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记》方以

1、离婚记

　　早上 7：30
　　我按下闹钟，推身边之人，“亲爱的，起床了”，他没反应。我轻捏的鼻子，心中默数：1、2、3，未及4，“你呀！”他低叹一声，拨开我的手，从床上爬起，走进卫生间。我空洞地看着那扇门，脸上的笑容隐去。
　　我们结婚一年多了，而我却好像已经过了几十年。
　　大学一毕业，我便嫁给了他。锦衣玉食，他对我百般呵护。甚至他怕我闷，帮我圆了小时的梦：帮我开了一家书店。我领了他的情，却回报不了。我从不曾爱过他。嫁他，是因为他还不错：有钱，长得也还可以，人品也好。我不想太辛苦地生活，我喜欢花钱，习惯享受，所以他向我求婚，我便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了他。
　　“亲爱的，今天穿哪套？”我打开衣橱。
　　“那套吧。”我递给他。
　　“领带呢？”我又问。
　　“你送的红色的那条吧。”我翻出来，递给他，袖手旁观。
　　“小衣，学学打领带吧。”
　　“不要。”我推他下楼。
　　“赵先生早，赵太太早。”帮佣的林阿姨将早饭端出来。
　　“林阿姨，你早呀。”我把报纸翻开来，递给他。
　　“亲爱的，小心开车，拜拜。”我亲了他一下，笑容可掬地看他驶出大门。
　　我转身上楼，全身松懈下来，我不习惯对人撒娇。
　　“好累呀。”我扑到床上，却了无睡意。“不是吧？”我问自己，“干什么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终于决定起床。
　　我穿戴整齐地下楼。林阿姨很惊讶，“太太？”“我去医院，中午不回来了。”

　　中午 12：30
　　我兴匆匆地走进他的公司，员工都出去吃饭了，很安静。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呢？我偷笑。
　　推开门，“亲爱的”，声音嘎然而止，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两个妖精在打架。我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迅猛地跳起来，“小衣你……”我盯着还在地上的秘书小王，觉得有些好笑。为了掩饰，我哭了。
　　“不要碰我”，我躲开，“我有洁癖”。我坐在床上，低头暗泣。
　　“我以为你不在乎。”他吸了一口烟，浓浓的烟雾将他笼罩起来。
　　“我也以为我不在乎，可是我错了”，我顿了一下，“我想装作不知情，可是现在我做不到。”
　　“我知道了。”他又默不作声。

　　一个周后
　　“小衣”他叫我，我摘下耳机，“有事？”他点头。我随他坐在书店的小木桌前。靠着窗，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进来。他盯着我的脸，我偏过头，望着窗外。
　　“小衣姐，泡什么花？茉莉？”刚刚招的兼职小蔷扬声问道。
　　“随便。”
　　“小衣，我们离婚吧。”他拿出一份文件，有些皱了。我接过来，“离婚”两个大字狰狞地对着我笑，下面赫然是他的名字。我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我去拿笔。”
　　不小心被椅子撞到了。他连忙弯下腰，轻轻揉我被撞到的地方。“你呀，怎么就那么不小心。”
　　我推开他，“没事。”
　　他拉住我，“别找了，我有笔。”我接过笔，低下头，静静地看上面的字。
　　“小王怀孕了……”
　　“……是吗？”
　　……
　　“小衣，……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嗯。”我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他。抬头，泪珠隐去。“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我看着他的脸。他自嘲地笑了笑。
　　“房子和车我都留给你，还有钱，过几天会有律师过来和你详谈。”
　　“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事？”我现在只希望他快快走人。
　　“没有了。”
　　“那……”
　　“我走了。”
　　“嗯。”我起身。他按下我，“不用了。”我点头朝他笑笑，看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小蔷，明天有空吗？”她是一个快乐而满足的小女生。
　　“有哇。有事吗？”
　　“嗯。陪我去医院好不好呀？”
　　“嗯？”
　　看着她好奇又担心的面孔，我笑了笑，“去流产。”
　　没有痛，没有知觉，一个小生命就此结束了他（她）在这个世界的旅程。
　　我盯着玻璃杯中的小花，看它小小的花瓣被水冲散。

　　“方衣，你给我说清楚！”甫一接到电话，就听到妈妈狂怒的声音。
　　“妈，我知道了”，我打断她的话，“我明天就回家。”
　　看着爸爸妈妈布满血丝的眼，我泣不成声，像小时一样抱着妈妈，将积压已久而不能宣泄的情感全化作泪水，在妈妈温暖的怀里，哭自己的自作自受。
　　“不怪他，只怪我自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甚至不敢说我爱上他了。
　　我觉得有些矫情，失去了才知道他的美好。想哭又想笑。又或者我还是真的没有爱上他，只是习惯了他的照顾而已。我躺在床上，辗转不能成眠。爱情抑或是习惯？重要吗？我问自己。不重要了。人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打电话，房子卖掉。车子卖掉。那个小小的书店已经足够了。

　　“你好，欢迎光临。”小蔷甜甜地招呼道。我躲在柜台后面玩电脑。
　　“最游记？”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
　　我抬头，一个男人。“是的。”我点头。
　　“我以前也看过，在学校的那会儿。”他说。
　　“我也是。还想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