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光纪年》卓拟歌

1、借人

　　我从城郊教堂出来的时候
　　眼前一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在那个昏蒙的瞬间
　　我仿佛又看到她立在风中
　　静静的眺望着
　　她说，得从这看——
　　我们的城市，越远越好看

　　chapter 1 借人

　　【一】
　　曾经我以为学校是怪兽，吃掉了我们所有的青春。
　　而今我终于知道，职场才是黑洞，它甚至将我们那颗妄图挽留青春的心都吞噬了。

　　一层层拉开树枝
　　你看树，站着睡觉。
　　一年年度过岁月
　　你看我，千疮百孔。

　　【二】初春的清早，蔡文姬似乎并未有丝毫的春困，抬眼看了看窗外未朦的光亮，虽然还早，却无意赖在床上了，作为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文艺女青年，她还是对工作有着很高的期待跟热情，起床打开衣柜，挑拣好今天要穿的衣服，然后按部就班的冲澡、吹头发、吃饭，化妆，四十分钟后，她已经把一切准备完毕，拎起手包，朝东面的地铁站走去。
　　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蔡文姬低头看了看表，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老时间到公司。蔡文姬自小就是个守规矩喜欢规划的人，研究生毕业后因为父亲的缘故进了曹魏集团，年纪轻轻成了董事长秘书，而曹魏人才济济，曹操虽手握大权，但主要经营事务都由下面的经理负责，做他的秘书并不辛苦，再因着懂规矩的性子，一切也都颇为顺利。
　　曹操有好几位秘书，蔡文姬只是其中一个，却是其中唯一的女性。而曹操最器重的公司副总郭嘉则不然，他坚持只要一位秘书，而且一直都是女性。
　　【三】郭嘉是人们口中颇为奇特的人物。
　　他早年曾经为某知名杂志工作，喜欢以调侃笔调曝光各种内幕。但不知缘何突然彻底告别文坛。
　　然而大家又发现郭嘉两个字出现在一系列绘本图书上，用艳丽的色彩讲述故事。
　　接着，他又转战IT行业,参与多个软件及游戏设计。
　　此后他终于销声匿迹。但关于他的传闻以及八卦却像可怕的癌细胞一样疯狂扩散。
　　就当大家以为此人已经彻底沉静的时候，他却已经成了曹魏集团的核心成员，展现出惊人的商业才华，为曹魏立下大功，也顺理成章地爬上了曹魏副总的位置。

　　不过，郭嘉再怎样都与蔡文姬无关，那些曲折的故事已经过去多年，纷纷扬扬的传闻已是隔年皇历①。他虽然是曹魏的副总，与文姬的公事往来却并不多。旁人的兴衰成败，文姬一向是听听罢了，并不在意。她只要关心曹操交给她的事情就好，和这公司里百分之八十的员工一样，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①隔了一年的黄历。比喻过时的事物或陈旧的经验。选自[清]夏敬娶《业叟曝言》。

　　这样的两个人，似乎是不会有交集的。
　　直到曹操来公司，径直找了文姬，像长辈一样道：“文姬，你过来，我跟说件事。”
　　蔡文姬习惯了波澜不惊的日子，料想曹操找她左不过是可能要开会，让她准备下会议通知起草发送或者文件准备。
　　未曾想到，曹操开口道：“我夫人最近身体不大好你也是知道的，我要陪她出国疗养一阵子。而郭总那边正好走了个女秘书，他今天找我，希望你能过去做他的助理。”
　　蔡文姬不禁有些吃惊，他一向与郭嘉无甚交集，何以被郭嘉点名？而由董事长秘书变为去填补副总秘书空缺的人，这无疑是种下降，走的是秘书，让她去做助理，无非是助理在旁人眼里权力大些，维持她的面子罢了。
　　虽然助理可以在经理不在的时候授权处理公事，但是在郭嘉这种传奇般商界精英手下，她依然会像做秘书一样。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决定，可是一来曹操要陪卞夫人出国疗养，她不去郭嘉手下便是尸位素餐了，二来，蔡文姬是个对上级非常服帖的人，于是她点了点头：“曹董放心，文姬一定会跟郭总好好相处，尽力协助郭总工作。”
　　曹操很满意她的服从，继续道：“郭总才智过人，你在他手下工作会学到很多新东西。我出国的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基本就交给他和司马防了。当然，你仍旧是我的秘书，如果郭总跟司马总经理之间有难以调和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及时报告给我。”

　　蔡文姬听完这句话，心里不禁有点惊讶，郭嘉跟曹操的关系一向很是亲密，
　　很得曹操信任，而司马防则是与曹操关系冷淡，却又因为共同利益不得不合作，
　　按理来说，曹操要离开，要注意的人也应当是司马防而不是郭嘉。
　　曹操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今天这番话，莫不是曹操与郭嘉之间有了什么嫌隙么？
　　而郭嘉为曹魏立下汗马功劳，两人之间的情谊可谓比金坚，
　　若是真有嫌隙，那么会是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在背后挑唆呢？
　　来不及多想，文姬还是赶忙对着曹操表示道：“感谢曹董的信任，文姬是曹魏集团的员工，无论在谁的手下，文姬的第一上司永远是曹董。”

