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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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的苏可又在被窝里犯了一会花痴，她现在肯定这是那个“背影”要向她讲述的故事。曾经那个背影奔跑得是如此急切，而如今这个故事开了头，却进行得出人意料的缓慢和细致，讲故事的人仿佛极有耐心，恨不得把那天阳光的角度，两人衣服的花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事无巨细的说给听故事的人。
也许，是因为这一段，是讲故事的人最最珍视的回忆。
苏可忐忑地来用早餐，有一刻还真担心过人们在昨夜全都走光了。结果还好，虽然清静了许多，但饭厅里还有人，苏可和他们打招呼，彼此会心地一笑，像经历过考验的战友，感觉上亲近了好多。
苏可看了一圈，在文姨身边坐下来，状似不经心地问，“佟叔和谭墨诚呢？怎么没见他们来吃饭？”然后边吃边竖着耳朵等文姨的答案，心理紧张极了。
“哦，他们呀，他们早就吃完了，现在盗洞那看里面的情况呢，也好制定出一个新的挖掘计划。”
苏可闻言，感觉心落回了原来的位置，血液流回四肢。她心满意足地吃着，觉得今天的饭菜分外甜蜜。
“可儿啊，你知道这一下走了多少个人么？”文姨是东北人，儿化音特别严重，叫苏可名字的时候尤甚，不过苏可喜欢这种叫法，显得亲密，还有一种对小辈的疼爱。
“啊？走了多少人呀？”
“九个！小三分之一呢！”
“这么多啊，都已经离开了？”
“恩，老佟让司机八点就把他们接走了。省得让大家看着人一个一个走了，‘军心不稳’”文姨凑到苏可耳边说，表情难得十分严肃，想是引用了佟叔的话，脸上有对权威的崇敬。
苏可看着文姨的表情，觉得真是可爱，笑了。“没关系，咱这十几个人是患难见真情，更能拧成一股劲儿！”她眼神一转，“对了，文姨，我啊有个主意来稳定军心，您看行不行。来来来，我跟您说说。”
文姨凑过去，两人秘密计划着。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队上六月中旬就开始施行新的时间表——开工的时间向前提前了一个小时，晚上则晚一个小时收工，这样大家可以从十一点到下午三点都在屋子里休息，避免在曝晒下工作。原来的挖掘现场也已经搭上凉棚，可即使这样，从地里蒸腾上来的热气和炙热的空气混在一起还是让大家颇受折磨，每天像蒸包子一样被夹在中间，常常感觉自己热得都要着火了。
不过佟叔和谭墨诚的新发现可能让现状改观，这个盗洞直插进墓穴里面，来到盗洞的尽头就面对一丈厚的墙，但上部已经被盗墓者破坏，盗墓结束后又把一些石块、土块、泥巴胡乱地贴补上欲盖弥彰。
“所以我们把这里打通就可以进入墓室了，就是还不确定墙那面是墓室的哪个部分。”谭墨诚贴在隔断墙的这一侧，用手电从他们用手豁开的一个口照进去。
“恩，当初盗墓的应该就是从这个豁口里爬进去的。”
“我一直好奇这些盗墓人是如何确定墓穴位置的呢？就算是‘秦埋岭汉埋坡’，可这目标也太过分散了吧？”谭墨诚猜测着。
“靠一些记载和民间传说吧，反正一把洛阳铲，一个个的摸过来，他们有的是时间，当然还要有一点运气。”
“我测一下头顶土壤的承压能力和含氧量，然后咱们就破进去。”
“恩，如果能从底下破进去是最好的，保护它原来的地下结构，对文物的保护也更方便一些。咱们也可以凉快两天了，这个好处最实际，哈哈。”
谭墨诚也笑了，说“仪器我都拿过来了，这就开始。”说着就往洞口处走，准备爬上去。
“听说，你的助手老付也回去了哈？”佟叔向着他的背影说道。
谭墨诚转过身，“恩，我让他回去了，这些我一个人能应付。”
