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沚岸

2、淡紫碧落

　　欲登灵山，必先通过灵山的六芒星仙阵。而每个仙阵必要由不同的人带领闯过。当六个仙阵都被破解，太子就能登上神庙，独自面对从来没别人知道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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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出宫后太子峦和风桯立刻马不停蹄地奔向南方，那里有峦和太司傅拟定出的六位陪太子上灵山的其中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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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有一奇山，名曰香山。人道，香山脚至巅终日围绕白雾，香气萦萦，山脚如夏日花果般浓郁，山腰如初春百花般芬芳，再上则如深秋菊花般淡雅，至巅则仿若寒雪腊梅般清馥，故名香山。
　　武林中人皆知，南方香山上有一神香派，擅毒。无人知其功力深度。只道神香派曾一夜间摧毁南方第三大门派——冷刃门。并经查证知，冷刃门三百多号人均身中奇毒，没经过厮杀即死，死相均带着诡异的笑容。
　　而太司傅要峦找的其中一人便是神香派的掌门。虽然身在深宫，但是在商讨人选时太子峦隐隐觉得太司傅似乎已经肯定神香派掌门一定会答应同去灵山。
　　多日跋涉，峦和风桯终于到香山山脚。沿路打听，估计了一下登山需时，经过一晚休息，第二天天还没亮，峦和风桯就起程登山了。出门前，两人都服下了太司傅给的药丸。
　　据说香山的香气其实都是毒气，山脚到山顶共二十多种毒。越往山顶香气越清，毒越厉害。普通人若是毫无准备上去，还没到山腰就会被香气毒死。所以太司傅给了峦四种药丸在登山时服用。山中有四季，每遇一季节服一种。
　　山上早晨空气清新，风景如画，两人不觉步伐轻盈，很快就来到山椎——香山的山之秋色。那个有着深秋景色，淡雅菊花香的地方。这里遍地开着淡黄色小花，看似野菊，实则奇毒无比之物。这时响起一个温弱如水的声音“不知二位如此早莅临神香派所为何事？”随即一身穿淡紫色纱裙的女子如天仙般袅袅而至。
　　“姑娘想必是神香派的人。在下赵峦，与风桯登山求见贵派芳若掌门。”其中白衣者颔首答道。
　　此两人中一人身着白衣，长袍上绣着龙纹，高冠束发，眉目清秀，温文尔雅，举止间流露高雅的气质。另一人身穿青衣，无冠束发，傲然挺拔，英气逼人。两人在清晨的阳光下周身都似乎散发着闪闪光辉。
　　“请问有否香柬？”神香派从来都只接待携有请柬——香柬的人。
　　“抱歉。在下冒昧前来，实在有事相求芳掌门，请通融。”高冠男子微微欠身。
　　眼前这两人并无香柬，肯定不是师傅邀来的访客。神香山毒气漫山，香柬上涂有各毒解药，只要手持香柬，来者定能安然到达山椎——那里是神香派开始有人驻守的地方。然而无香柬也能走到山之秋色，此两人定非常人。女子暗暗想道。
　　“恕小女子未能遵命。两位请回。”
　　“请问姑娘，怎样才能让我们上山呢？”青衣者问道。
　　“除非我死。”女子声音依然温弱，只是其中增加了几分不容置否的坚定。女子的脸苍白得如纸张一样。
　　此时一丝巾从天徐徐而降，落在女子面前。没人看得清它是从什么地方飘来的。女子抓住丝巾，看了一眼，缓缓道：“掌门有令，只要过了‘天网’，两位就能上山。”
　　神香派掌门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到来一样，两个“不速之客”着实吃惊。
　　女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人就一起走上山。
　　三人走了一会，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风云涌动。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女子，似乎是十个人，又似乎不只十人。十人配合得极好，仿如一张黑色的网，又如一团黑雾，将两男子包围，似乎连呼吸的机会都不留给两人。十人的招式都简单，毫不花俏。她们的招式同出一辙，配合得天衣无缝。但两男子都知道杀伤力不在其招式，而在其不知何时何处以何种手法使出的毒。只见两男子一招未出，一直舞动佩剑以剑气护身。似乎要看透天网毒出何处。青衣、白衣与长发皆在剑气中无风自动，飘扬在半空中。黑衣女子出招不过十，两人似乎看透了什么，对望了一眼。突然青衣人一掠而起，展开攻势。其剑气凌厉，招式繁复华丽，但毫无杀气。只见顿时剑光四射，浓重的黑雾似乎被剑光活生生劈开了一大缝隙。白衣人伺机点地飞起，剑斩向虚空。忽然间，天网似乎被破，不复如初。但十黑衣人明显训练有素，立刻变换阵势，没因天网被破而乱了阵脚。但就在她们变换阵势的时候，白衣人和青衣人把各人去路封斩起来，用剑气把她们包围，让她们运动区域变小。两人反守为攻，控制了整个局面。
　　“天网，散。”一直在旁静观的紫衣人命令道。
　　十二人皆收剑落地。脚尖刚碰地，两男子就看到十个黑衣女子列道两旁，抱拳齐声说到：“神香派各人恭迎太子峦殿下及风御使。”
　　其余三人都吃了一大惊。
　　原来神香派早就知道自己要来，难道是为了试探一下自己是否能胜任皇位为故意派出“天网”挑战？
　　来人果然非同寻常，但是为什么师傅要派我来拦截呢，平时都是素欣师姐拦截来客的呀？为什么要对太子使出“天网”？……