　　【四】

　　经过一上午的收拾整理，下午的两点上班的时候，蔡文姬已经换好了地方，安置好了一切，安静地坐在了郭嘉办公室旁自己的位置上。
　　眼见郭嘉的办公室门开了一道缝，出于下属的本分跟礼貌，文姬决定去拜会下自己的顶头上司。轻轻叩门，得到郭嘉的应允后，文姬踏进了郭嘉的办公室，还没等她开口，只见郭嘉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她进屋，颇有绅士风度的摆好了椅子，并说道：“文姬你好，我叫郭嘉。”
　　果然是郭嘉一贯的作风，文姬心里道，虽然此前与郭嘉没有过多交集，但是在曹董召开的几次会议上还是有过接触，只觉得此人性格温和，对问题看法独到。于是她也温言答道：“郭总您好，以后工作上还请您多多提携。”
　　郭嘉微微一笑：“曹董答应把你借给我，我可高兴极了。你可是传奇人物。” 蔡文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只想用一个字“噗”来表达，但是她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郭嘉后面会自己解释的。

　　“上次张颌部里的UI临时有事不在，急着交图，他说是你救急的。那设计我看了，成品出来后我们都觉得非常漂亮。”郭嘉解释道。
　　文姬平静的笑了笑：“文姬知道郭总以前是出过绘本的，那次的设计恐怕贻笑大方了。”
　　郭嘉一直保持着微笑，自己坐下的同时示意文姬就坐：“谦虚了，我可不是虚伪的人，会随便夸人的。” 蔡文姬温婉的答道：“能有您这样不吝啬于赞美下属的上司，是文姬的荣幸，上次帮张总监的设计并不是文姬的本职工作，文姬希望通过以后的努力，能让郭总夸奖我在本职工作上表现优秀。
　　郭嘉很满意蔡文姬的回答，不卑不亢，温婉有度，隔了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下时，
　　便仔细打量了眼：水红色长衫，白色哈伦裤，黑色坡跟短靴。身形纤瘦，略显单薄，皮肤白皙，蕴着淡淡的光华，栗色长发简单的在脑后扎成髻，周身萦绕着令人舒畅的香气，脸上淡妆无暇，洋溢着温静柔和，与世无争的神情。
　　翻开桌前的资料，郭嘉瞥了一眼，语意里有小小的吃惊：“噢，90年的么？真是小啊。”随后突然对着她来了句：“叫叔。”
　　蔡文姬一愣，旋即问道：“郭总贵庚？”
　　“我是78年的。蔡邕的女儿，果然是书读得好些，毕业也早。”郭嘉随即灿然笑道：“好了，不和小侄女聊家常拉。大家稍微了解一下就好。下面说说你的工作吧。王异离开曹魏后我不打算再找新的秘书，所以文姬你可能要辛苦下了，不过我这个人最讲究公平，做得让我满意的话今年年底我一定会帮你申请3个月的年终奖。”
　　一个人做两份工作肯定会辛苦很多，但是初次来到郭嘉手下做事，文姬还是打算先服从的好，如果以后的工作量过大无法完成，用事实做依据向郭嘉申请招人比当下推辞要有力的多。

　　“我吩咐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个书架里帮我找样东西，对的就是那个书架。”
　　郭嘉抬手指了指文姬背后的檀木书架。蔡文姬忙起身过去，按照郭嘉的指示寻找，最后拿出一个系着天蓝色绸带的白色信封，正要递给郭嘉，却见他笑着推推手：“这个是郭叔叔给小侄女的见面礼。”
　　郭嘉如此亲和，蔡文姬自然不好再推辞，便收下了，客套了几句话后便结束了跟郭嘉的第一次正式交谈，退出了郭嘉的房间，正要随手关上门，却听他喊道：“不用关门，方便我直接喊你。”便也只好任门半掩着。
　　回到位子上拆开信封，是两张天鹅湖芭蕾舞会门票。文姬幼年学习过芭蕾，虽然因为中学时期的一次意外而无法再次站上舞台，却依旧热爱。这家乌克兰芭蕾舞剧团来中国巡回演出的消息她早就听说了，却一直未曾找到买票的捷径，又因工作的原因无力去排队，便耽搁了，而今郭嘉投其所好，这礼物既能讨蔡文姬的欢心，又不用负担她很大的人情。

　　带着些许欢喜收好了门票，文姬便埋头工作了。只是，不到十分钟后，她突然觉得有点怪异——送我两张票是否意味着知道我有男友？
　　蔡文姬跟钟会的事情可是连蔡邕跟甄姬都不知道的。
　　抬头，半开的门里斜斜地映出郭嘉的身影，俊朗的眉眼带着笑意，温和而干练。
　　也罢，也许郭嘉只是好心。瞬间又觉得自己太多疑了。

　　办公室里的郭嘉此刻也瞥了一眼门外的文姬——希望这次的人没有借错。嫌隙已生，曹董多疑，不如主动请一个他信任的人来“监视”自己。
　　而貂蝉那边，他希望也相信文姬不会是下一个王异。文姬虽小，却有颇懂规矩跟隐忍，再加上他的支持，也许斗得过貂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