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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   顺治这一觉睡得很深沉,吴良辅在外间打着瞌睡等候着,而襄亲王交代了声去书房早就离开,整个屋子静悄悄的,青草般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秋寒被紧闭的窗棂格挡在外,这里显得舒适而又温暖。

      这次他终于没有陷入在无限的逃跑之中,而是再次看到童年的自己与博果尔。他看到乌压压的一片宫人跪倒在地,面朝黄土而无法窥见表情;他看到众人留出的那道长道,两边的红墙黄瓦,在阳光下刺得眼生痛。

      顺治回忆了一下,这应该是已经迁入京城皇宫的时候,眼前这条是通向内宫门必经的道路。
      他将视线转向那两个男孩,却见一个宫人上前对年幼的自己垂首说着什么,却被自己狠狠瞪了一眼,大男孩稚嫩干脆的声音回响在空中:“不用,这几日车马劳累,朕尚未去探望过母后,朕正好将博果尔送过去,你回去告诉摄政王,朕待会儿再去见他。”

      那宫人似有难色,又凑上前低声说了几句,却被大男孩一声喝断:“朕乃天子,做出的决定就不容置啄。十一阿哥年纪尚幼,出了差错你们担当得起吗?”

      男童似乎没明白情况的眨眨眼,他乖巧的站在一旁,未出一言,看着被呵斥的宫人瞅了自己一眼,突然跪了下来。

      感觉手被轻轻扯动了一下,却是大男孩低下头,看着他,露出了一笑:“小十一,九哥送你回慈宁宫,往后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这里不比盛京宫中,以后可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

      男童歪着头想了想,晃了晃被握住的手,问道:“九哥,额娘说你以后就没时间跟我一起玩呢?”

      大男孩收紧手,看男童执拗的等着他的答案,笑意加深:“不会的,九哥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小十一要记得,”他盯着小博果尔的眼,一字一句的叮嘱道:“小十一要想出去玩,一定要等九哥回来。平时可以多看看九哥给你的那些书,或者去找太后和太妃。如果你一个人溜出去探险,抛下九哥,九哥会伤心的。”
      小博果尔乖巧的点点头。

      大男孩牵着男童的手朝着远处的慈宁宫慢慢走去,漆黑的眼直直望着前方的走道:“小十一乖乖的,九哥就会为你准备很多惊喜。”

      小博果尔听了这话,圆圆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九哥多来找我玩,我也会给九哥准备惊喜的!”

      大男孩愕然的看了小博果尔一眼,看着对方得意的笑容,被对方机灵的学以致用、反将一军逗得哈哈大笑,灿烂阳光下,两张同样灿烂的笑脸灼伤了旁观人的眼。

      这次即使没有黑影的追击,顺治觉得呼吸开始变得窒息,那不是自己,自己从来不会那样的笑,他不会、不能、也不可以那样笑。

      他记得自己亲政那天,曾经在镜子里练习过无数次微笑,当时他将面对的是皇叔遗留的旧部、跟风使舵的老臣、还有虎视眈眈的长辈们,每个人都恨不得在他身上剐下来一块肉。

      最后他笑的连自己都麻木、笑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笑、笑的连自己的血都冷掉,才顶着那样一张少年的脸登上了王座。

      可在这么多次的梦中,这个大男孩除了面容,从里到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他的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那怎么会是你?这些梦明明就是一堆臆想,你还傻傻的当真了。你可是皇上,你还记得当年血洗朝堂时,众人趴伏在你脚下,君临天下、唯你独尊的感觉么,没人能忤逆你、反抗你。

      顺治感到额角青筋蹦跳,他摇了摇头,可如果这不是真的,他又为何会梦到。
      呵,你不是都不记得这些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还是有人别有用心。看看你前面那个笑的傻兮兮的人,那个人会是你么?

      顺治直盯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这是第二次看到这两人在自己面前牵手离开,只是这次没有白雾,只有着灿烂的阳光,衬着两个人,看得他眼睛灼痛。

      好了,不要再沉迷这种虚拟的兄弟情里,你都独自走过来这么多年,对方什么时候有出现在你身边,帮助过你吗?

      顺治额角一阵阵炸痛,没有人帮过他,可他并不觉得需要。因为没有人能真正帮到他,所有那些当时说要帮他的人,不是把他当做不经世事的可怜虫,就是有着割肉分赃的居心叵测,他年少登位,但也不代表能任人可怜摆弄。

      所以够了,朕会找到真相的,这么摆弄是非的话都给滚远点。他在心中怒斥道,那声音偃旗息鼓,竟再未蹦跶出来。

      炸痛慢慢消退,顺治恍恍惚惚的抬头望向那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漆黑的眼乌黑一团,如果这些真的,到底是什么把自己逆差成两个截然相反的性格?是时间还是皇权?