佟叔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失去了助手，意味着所有的仪器都要他自己搬动、整理和清洁，他要负责所有的测量、监控，还要管理所有的数据，这在平常的工地最起码要由两个人分担，而这个在业界已经鼎鼎大名的年轻人为了减轻队里的负担自己都揽下来了。佟叔心中感激，好多话在胸膛里翻涌半天，到了嘴边，只化成一句，“谢谢”。
谭墨诚不习惯应对这种事情，同样不善言辞的他在心中接过了这句话，接过了佟叔的殷殷期望，郑重的说，“您放心吧。”
破墙工作进行得忙乱但顺利，盗洞只有那么窄窄的一条，谭墨诚打着手电同时注意着周边土层的变化，佟叔和一个壮实点的队员拿着小锤子，从豁口处轻轻敲，敲酥一点，就拨开一点。另一名同事把废土装进簸箕，拉拉绳子，上面的同事再把簸箕拉上来。
苏可他们帮不上忙，只能戴着防尘口罩站在盗洞口，干着急。
墙破到小一半的时候，佟叔感觉到盗墓者填塞的部分已经都移走了，墓室真正的墙体结构显露出来，最外层土的手感有了变化，特别是墙心处，还黏糊糊、滑腻腻的，内层依稀是砖块，但已被损坏得十分严重，佟叔马上叫谭墨诚看。
谭墨诚顾不得戴手套，抓上一把外层的土，捻一捻；旁边的同事问，“怎么样，是白膏泥么？”他抬起头，笑着点点头。
装簸箕的同事受了鼓舞，欢快地一拉绳子，扯着嗓子冲洞口处喊，“挖出来白膏泥啦！”
一直等在洞口的人一下子撒了欢，都拢到近前，伸手去扒拉簸箕里的土，文姨把苏可拉到近前，让她也得以感受一下；她把手伸进去，果然入手滑腻，文姨说：“这是白膏泥，通常用于大墓穴的涂层，有特别好的封闭作用。”
苏可听说过白膏泥，这是第一次亲手摸到，自然欣喜万分，更让她激动的是，她们脚下确确实实是一座古墓，亲眼见到两千年前的施工用料让人无比安心。
大家也是好长时间没挖出来东西了，兴致盎然地一直扒拉这一簸箕一簸箕的土坷垃，突然有人“哎呀”了一声，大家都凑过去看，见她脏呵呵的手指头捏着一片小树叶，跟小拇指一般宽一般长，孱弱的一小片，竟然还是绿色的！
苏可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那可是2000年前的树叶啊！她也顾不得手上脏，急忙去掏手机，然后颤颤巍巍地按下快门。小小的树叶在同事们手中传递，大家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对待它，仿佛可以和2000年前的世界联通。
苏可接过来时，树叶已经急速地失水干瘪，她握着这片树叶的两秒钟时间里，闪过脑海的念头是：小小的树叶啊，你长在2000年前的哪棵树上？现在树早就不在了，而你确在这里。这会是怎样的机缘？当年齐尉和玉儿可否仰望过你？
“一片叶子也有自己的史诗啊！”苏可感慨着，把它传递给下一个同事，然而就在这时，叶子悄无声息地碎成了几片掉落在同事的手掌里。大家一时都静立不动，为这片穿越千年的小小叶子默哀。
过了一会，墓室口已经完全打开，全队人逐一地攀着固定好的两条绳索移下去。盗洞全长16米，坡度略微有点大，年纪长一点的，身材困难一点的，想到今后几个月里，自己每天都要从这个地方爬上爬下至少两个来回，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谭墨诚已经把两盏应急灯挂到了靠近突破口的两角。众人慢慢适应了下面微弱的光线。
是了，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这间墓室空间巨大，目测是个一百多平米的长方形空间，下窄上宽如斗状，地上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在墓室的正中央有一个近一人高的巨大阴影，长方形的赫然就是棺椁的形状！
