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岁月的忧伤》忆海忘川

3、出塞前夕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疲惫，心更累。
　　刚刚简短的一番对话，仿佛已经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看来我这个新的身体真不是普通的差，比起我在现代生龙活虎的样子可真是差远了。其实关键还是心里觉得累。任凭是谁面对这样绝情的母亲心情都不可能觉得轻松。尽管我并不是她的女儿。她要我远嫁的蛮夷地处荒漠，想也知道必是粗鲁之辈。让一个在深闺大院中都还要卧床养病的人去那种地方无疑与是让她去送死。她竟然是这样的恨我！而我又该去恨谁呢？在现代因为自小父母离异，我被寄养在亲戚家中，便没有享受到父母的宠爱。没想到即使是来到异世界我却依旧逃不出这样的厄运。想着想着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晚饭时分海棠进来叫醒我。虽然她一再苦苦哀求我带她一起去塞外，我却还是一口拒绝了她。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仅有的温暖，我希望她幸福。远去塞外是一条未知的路。即便是一切顺利，依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估计也是九死一生。我不怕死，却害怕死的时候心中还有放不下的牵挂。所以我宁愿选择别离，选择孤身上路。
　　按照母亲大人的安排，我很快见到了那贵为王爷的父亲。王室中人果然自有一种贵气，尽管他已人到中年，体态也开始发福，却还是无损他的皇家风范，不怒自威。
　　“为什么你会想去和亲？”与母亲的冷漠相反，他的语气很温和。
　　“我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能去看看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我实话实说。
　　“可你知不知道你要嫁的羌尤王比你父王的年纪还要大？”他的眼中有一丝的痛惜。
　　“之前不知道。不过我还是愿意去。”我望着他的眼睛。
　　他眼中的痛苦更加明显，嘴角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母亲的目的达到了，她成功地报复了这个曾经让她幸福却也带给她无穷痛苦的男人。她真的很了解这个男人。他是父亲，却也是王爷，所以他最终还是会送我去。亲手送自己的女儿踏上一条死亡之路，这痛苦恐怕将伴随他一生。我开始同情起眼前这个男人来。
　　“每个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她明白什么叫做嫉妒。”我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东邪西毒”里的这句台词。
　　那天他在我房中待到很晚。只是那样痛苦的望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早朝过后，带回了皇上的旨意。我被加封为“太安公主”，一个月后将远嫁羌尤国和亲。
　　三天后，我按照礼制进宫去谢恩。
　　那天我被换上一身淡紫色的衣衫,里外共三层。最里面是白色的底衬，长度到脚踝。外面是一件如绸制的拖地长衫，淡紫色。最外层是一件透明薄纱，上面散落着一些独特的草本的刺绣，纤长而又蔓绕。后来我知道这种草叫做“涟漪草”，是皇家的族徽。这种草生长在水中，会始终蔓延向另一株涟漪草的方向。无论两株涟漪草最初相距有多远，它们最终将重逢。能隔开它们的，惟有死亡。
　　有侍女扶我上了一顶软轿。海棠已经出府，管家另调了侍女给我。我稍稍撩起挂帘，打量起途中的景致。建筑多是土木结构，小巧精致。街市繁华，路两旁各类店铺客流往来不息。但却仍旧可以看到许多流民在沿街乞讨。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皇宫到了。
　　皇宫的规模并不是特别宏大，但却无处不透着精致与讲究。假山流水随处可见，垂柳依依，落英缤纷。这皇宫真的是很美，也难怪没有一位公主愿意去和亲。从小生长在这样处处精致的环境中，恐怕真的很难适应漠外那样蛮荒的生活。
　　皇帝在书房中接见了我。我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帝王。一身天蓝色的锦袍，上面也是涟漪草的刺绣，更是将原本就白净的脸庞衬托得更加的俊朗，及腰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眉目清秀，但眼神凌厉。
　　“听说你自愿去羌尤国和亲是吗？”他淡淡的开口。
　　“是的。”我低下头回答。
　　“为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不重要。不是吗？”我迎上他的目光。
　　“你现在后悔的话，也许还来得及。”他恢复淡淡的口吻。
　　我沉默不语。其实说实话，我心里还真是犹豫。羌尤王都那么老了，我当然不愿意嫁给一个大叔。可是留在王府中却也势必不得安宁。这个身体的状况这样差，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我实在不想就这样将生命浪费在他人之间的怨恨里。走出去没准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也说不定。再说了，一般情况下穿越时空总会担负着某种使命，也许我的使命就是和亲呢。
　　我还在胡思乱想，却感到旁边的侍女轻轻的碰了碰我。
　　原来皇上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回到王府我又病了，一直到我出嫁那天都还是时好时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