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番外二 新年（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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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与炎天漠一前一后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已经九点多。路上车辆很多，两边商家门口挂满了亮闪闪的装饰灯，虽时值隆冬，但路上行人依旧不少，三三两两谈笑着走过。
像是约好了一般，两人都没有急着拦的士，而是沿着街边慢慢地朝城山广场的方向走。
这里到城山广场车程也就十几分钟，不是很远，而且穿过江寺公园抄近路的话，路会短很多，谢晓觉得就这样走回去也蛮好。
他看了看侧前方的炎天漠，也是一副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像平日里，总是大步流星地顾自往前。
他右手插在衣兜里，左手垂着，肘部向后突出一小截。谢晓知道，他的左手袖子里插着那杆叶灵川用过的竹笛，刚才出门的时候他跟谢建国说了，谢建国没说什么就同意了，还拍拍炎天漠的肩膀，让他常来家里走动。
当时谢晓心里还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适才已经把在那边被这个家伙虐了三年多的事情都说了，父亲还是对炎天漠这么和颜悦色，该说父亲豁达呢还是自己小气呢？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自己都单方面把叶灵川当兄弟了，还有什么放不下？何况，要报仇的话，早几个月前就报了，还用等到这时候？
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好笑，抬头看向前方，那个笔直的背影还是透着适才在叶灵川住过的房间里的萧索落寞。
两人此时已经走进江寺公园的前门，周围行人少了很多，谢晓加快了脚步，叫了声：“炎天漠。”
炎天漠背转身，“什么事？”他的眼神里依旧没什么情绪，眸子在路灯下闪着乌黑的光华，平静又寂寥。
“今天，谢谢你。”谢晓望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道。虽然现在想想那些向父亲示威式的炫耀很可笑很没必要，最终也逃不过父亲的法眼，但这却是炎天漠迄今为止为他做过的最为顺从配合的事情。虽然是演戏，也让他倍感意外和感怀。
炎天漠听到这话，眸子在他脸上停了停，就转过头去，脚步不停，谢晓加快步子跟上去，隔了一会儿，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过来，简短的两个字，“不必”。
谢晓笑笑，这家伙，说得这么硬邦邦，客气一下都不会。
转念一想，却又不是那么回事，明明，他之前在自己家人面前的言谈举止是那么滴水不漏，这哪里是不会，分明是不愿！
不过……不愿就不愿吧，起码是真的，虚情假意那套，这几个月的娱乐圈混下来，已经看过太多，连自己也一不留神沉湎其中，要是身边再来一个这样的，这日子就过得太累心了。
他在心里刚把炎天漠摘干净，便听到侧方又传来一句：“只要灵川来的时候，你能爽快放了我就行。”
顿时心里像被吹了把凉风，有些蔫。谢晓撇撇嘴，“怎么我在你看来就是那种没有诚信只顾盘剥，不顾农民工死活的周扒皮么？”
“什么是农民工？”炎天漠挑挑眉，奇怪地问他。
“就是奴仆，卖身的！”谢晓没好气地把意思往重里解释。
炎天漠忽然笑出声来，“如果我不愿意，你也是强迫不了我的。”
“我知道！”谢晓白了他一眼，向前看着公园里四处悬挂的红灯笼，亮亮的，给这座千年古刹妆点了一些节日色彩。半晌，才又道：“你放心吧，叶灵川如果来找你，我绝对会放了你，我说话算话。”
炎天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朝前走着。
谢晓停了停，转头看他，“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不是吗？”
“你知道就好！”炎天漠终于轻声笑出来，灯笼的红光下他的牙齿白森森的，配上脸上刚刚从面无表情解冻的状态，谢晓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寒战，心里奇怪地冒起了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那啥，炎天漠，问你个问题，”他看着他的脸，想了想，小心斟酌着，“如果，如果叶灵川一直不来找你，也就是说，你再也见不到他，你，会怎样？”
炎天漠重又沉默了，低头看着前面细碎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向前走着，只是步子并没有加快。
好半天，在谢晓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时，才听到他低沉的一句，“不知道，”停了停，又加了句，“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谢晓试探着跟了一句。
炎天漠再次陷入沉默。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早在三年前叶灵川摔下掬星崖的时候，他就经历过了。也不知道是凭着什么，他从那之前的全心辅佐到独力支撑，一个人撑着灵栖宫等到叶灵川回来。
当时也觉得艰难疲累，但后来回过头去看，却发现也就那样，再难都那么支撑过去了。那时候的自己那么坚信，也许也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敢想象叶灵川再回不来的情形，所以拼了命地让自己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才把那段日子度过去。
现在……
现在自己竟然敢于想象叶灵川如果不再出现的情形，这是不是说，自己在这几个月里也在改变呢？
只是，再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过去，那些过去中，最清晰最耀眼的就是叶灵川这个名字。
