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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城南旧事起 ...

  •   作为我大□□三大火炉之一的石城,八月早已酷热难当,烈日下的正午,除了一声声‘知了知了’不厌其烦的鸣叫着外,路上几乎见不到称之为人的生物。

      严其灼躺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的按着遥控器,一个台换过一个。清凉的橘色小背心,外罩着一件蕾丝长袖外套,冗长的黑发铺散在沙发边际,远远看去,像是一方小小的瀑布。

      屋内的清凉和屋外的酷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沙发上的人拉了拉雪白的羊毛毯,盖到腰部以下。

      “Shut!”

      静谧的屋内传来一声不雅的低咒声,那双刚刚还似睡非睡的眼倏地睁开,一手按住头皮,一手撑住身体扭头看着沙发边的某物,怒瞪。

      “你又皮痒了是不是?竟然敢咬姐姐的头发!”她立起上身,口气不善。

      那张小脸因着一立,全部暴露在某物眼前,倾城绝艳。

      蹲在一旁的某物,是一只通身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萨摩犬,正肆无忌惮的看着面前一脸凶狠的女子。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嘴里还不忘死死咬住那缕乌黑的发尾。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瘪三啊!”尖叫一声后,严其灼扔了遥控器就朝着萨摩犬扑去。

      而那只萨摩,却极其灵性的闪躲开后,跳上了另一边的沙发。女子扑了个空,嗷嗷一声叫紧紧追了上去,乘对方不注意,一举拿下,将那只漂亮的萨摩犬扑倒在怀中。

      “啊啊啊啊,叫你咬姐姐!”

      谁料那萨摩却猛地挣开,反将她压住,粉色的舌头随即飞快的招呼上沙发上女孩的脸。

      “啊,口水,费力,你欠揍。妈,妈……”女孩的哀嚎声一声大过一声,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拼命地推着身上的萨摩犬。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们两个怎么又打起来了!”

      一旁刚才从一楼上来的中年女子看着沙发上的一团,赶紧放下手里的果盘,将恶作剧的萨摩犬从女孩身上抱开,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呼呼呼——”严其灼喘着粗气瞪着不远处沙发上的萨摩,一边发出低低的吼声。

      “阿姨,幸亏你来救我,不然晚上你就有人肉叉烧包做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给你洗了点水果,赶紧吃吧。我先下去洗菜,一会儿准备晚饭了。”中年女子捏捏她的小脸,转身下楼去了。

      严其灼看着面前的果盘,又看看不远处的萨摩,伸手招了招。

      “过来,吃东西了。”她将一颗紫黑的葡萄丢进嘴里,顿时甜味四起。舒服的摊在沙发上,闭眼享受着。

      “滴滴滴。”

      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是她的小企鹅在跳动。

      默默:渐渐哟,你在干嘛?
      某人不淡定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和被吃了一半的蛋糕。
      渐渐:我在吃蛋糕。
      默默:你个吃货,你竟然又在吃!
      渐渐:……
      陌陌:渐哟。
      渐渐:我在。
      默默:那个企业所得税,除了有招待费,工人工资,还有哪些啊?
      渐渐:……呃……
      渐渐:有社保、广告费……你等等,我去拿书。
      默默:我鄙视你,还要看书。
      渐渐:尼玛,你还来问我呢,你连书都不看。
      默默:嘤嘤嘤

      某人无奈的看着这三个嘤嘤嘤,然后拖着残缺的身子下楼去拿书。

      莫莫是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三同‘兄弟’,是个极漂亮的福建软妹纸。两人相识结缘都是因为‘腐女’二字,那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人尽皆知。

      而最终这件事,她也没有帮上大忙,乱七八糟的写了一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后,便急急忙忙的‘奉旨’带着费力出去放风了。

