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连飞

4、三

　　回忆是一件寂寞而悲伤的事情，它造就一切孤独氛围冰凉身体，又累积意念中的泪水冲垮现在建立的精神世界。回忆起快乐的事情，感叹岁月如水，逝者如斯。回忆起难过的事情，又叹息过往难堪。又归结想到无论快乐还是难过，亦或者是平淡无聊的事，也都是我们附于这些事的主观感觉。生命如同一条路，你悲，你喜，事情发生了，它没有悲喜。悲喜的是自己。肉过时这样，在悲喜中辗转反侧的你有一天终于明白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悲伤快乐都是你给自己做好的枷锁，它主宰你对这个世界的感官。你的顿悟让你轻松不少，你眼明心澈，赞许自己受到了人生中最有意义的洗礼，要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你离开了喧嚣的人群，进入自然，看山看水看树木，感受阳光感受风吹感受云卷云舒，你在进行一次放牧人性的旅行。你把自己交给自然交给光，你相信时间，信仰心灵与世界相通。
　　这次旅行给你对生命的认识奠定了基础，你仿佛瞬间净化般回头看到那些还因为主观情绪控制自己人生的人。你有感叹，也有庆幸。所以，你开始生活，用舌尖品尝每一种味道，苦味原来在口中时这样的感觉，而不是之前一觉得苦就吐出来，原来的苦觉对你来说是逃避，现在才是品味苦。你对待任何事情，都坦然接受，从容处理，等等你感悟到的人生，并实践到生活之后，你知道，你是在真正的体会生命。
　　一夜失眠的思考，我从对姚东感觉的恐慌中陷入回忆，在回忆中纠结又平静，最后，在漫漫黑夜涌动中，知道了自己逃避不掉这种感觉，即使我不承认，但它已经存在，可我不能说，不能有所行动，我不能任由对他的感觉泛滥，朝向他奔去。能遇见他作伴已经是意外的事情，让我如获至宝。贪得无厌只会一败涂地。和他的关系，我自己也是。
　　还和往常一样，没有破晓的巷子里，我又看到了姚东等在那里的轮廓。如往日般，我们没有言语一起走，只是今天我的内心里开始审视这些，他，还有关于他的事。就像这样的每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的任何心情，只是身边的一个轮廓一起去学校。其实，除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那么，这个轮廓如果是别人的呢？也许是张东的，李东的，陈东的，我是不是也会对他们也有什么感觉？也会为他们而内心触动，纠结。如此说来，我会为在我身边的任何人而动摇，不只是姚东！
　　着实吓到了自己，想到这里，戛然而止的思绪像是惊醒的噩梦。当我再看旁边走着的姚东，的确觉得他陌生到不行，不过也真真的没了解多少。
　　走到有障碍的地方，路口，树坑，井盖，他都习惯性的抓我的胳膊，拉我停下绕开。他会像清风一样让你感受到他的流动，他会像光一样让你感受到他的明亮，他会像所有你心里想的那个人那样，散发让你着迷的气息。可这些都是我的原因，到头来都只是我自己的感觉麻痹了自己。其实，我并没有了解他。
　　尽管有黑夜的天马行空，有黎明前的胡思乱想，有我自己构筑的让我束缚，让我挣扎的种种，可表面上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你什么都看不见。
　　每天到校门口的时候，都是阳光破晓的那一刻，所以，那一天我想到的那些，如同鬼魅般，嗞嗞，被隐匿了。
　　我们被分配到不同的格子，做着大同小异的事情。我还是钟爱靠窗户的位置，能随时看到窗外的不属于这间格子的东西。看天空，看一片蓝色中神情没有规矩的到处游荡。我在格子中躲避外面的人们，车们，房子们和传言们，还有各色眼光，各种举动。可我又不愿意被格子吞没，在里头没有畅快的呼吸。人最怕的不是多么恐怖的事情，最怕的是不能放心的呼吸。
　　就像这样，我用看待任何事物逗想到它的构成，受力与发育的眼光认识着这个机械的世界。姚东用想象理解那些抽象的道理，学习着过去的人们的生活，又了解着或近或远地方的人文，地貌与气候。我在课上睡觉的时候，也许他也在梦乡。我偷偷看小说不知道讲台上是谁的时候，也许他正在回答老师的提问。我们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焦点，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共同的生活方式。也许，只是有相同的来回的一条路。当然，还有相同的性别。
　　一节实验课过后，我穿过操场回教学楼，远处篮球场上姚东正在投篮。运动中的他，张力释放了他心中萌动的力度，自由舒展的来回奔跑，如捕捉不到的细碎阳光。能感受，但抓不住。
　　纵然是人群中，他穿梭于对他的防守，配合他的队友，自如应对。我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鱼肚皮，苍白挣扎。赶紧回到格子中，操场对于我来说，是一场艳舞，我不会扭动腰肢，却要一件一件的脱光，心中毕竟有对艳舞的窥探欲望。操场，就是我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暗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