了眼,咫尺的距离,四目相对,两人微怔。
      “果真是装的。”这么说着,青竹急转过了身,让人看不见神情。
      良久,他开口道:“原来你是……”“是啊,我是。”青竹大口咂着茶,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看过来。其实不论是当时的富,还是如今的陶然,念着那一刻他的神情都只看得见他的勉强。
      “但是不怎么受宠便是了,否则便不会有那动辄身上就出现的伤。”
      “那个侍卫……”
      “哦,我的姘头。”
      “什么?”富一脸不掩饰的讶异。
      “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这样关心我。”
      “你是怕了吗?”青竹却问。
      “什么?”
      “我这种人,有龙阳之好的人。”
      “这世间无奇不有的。”他低头,忖思一会儿,头次,富尝试着安慰一个人,但说了很蠢的话。“呵,骂我呢?”青竹道。“不,我是说,既然有我这般以杀人赚取钱财的人,有什么人都不是奇怪的。”
      青竹闻言眼神深沉:“那如果我说,我看上你了呢?”
      那是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在富的脑中。他反复的听着那句话:“那如果我说,我看上你了呢?”
      “呵呵,说笑的,你怎么那么容易相信呢?”
      那日后,青竹依旧常在隔间酿酒,他在屋内擦刀,交流却莫明的更少了。本是生人,为了各自利益进行交易,富以前做杀手的时候从不与雇主见面,只通过中间人交易,这是为了双方的安全。而今,对青竹知道的越多,越像是逾了距。他想他本不该如此好奇的。于是之后就一直机械的擦刀,闻着隔间日夜浓烈的酒香,待伤势痊愈。
      直至那日,青竹手上带着伤回来,是烫的,右手大片起了泡,红肿不堪,再不像这个善酿之人的手。看来很疼,拿着药瓶的左手颤抖不已,额头上密密地布了一层汗。
      犹豫后,还是说道:“我来吧。”不等那人拒绝,他已拿过药瓶兀自为青竹上起药。青竹抽着气,憋着不出声。斜睨一眼说:“疼就叫出来吧。”然而青竹还是咬着嘴唇不出声,脸色憋得发红,打湿的头发服帖的贴在脸颊,却是副说不出的动人模样。“难怪那人那么爱折腾你。”富不由地轻笑出声。换来对方的满脸怒色:“你什么意思?”“没什么。”堪堪终了话,药也上完,却瞅着青竹面色难看极了,真正是个这么倔强的跟竹子似得人么?
      两人长久未说话,现在又不知如何打破僵局,连起身这样的动作现在都觉得突兀,于是一人碍着疼呆呆地坐着,一人端着茶杯也就呆呆地陪着。
      “咳,多谢。”却是青竹先说话了。“不必。”二字吐出才发现嗓音竟干涩无比。喝了茶水润喉又道:“我三年未曾与人交流过。”青竹不明所以:“所以呢?”“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将你的事透露给任何人,龙阳之好也好,娈童也罢,告诉我这样的人你其实并不用担心些什么。你不必这么的……呃……介怀。”
      “啪唧”,是药瓶摔碎的清脆声音。苍白面孔皱着眉头:“呵,我偏不信人的这张嘴,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不用担心,这世上要封住一个人的嘴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你要是不想让我介怀,便去死罢。”说得狠绝,门摔的也响。只留下富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子夜时富才睡着。却被青竹推醒,“你过来,帮我一个忙。”
      是封酒,酒的保存是极为重要的,现在青竹的手受了伤,不趁着现在把酒封好,到了明天便就浪费了。“那这算不算你拜托我要做的那件事。”富边敷着陶土边抬头问道,却居然是一脸诚恳。“你做梦。”不过换来青竹一脚,幸得闪的快。
      五坛酒,封好存好,就靠在那墙角闻着酒香不肯走。透着微凉气息的人在身边坐下,一坛酒递到了面前,清请冷冷的声音说:“谢礼。”
      开封便香气四溢,味道也是极醇的,是百姓家中常酿的女儿红。“你倒是真只顾一个人喝。”“你手不是受了伤。”“无碍。”抢过酒坛就仰头喝了起来。烈酒过吼入腹,换得青竹一声:“爽快。”
      “你为什么喜欢酿酒?”富问。“你还记得你当初是如何开始杀人的么?”富目光微沉,摇了摇头。“我也是,不记得如何开始的,但是就是喜欢。这世上最好的日子莫如这般饮酒半酣,度过无忧四季最陶然。”“呵呵,好诗。”富憨笑。“这不是诗,你个拿刀的。”用手肘狠顶上富的胸膛,却换来富的一声轻笑,“只不过我怕是此生都过不上那样逍遥自在的日子了。”一坛酒交替狂饮,喝的快便又起了一坛。青竹微醺,眼神显得迷离:“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生气吗?”富有些醉了,闭着眼睛摇摇头。“哈哈,其实……其实……我不告诉你。”说完,指着富的鼻子傻笑。 “你醉了。”“没有,我没有,你瞧,我告诉你,其实杀了一个人也止不住他的嘴,只有…只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青竹看着他,眼神明亮,扯着他的领子就往前凑。双唇相贴,初时浅尝,之后便深刻而浓烈,如酒,他想便是酒吧,沉醉的闭上了眼。
      醒来时,头疼欲裂,睁着眼不知身在何处,欲起身,才发现身上枕着一个人。慢慢也就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其实最后什么都没做,都睡着了,迷蒙间,青竹还说了句话,却全然记不起来了。也就这么静坐着,头脑昏沉,什么也不愿想。
      窗外天色透亮的时候青竹醒来,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改个名字吧。”他低声应道:“好。”
      “叫什么?”
      “你起吧。”
      “……陶然好不好?”
      “好。”
      “陶然,你带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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