　　紫衣女子领太子二人上山来到神香派的大堂——无香殿，道：“两位请在这里稍息片刻，小女子这就去请掌门。”
　　“太子远道而来，令神香派蓬荜光辉。”芳若掌门从内堂出来，笑脸相迎。
　　“芳掌门有礼，赵峦、风桯见过芳掌门。”两人皆作一揖。
　　芳若掌门看上去与太司傅年纪相若，穿着清素，气质高雅，像一个慈母而不像久经用毒之人。芳掌门身后跟着身穿粉蓝黄红衣服的四女子，看来是芳掌门的入室弟子。太子在心中盘算。
　　紫衣女子叫了一声“师傅”后就站到了红衣女子后面。
　　“请坐。”芳掌门细细打量了一下太子和风桯，然后笑道：“素闻太子文武双全，今天又亲见太子和风御使轻易破天网，怪不得青裔敢肯定我会帮你。”
　　太子听着这话，心下狐疑起来：这一路走来，令他吃惊的事情真的不少。居然芳若掌门跟太司傅是认识的。自己不知道也猜不到的事情究竟还有多少啊。
　　芳掌门似乎看出了太子的疑惑，微笑着看着太子。太子一时竟觉得这笑容温暖得有点像他死去的母后的。
　　“想必青裔没跟你提起过我。我跟他认识很久了。在他入宫之前就认识了。此次也是他托付我要我助你拿到神物。
　　但是我毕竟也上了年纪了。也多年未踏足江湖了。所以我就不随你去灵山了，跋山涉水的，我这副老骨头会吃不消呢。
　　素欣，你去叫大家来，我有事宣布。”
　　蓝衣女子说了声“是”然后走出去。不一会，将近一百女子在蓝衣女子带领下来到无香殿门口。蓝衣女子向掌门行礼后就回到掌门身后，而其他一百人则在门口毕恭毕敬候命。
　　“当朝太子来到我们神香派。神香派蒙幸被邀协助太子去取登基的神物，现在我决定命紫落替为师去办好这件事。
　　同时为师决定命紫落接替为师之位，任神香派下一任掌门。为师将于明早对紫落授封。……
　　你们先行退下吧。”
　　门外众人领命退下，留下大堂内八人。堂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芳掌门身后五女子的表情都在掌门宣布下任掌门时变得诡异。
　　终于，还是芳掌门打破了这不寻常的安静——“想必两位还未识将随你们去灵山的紫落吧？”笑容依然安详地敞露在芳掌门的脸上。“紫落，来见过太子和风御使。”
　　紫衣女子走到前面，微微一欠身，柔声道“紫落见过太子和风御使。之前无礼，请海量。”
　　太子和风桯站起来还了一礼，太子颔首道“紫落姑娘过虑了。”