他抚摸着袖子里圆润光滑的竹笛一头，在心里慢慢地想象这杆竹笛被主人吹奏出乐音的情形。第一眼在那个房间里见到这杆竹笛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叶灵川的。
也许自己永远站不到他身边，但是，或许退后半步，在他身后侧方，才是自己最合适的位置。
可是，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呢？
他握紧了双手，左手里笛子的硬度在彰显它的存在。闭上双眼，过往的岁月水似地在眼前流过，从群狼作伴的草原到富丽堂皇的王府，再到雾霭缥缈的栖灵峰，睁开眼睛，是一千年后的掬星崖下灯火阑珊的现代都市，叶灵川这个名字，似乎一直都在发光发热，未曾消失。
炎天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默不作声地迈着两条长腿往前行进，一边的谢晓见他长时间的默然不语，心里却有些不平静起来。
“你会，杀了我吗？”干脆摆明了问吧，总好过这样猜测。
炎天漠又一次笑出来，“如果要杀你，刚来的时候就杀了，何必等到那时候？”
谢晓简直意外到了吃惊的地步，这家伙一晚上竟然笑了那么多次，从前他可是能够几天几夜不对自己说一句话，不露出一丝表情的。
“为什么？”他好奇地追问。
炎天漠再一次沉默，为什么？这个问题他也想问问自己，当初穿越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家伙耀武扬威地欢迎自己来到他的时代，还要把自己卖到声色场所。确认了自己所处的奇怪环境后，他被怒火吞没。急怒之下，他挣断了将他五花大绑在床上的麻绳，差点将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活活掐死，可是眼看着他嘴唇发紫舌头外伸的样子，自己还是松开了手，只是将他暴揍了一顿。
为什么，为什么呢？他慢慢地想着，也许，是自己终究还是会害怕，会软弱吧。
如果回不到从前，那么他将像一粒毫无标记的尘沙，湮没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再没有人知道自己。
所以，哪怕是这个家伙，也能够让自己确立方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
他转头看向谢晓，这家伙难得地眼神里没有往常让他无端心生厌恶的谄媚讨好，或者虚张声势的威胁恫吓，而是实实在在的疑惑不解，炎天漠忽然感觉心头轻松了许多，笑了笑，对着那张疑惑中又增添了意外的脸，道：“因为，你，不值得我动手。”
那张脸上的疑惑和意外转变成愤怒，接着又迅速动荡起来，最后，变成一种凌然的神色，之前的情绪意外消失，那张脸转过去，看着前面，“炎天漠，你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而且，就算你到时候还是要杀我，我也不会等着你来杀。”谢晓冷冷地又加上一句。
炎天漠看着他陡然加快脚步走过旁边的侧影，跟上去，在与前方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道：“好吧，我说真话，不是因为懒得杀你。”
谢晓闻言慢下脚步，炎天漠停在他身边，“其实是因为，在这个地方，我也怕寂寞。”他望着前方绵延成一片的大厦影子，眸光里映出城市迷离的灯火，像无比寂寥落寞的烟花。
“而你在，至少还有你。”吐出这句话，炎天漠重又向前走去。
谢晓有些愕然地看着前方穿着黑色皮夹克围着黑白格子围巾的高大男人，他的步子迈得很慢，背影隐在石径旁的树影里，不甚清晰。
谢晓此时却觉得，这一刻的炎天漠，才终于不再是冷硬的石头一块。
“至少还有我”，他念叨着，摇了摇头。炎天漠在他眼里一直是暴躁冷硬的形象，今天居然对自己笑了那么多次，还说出了这么一句歌词似的话，惊讶新鲜的感觉之后，居然是奇妙。谢晓笑笑，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想了想这话的意思，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手机在此时响起来，摸出一看，是谢晨。
“喂，老姐，又有啥事？”
电话那头谢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谢晓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谢晨劈头问道：“我问你，你跟炎天漠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谢晓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就，一般的老板和员工关系啊，怎么啦？”
“到底什么关系，你给我实话实说！”谢晨的声音又高了许多，语气也急切起来。
“实话实说什么啊？好吧，就他是明星，我是他经纪人这关系好不好？”谢晓也不耐烦了，“我说你干嘛呀，发神经一样。”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换了嬉笑的口气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你是想让我说我跟他是大舅子和姐夫的关系？哎老姐，我知道你急，但没想到你这么急……”
“你给我闭嘴！”谢晨猛然拔高声音，显然是火了，“你少给我油腔滑调！你们俩什么关系你自己上网去看，我看你怎么跟爸妈交待！”
说完便挂了电话。
谢晓耳朵都差点被震聋，挂了电话开浏览器上了某门户网站的娱乐版。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大跳，今天的头条是“新晋动作红星炎天漠被爆与同性经纪人绯闻”。
特意加粗的字体，看在眼里分外醒目。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番外二 新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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