      推开院子门,严其灼牵着费力在蹭蹭冒着暑气的水泥路上走着,高大的梧桐、水杉和雪松将阳光遮的严密。

      三三两两的小战士们拿着竹制的大扫把正在路上扫梧桐叶,敞开的夏装常服里是白色的背心,严其灼其实很想不正经的吹声口哨,但想到父上漆黑的脸,还是最终作罢。

      她牵着雪白的萨摩犬一路右拐,三分钟后到达了大院东南角的池塘,冬季干涸的池塘里,如今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时节,真是极美,让人心旷神怡。

      寻了个干净地坐下来,严其灼眯眼看着独自撒欢跑去和战士们嬉闹的大狗,心中微微漫过一丝羡慕。

      猴子的E-mail躺在严其灼的邮箱里,三天后才被她发现。

      那晚她一时无聊,刚洗完头发也不能睡觉,只好开了邮箱准备清理垃圾邮件。一下子被那张大红的信纸给震住,这么强的骚气外露,除了猴子这家,就别无他号了。

      “夭夭,哥哥要凯旋归国了,回头叫上胖子、破仑、毛四平哥几个,哥哥请你吃好吃的!”

      猴子说他要回国时,严其灼擦着湿哒哒的发尾,盯着回国那两个字,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感觉这东西就像酒,发挥作用的时候在后头。

      她独自想了一会,然后点开了一直闪着不停的小企鹅。

      艾破仑:夭夭,你在哪?
      严其灼:家。
      艾破仑:我们打算去婺源,一起啊?

      婺源?江西的那个古镇?

      严其灼:若我禀告一下母上,看看能不能出去。
      艾破仑:好的,等你消息。

      ……

      艾破仑:一定要说服阿姨啊,这次我们几个都过去。

      ……

      艾破仑:夭夭?

      其实严其灼打算回一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严夫人是她能拿得下的么?尤其是在一个星期前,她闹到大半夜才回家。此趟出行的几率,让她莫名的忧伤起来。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在手机里第四次响起电信小姐冰冷的声音后,严其灼有些烦躁的将白色的小爱疯扔到地毯上,向后仰,重重的倒在柔软的床榻上。

      “忙碌忙碌,严夫人,你真的好忙……”她将擦头发的毛巾盖在脸上,慢慢的吐着气。

      那你这么忙,电话也不接,作为补偿是不是我可以得到一个自由出行的机会?

      她想着想着慢慢意识模糊,身体被脸上潮湿的毛巾所惑,思绪一下子散开了束缚,自由的穿插回放。

      潮湿,连绵不绝的潮湿席卷了睡梦里的人。

      西雅图也是这样的潮湿,下不完的雨和连绵着的雾天,似乎终年不见阳光。这样的气候使得严其灼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变得更加毫无血色。

      雨雾中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竟然还有一两只鸽子飞来飞去,她穿着黑色的棉布长裙,裹着厚外套走在雨雾里,没有撑伞。细密棉柔的雨雾笼罩着她的周身,让她看起来模糊而又潮湿。湿润的刘海一缕缕随着她的脚步摇晃着,偶尔滴出几滴水珠,落在她的鼻尖上。

      她不停的朝前走着,漫无目的,却总能在想要停下脚步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空灵而且寂寞。

      “夭夭,我在这里,夭夭。”

      她一直随着那个声音走,一直走,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了。突然安静的周遭变的嘈杂,来来往往都是人,陌生人。

      他们在交谈,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在嬉笑,是她不熟悉的脸孔。

      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们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写着陌生,全然的陌生。而她,竟然像是一个透明且隐形的灵魂,被他们从四面八方穿透,隔开。

      这是哪?这是哪?

      严其灼惊恐的抱紧自己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她,那个嘈杂的世界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

      她看得见,却摸不着;她感觉的到,却参与不了。

      “妈妈,妈妈你在哪?”