如果那个阴影真的是棺椁的话，那他们就已经进入了墓葬的中心地带﹣椁室，而一个墓葬的主要陪葬品都是放在这里的。也就是说，前方摆放的，通常是考古工作者敖严寒战酷暑的主要意义之所在！虽然盗墓者已经先他们而来，洗劫过这个地方，但遇到主结构还保持得如此之好的椁室，还是一个考古学者难得的好运气。
众人此起彼伏了一会儿，都望向佟叔请示下一步动向，找了一会才发现和谭墨诚一起蹲在地上的他，在用手电照着面前的地面，而谭墨诚伸手去触摸面前的土地，再用手抠，稍一用力就扣下来了一块土坷垃。众人也如法炮制，都蹲下来用手轻轻扒拉。在昏暗的墓室里，一群人贴着墓室边缘一字排开，小心翼翼地碰触着眼前的土地，一时静悄悄的，场面颇为诡异。
也就一会功夫，一个人首先“咦”了一声，大家寻声望去，见他又拂了拂眼前的一块地方，一小块圆弧形的东西就从他清理的地方露出来，谭墨诚把手电拿过去一照，森然就是头盖骨的一部分！那人也顾不得没带工具，徒手就沿着头骨的轮廓再往下拂动，土壤稀松且大多都结块，很快半个头骨就显露出来，那头骨的主人是侧卧着的，因此此时的大家就看到了眼窝，鼻梁还有半口牙（虽然很多颗牙齿都已脱落）。人们见此，惊诧得失掉言语。
“午饭后咱们开个会。”佟叔见此，只说了这么一句。
午饭后，两个人去布线安装照明，剩下的人都挤在小饭厅里，时值初夏午后，干热无风，大家都热得打着扇子还汗津津的，但也不影响开会的兴致。
佟叔刚开了个头，大家就纷纷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有没有可能是盗墓者的遗骸。”其中一个人率先发言。
“我不这么认为，”谭墨诚开了口，“盗墓者走的时候还有空闲把破坏掉的隔墙再封补上，怎么会没有时间处理同伴的尸体？”
苏可转着眼珠仔细听讲。可心里邪恶地想：会不会是抛尸呀？同时已经脑补了当时的场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两个贼人结伴而来盗墓，成功后因为分赃不均等种种原因大打出手，一个将另一个杀死，抛在墓穴里，然后把墙恢复原样封锁现场……哎呀，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她心里暗爽，一晃神发现大家还在热烈讨论着。
“我觉得活人陪葬也有可能。”佟叔提出建议。
“可汉代不兴陪葬啊。”文姨反驳道。
“活人陪葬制度一直到清朝才被废止，中间有个例也是有可能的。”又是谭墨诚发话。
“可是还没有证据表明这一定是个汉代的墓啊。”一人说出了最根本的谜团。
“汉代的墓穴都会分割出来几个区间，室室相通，存放不同的陪葬品，可是咱们刚看到的，就是一个大开间，主棺搁在中间，那么大的空间不分区，这样的安排我可是第一次见。”另一人说出了自己的质疑。”
佟叔沉吟片刻，开始作安排，“我来说一下挖掘计划和人员安排啊，谭墨诚，你和胖刘、小苏专门盯主棺，虽然有盗洞，我们也备不住捡几个漏，啊；老张，文倩，小徐，小吕，你们在正北正西正东的方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墓室；其他的人跟着我先把头骨整出来，再把地面上的情况探明白，怎么就会有那么多浮土，啊。”
他看大家纷纷点头，便说道“那成，今天咱们就开始按着这个分工进行，半天汇报一次进度，大家辛苦了，谢谢大家啊。”他又给大家鞠了一躬，大家知道，这是佟叔在感谢大家留了下来。都心照不宣的微微笑了。
因为照明还没有安排好，所以后来文姨通知大家下午休息半天，可以呆在屋里避暑，直接等晚上开饭，如果想去市里，“第七手”面包车已经安排好，半个小时后发车。
放假什么的苏可最喜欢了，欢呼一声就先跑到自己屋里玩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