　　晚上，房里唯一的油灯被窗外微风吹得忽明忽暗。床榻上坐着一人，不知呆坐了多久了，手上还拿着一件尚未叠好的衣服。
　　“啊，师傅！”女子突然从床榻上惊起，又被轻轻按下。
　　“在担心明天的受封还是灵山之旅吗，想得那么入神？”芳若师傅慈祥得像在对自己的小女儿说话，笑容春暖花开。
　　“师傅……我想问……唔……为什么是我？难道是因为您昨天就想好了让我接任，然后就让我代替素欣师姐去接太子他们上山？那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来者的身份呢？”一次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来，紫落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再绷得像离弦的箭。
　　芳若师傅笑意更浓了。
　　“傻孩子，为师就知道你死心眼。你从小就这样，总要认为为师疼你之前要先疼你的师姐。为师选择你，证明你有你值得为师欣赏的地方。
　　丽烟身为大师姐，帮为师管理门派内部已经很多年了；身为二师姐的素欣，也帮为师打理门派对外的事宜，神香派有今天的名声，很大是她的功劳；她们两个都有很丰富的江湖经验，掌门重任交给她们其实也对，但是交给丽烟还是素欣？无论交给哪一个，另外一个都会有意见吧。
　　慕芝出去游历多年，心早就不在门派事；姚雅性格比较霸道，容不得别人；她们两个都不是合适的掌门人选。”
　　芳若师傅轻轻抚着紫落柔顺的长发，声音温暖得能把冰上融掉。“而你呢，从来都不跟别人争什么，善良单纯，从小你连炼毒都不舍得用小动物。但为师看重的就是你这点善良。很多人以为我们炼毒是为了祸害武林、为了获得名利地位。但我们神香派炼毒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救人和自救。
　　你炼毒的水平不在慕芝之下，甚至还略胜其她人，但是你从进门后就没下过山，没有任何江湖阅历。虽然剿灭冷刃门是你的功劳，但不是你自己出师，就不能很好地让服众。为师想让你做个能服众的掌门，所以决定让你去灵山，用你的性命保护太子登上皇位。
　　为师希望神香派能有一个温润的掌门，我们神香派不需要独步武林，只求安静地存在于武林的某个角落，保持着整个武林的平衡。为师的苦心，只有你能懂，也只有你能替为师完成心愿。”
　　紫落像小孩一样点了点头，始终没让眼里噙着的眼泪流出来。她知道，今晚一过，自己就不再是大家怜爱的小师妹，不再是那个深闺简出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自己身负着助太子登基、师傅的厚望和门派的兴亡的责任，怎能再像小孩一样哭闹呢。

　　第二天虽然是授封仪式，但神香派依旧如常，众人依旧各师其职。只是全派上下都换上了一色白衣，平常中透露着庄重。
　　卯时正刻，芳若掌门带着丽素慕姚紫五大入室弟子从内堂走到大堂，太子和风桯也到大堂就座。授封仪式很简单，几炷香时间，紫落就成为了神香派新任掌门，戴上掌门信物——天莲心项链。并受全派上下礼拜。
　　一个时辰后，刚才的新掌门之喜就被离别冲淡。紫落换上紫衣，清雅简朴，苍白的脸上因为泪痕而更显苍白。然后紫落就同太子他们下山了，离开时始终没回头看，师傅说过：一日未能成功，一日都不能返回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