      “夭夭,你总是不听妈妈的话,这次,妈妈也帮不了你。”妈妈温柔的嗓音带着丝丝冷意,传进耳朵里。

      严其灼慌乱的四处张望,却看不见熟悉的身影。

      “妈妈,妈妈……”

      “夭夭,你竟然拿着爷爷警卫员的枪……你竟然和御安,你实在是……”雨雾中隐隐传来爸爸的声音,依旧是硬朗,却平添了一丝寒冷。

      追逐声音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浅白的帆布鞋湿哒哒的立在石板上。

      “警卫员?枪?那是什么意思?御安是谁?”她不停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能和这个名字、这件事对的上号的人和情景,苦思好久脑中仍旧一片空白。

      “爸爸,什么枪?御安是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爸爸……”

      “夭夭,你答应爷爷,爷爷带你回家……”

      “爷爷,”严其灼再次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什么都没有,连飞鸟的痕迹都没有!

      “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事?爷爷,爷爷,救救我。爷爷,救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爸爸,妈妈,救救我……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严其灼猛地蹲下身,双手抱膝,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腿间,不停地重复着,不停地在脑海里寻找着,可是始终一无所获。

      “夭夭,你这么不听话,我们都不能再把你留在身边了。”

      妈妈的话慢慢飘远,严其灼不停地摇头。

      “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是谁,妈妈,我不知道,我求求你了,我一个人害怕。”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暗依稀,路上的行人跟随着妈妈渐渐放空消失的声音一起,渐渐的如影片的回放一般消失在严其灼面前。

      所有的生命,话语,嘈杂一并消失。快的连伸手碰触的机会都没有,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广场上又剩下她独自一人。

      清冷的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如瓢泼一般朝她身上砸去。

      巨大的雨声几乎将她的哭喊声淹没、碾碎。

      “啊——,啊——不要,不要……”

      “夭夭!”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妈妈,妈妈不要——”

      “夭夭,醒醒,夭夭,妈妈在这儿呢。”陈舫玉握住床上疯狂挣扎着的严其灼,不停地大喊着。

      “不要,妈妈,啊——,啊——不要,”严其灼紧闭着双眼,苍白的小脸上全是泪水,被魇在梦中无法自拔,疯狂的哭喊着,撕心裂肺。

      “夭夭,乖,快醒来,快醒来。妈妈就在你身边,妈妈就在这,快醒醒。夭夭,醒醒。”陈舫玉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她,一声声想要将她唤醒。

      “啊——,不要丢下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妈妈啊——,啊——”严其灼疯狂的摇着头,一双拳捏的死死地挥舞着。

      “夭夭,醒醒!”一声大喝在房门前响彻房间,震醒了梦魇哭泣的女孩。

      “夭夭,你又做噩梦了?妈妈在这,别怕别怕。”陈舫玉看着面前满头大汗,满脸是泪的女儿,心下一痛,柔声安慰着。

      严其灼看着面前的人,泪眼朦胧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知道看到了个熟悉的人,活生生的人。因为那个人的手握在她肩上,她能感受到热度。

      “妈妈,妈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别丢下我,别不要我,我害怕,我一个人好害怕,妈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扑进陈舫玉的怀里,嚎啕大哭。

      陈舫玉将严其灼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手抚上她凌乱半干的潮湿长发。

      “不怕不怕,妈妈在这陪你,妈妈在这呢。夭夭乖,妈妈不会丢下你,再也不会了。妈妈就这么抱着你,你乖乖的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乖,乖,不怕了,乖……”

      怀里的人不停地颤抖着身子,陈舫玉越说声音越哽咽,最后伏在严其灼肩上低低的哭了出来。

      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后退,退到很多年前的那一年,夭夭才十六岁,被送上飞机时还哭喊着:“妈妈,救救我”。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能做什么呢?痛的人,不是她一个,大家都痛。可是,女儿是她十月怀胎所生啊,夭夭被严若寰强行抱进飞机里时,她哭得几乎昏过去。

      至今,她都不敢忘记那双绝望的泪眼,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眼里的绝望几乎毁了所有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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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城南旧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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