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缘》花向晚

2、身闲如斯

　　淡淡的古龙水味，他也常来么，这间书房。

　　程然的银色笔记本电脑摆在书桌上，边上几本又大又厚的英文法文书，两支钢笔。我没心情看那些东西，从书架上随手挑了本画集，坐下翻看起来。

　　不一会，眼皮打架，最近好象总是很容易就睡着了。

　　又是隐隐约约听到两个女孩子窃窃的说着什么，声音感觉很远，想靠近去听，却迈不动脚。刚一回头，“啪”地一巴掌打得脸生疼。

　　我一惊，腾地坐起。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被搬到了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摸摸脸，疼痛若有似无，周围却不见人。我疑惑的四下张望，靠，见鬼了。

　　枕头上熟悉的味道，床下的蓝色拖鞋，枕边的手机电池。仔细想想，他每天睡在这里么。

　　那也难怪，除了婚礼当天，一直是我独占着大床，无所谓。

　　他喜欢就睡在这里吧，我无所谓。把自己的新婚丈夫一个人丢到书房睡觉，想起来就令人兴奋。

　　我就是个坏女人，那又怎么样。

　　不就做个太太么，不用洗衣服，不用做饭，当然也没孩子需要带。我不会跑的，不就是三年约定吗，到时候若我们之间还没有感情的话就一拍两散，也算给我爸尽了孝道了。

　　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当然也别指望这我能给他添个孩子。我又不是后宫里的妃子，不是那种专门用来生孩子的工具。现代的富太太还是很方便的，大不了就是三点一线：吃饭，上网，睡觉。做不了自由鸟，做个大米虫还是绰绰有余的。

　　肚子呱呱叫了，饿得浑身没力气。估计一上午过去了，雪姨应该也来准备饭了吧。

　　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才想起偷偷摸摸没必要，毕竟这里是我的家，现在。

　　奇怪了，一个人也没。再一看挂钟，下午两点了。我挨着房间找，终于发现了在三楼阳台抱着电脑若有所思的程然。

　　“我饿了。”我倚在门上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回过头来一脸不解，“我说我饿了。”我加重了语气又说一遍。

　　他起身走过来，看了我一眼，“楼下等着去。”开了门先下了楼。

　　我知道冰箱里厨房里多着东西吃，我就是要折腾他，谁让他今儿在家闲着说要陪我。

　　我惺惺地坐在客厅把电视声音开得老大，却瞧见他在厨房忙活着。背影还是我熟悉的，可心呢，怕是不再了。

　　待到我饿得眼都快睁不开了，才见他端上来了能吃的东西。饿到这种程度，怕是闻见能吃的东西它就是香的。

　　“哈，鱼香茄子，啊，手撕包菜。哈哈，爱死你了！”话刚一出口，不免难堪。我便低下头用我那馒头手吃饭，不再多说话。

　　多少天没吃这两道菜了，我奋不顾身地把菜和米往嘴巴里塞，像是晚一步就会给别人抢了去，叫花子风范都出来了。

　　他收拾完了厨房里的东西，径直像我走了过来，我抬一眼瞟见他就故意装没看到，埋头吃饭。他走到我面前，屈下膝，纤细狭长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掠过我额头上的伤痕，我瞬时觉得不自在，红了脸，别过头去，逃开他的手指。咀嚼着最里没咽下去的饭菜不清不楚地道：“没......事，没什么事。”

　　大概是我在掩饰自己的不安吧，就像一个女人可以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吻，却接受不了和他上床一样。我将自己局限在不爱他的境地里，等着他的厌烦，等着他的冷漠，等着他拿来那张签着名字的离婚协议书。而不去考虑想象中的那天来临的情景。我反复摩挲着手里的筷子，不知道这种境遇下究竟该做出怎样的反映，该说什么样的话。

　　然而他对我的好又能说明什么，是心里愧疚，还是四年前那抹仍旧留在他心的的感情。想来就好笑，一个比我多吃了那么多年饭的男人又怎么会弄不清我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般的女人。

　　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折磨他，亦如当年的他般决裂，毅然决然地从嘴里说出那句：“不可能。”

　　在家憋了那么多天，恰巧傍晚时候接到梁瞳电话，晚上去她pub里玩，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用块大三角巾包住头，盖住伤口。手上的纱布也都给拆了去。随手抓了件身蓝单袖露背T-恤，墨绿色五分裤，外带一八分跟凉鞋。走到客厅，程然正悠闲地喝着茶看着电视，“你今儿不上班哈，送我去Phantom吧。”我尽量和声和气地说，为了保持距离，又不得不求别人帮忙的时候就只能这样。其实我早就想自己拿了驾照，谁知道坐车从来不晕的我一握那方向盘，别说什么曲线行驶直角转弯了，就连停稳车都满头大汉，理论都能过，可这年复一年地补考，谁都受不了，最后无奈放弃。光荣事迹通过大学寝室里的几个妖精之口广为传诵，大家也都知有个人不是开车的料，干脆每次旅游都让她在后坐大睡特睡。

　　从家里到市中，大概开了二十多分钟。下车前，程然低头看着方向盘说：“别喝太多，晚上十二点办我来接你。”虽然是侧面，我仍然感到他眼角流落出的落寞，心头一紧，低低应了声：“恩。”便不敢在回头看他，却没想到梁瞳早就站在我身后，对着车里的程然招手：“放心吧！我一定把你老婆保护地好好的。”一脸的媚笑。身后的车子，缓缓启动，渐渐远离，抒了口气。

　　回过身，一使拧在那丫头腰上“你给我一那么好见面礼，我哪舍得不还啊！”

　　她疼得“啊”地叫了声，撒丫子就来追我，我紧跑两步，才发现脚下的鞋子，不凑巧，只能原地跟他战斗一番。“别以为你当了老板我就怕了你了。”弄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她却突然停了手。直直地看着我身后，我朝他看的方向望过去，抓着梁瞳衣服的手，倏地落下来。

　　“夏岩。”我和刚刚推门出来的男子对望着，心中的暗涌像决了堤了河水般直冲出来，愤愤地敲打着我已经紊乱的神经。呵，多少次在梦里见到的脸啊，如今当真站在我眼前，我又怎么能让心平静下来。太多的话想要一涌而出，却只念出那两字。我勉强地笑了下。随着梁瞳和他走进酒吧。一时间只觉得世界没了声响，眼前只有来来往往的人们，和一张张时启时翕的嘴，而我望着眼前的男子，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