      意识模糊间,光源在眼前晃动,顺治悠悠的醒了过来,此时已是申时,竟是一梦过了两个时辰。

      这是他近段时间以来难得睡得一个安神觉,因着梦噩不断,他已经连着数日没有休息,更多时候只是用着批阅奏章来稳定情绪。

      想到梦中的那纠缠不休的对话,他眉头紧紧蹙起,注意到博果尔不过是今夏的事情,夏去秋来,连四季都没轮回过一圈,自己却不知明对两人的相处方式十分在意,这种无来由的执念实在诡异。

      而且随着梦境越来越频繁,童年里两人的亲密无间,自己如何在现在却全无印象,他用指压了压眉头,一切看来毫无头绪,无迹可寻。
      “皇上,你醒了?”吴良辅在床幔外低声请示道。

      顺治狠闭了下眼,再睁开,眼中一片漆黑,看不出太多额外的情绪,他翻身而起,掀开床幔,问:“博果尔呢?”
      “襄亲王在书房那边,奴才让人去传个话。”

      他低应了声,突嘴角勾起了一丝莫名的淡薄的笑意,“朕占了他的窝,想必他的情绪不大好吧。”
      吴良辅口里一阵犯苦,这话真是接应不来,实说是找死,假说是欺君。

      幸得顺治也不是真要他回答,只是站起身,吩咐道:“去让下人把被褥都换掉,也让他不必来送,十一弟外表温和心里对朕气性大,免得再添他疙瘩,”话语间,他已整理好衣冠,竟是直接出门而去。

      吴良辅匆匆赶了上去,遇到个下人把话交代下去,这才跟着顺治脚步回了宫。

      博果尔正自娱自乐下着棋子,听了下人的回报,正待放下白棋的手微微一滞,顺治这两句吩咐其实甚得他意,他本欲等人走,就让下人把那人睡过的被褥全给扔了,不想对方却先吩咐了下来。

      白棋再次稳稳落在棋盘中,博果尔眼中一片冷然,对于顺治的行为,再多他也不想去探究。为人臣子,忠君为国,不过如此。

      秋意渐浓,金英吐蕊,慈宁宫内也会摆放上两盆秋菊佳品,以供太后赏玩。金菊不仅能观赏,且有药用能清心明目,孝庄太后望着这金菊总能心情好上一阵,只是今日却脸色暗沉。

      “李太医,皇上已经连着数日没有好生休息,这百病都有个根由,你为太医院翘楚,可找到缘由没有?”宝座上,孝庄太后沉着语气问着下面趴跪着的李太医。

      李太医一身冷汗,皇上受梦噩困扰,无法入眠,本身不算是身体病理范畴,且怕是有心病,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他无法从皇上那知道心病的根源,又如何去治理心病。

      他收敛心神,摘重去轻道:“皇上身体并无障碍,恐是政务繁忙伤了心神,且精心修养、勿挂心牵连,且才能有所好转。”

      孝庄太后听了这话,却是轻轻一笑:“照你这意思,是要皇上找个清净之处静待几天?”她捻转手上佛珠,紧跟着问:“皇上让你给皇贵妃诊治,说是犯了花癣,具体情况如何?”

      李太医照实回道:“皇贵妃用花瓣入浴,可能体质与该花相冲,才犯了花癣。”

      捻转佛珠的手微微一顿,孝庄太后抬头望向一侧静坐的孝慧皇后,见她点点头,才继续问:“犯了什么花?”
      “应是倒莲。”

      孝庄太后静默了会,才说:“皇上和皇贵妃生病犯到一起,此事马虎不得。你且回去好好查查,这倒莲是否有其他影响,以免耽误了皇上和皇贵妃的病体,知道吗?”

      李太医忙应了是退了下去,至于太后让其查花的真实目的到底为何,他是不会去多心多想的。

      孝慧皇后见四周人退下,才神情严肃道:“孩儿日前去看望过董鄂妃,倒是没其他异色,只是身上带着红斑,怕要有些时日才能全好。”

      孝庄太后微眯了下眼,轻抚了下身旁案桌上的金菊花瓣,徐徐说道:“皇后,你可知道这菊花除了观赏,还有何功用?”

      孝慧皇后迟疑了会,说道:“ 应可入药,能清热散风、平肝明目。”随后她见太后未在回应,才惊疑不定道:“皇额娘莫非是认为皇上受梦噩困扰,与……那位有关,但如此做,对于她又有何好处?”

      “这人心大了,就往往敢铤而走险,且总认为自己得天神助,而忽略了潜在的危险。哀家倒不怀疑她有坏心,只是有时候难免有些意外的差错出现。”孝庄太后指下的金黄花瓣在抚开后,又慢慢卷起,将花蕊半包裹起。

      孝慧皇后盯着金菊,微微颔首:“皇额娘顾虑的是,只是皇上这梦噩之症该如何是好?”
      “皇上久做梦噩,怕不仅仅是心神不宁所致,哀家会去跟皇上商量出宫静养几日,佛主慈悲,这无根之物需前往万寿寺拈香拜佛精心才是。”孝庄太后阖目,将手中念珠慢慢转满一圈,心平气和说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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