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劫》羽非仙

2、桃花酿

　　二、桃花酿
　　李玄清自搭的窝棚是极小的，本也不是成了心要在此住上多久，不过随意搭起个用以夜间栖身的所在，请他二人入内长谈自不太现实，于是便在那溪侧山石上盘膝坐谈。
　　李玄清取了些白日里村人相赠的干果之类，出门时又把准备捎回去带给师父的一壶桃花酿提在了手里。
　　“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二位，惭愧了。”
　　陶瑶是一脸是好奇的看他摆下一样样物什，眼睛亮得不必看就能感觉得到，而玉池溪像是什么也没看的沉进自己的思绪里，若不是陶瑶唤他时有立时听到回答，李玄清都要以为他早神游天外了。
　　“小鱼，和师父带给我们的东西不一样啊。”陶瑶惊喜地一边看，一边小心地拿起来看看，“啪！”一下使力捏碎了壳便是一惊，转而一副了悟的神情剥出里面的果仁吃起来，却突然变了脸色，身子一斜尽数吐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啊，一点不好吃！”
　　李玄清憋了笑，剥了壳，指着果仁外的一层褐色的皮，“这个也要剥掉。”
　　陶瑶盯着他剥出淡黄色的果仁，还在他眼前显摆了一下。虽然李玄清的本意只是给他看看真正的果仁长的什么样子，陶瑶却是一扁嘴，伸手将果仁抢了过来，一把丢进嘴里，抬起下头得意地嚼着。
　　没待李玄清缓过神来，他又盯上了那壶酒，看了看放在一起的三只杯子，抓了一只就倒，不想却被玉池溪给拦住了。
　　“不能喝。”
　　“为什么？不就是拿来喝的么？”后半句却是对着了李玄清说，一脸的期待。
　　李玄清下意识点点头。
　　“会醉。”
　　“应该不会吧，这个酒很是清淡，喝得不多醉不了人。”李玄清说着就了陶瑶的手将三只杯子倒满。
　　陶瑶是二话不说，一下就倒进了嘴里，而玉池溪却是始终不接李玄清递过来的酒杯。
　　“有点甜。”陶瑶舔了下嘴唇，认真的说，抓起酒壶又倒满一杯，这回却不再是一口倒，而是小口小口的喝起来，一脸引诱的看着玉池溪。
　　“甜的。”
　　玉池溪好奇起来，接过李玄清递来的酒杯，轻呷了一口——真是甜的。
　　“没骗你吧。”陶瑶嘻嘻笑着搭上玉池溪的肩，突然抓起他握杯的手猛地向他口中喂去。
　　玉池溪猝不及防，一口吞下，立时呛出声来。
　　话说不出来，只得伸手一指笑得异常过分的陶瑶，表示着无声的控诉。
　　李玄清有些被他的作为惊到，回过神来，也笑了开去，只觉这二人当真是有趣得极。
　　“陶瑶，明日，明日要你好看！”玉池溪终于缓过气来，状似凶狠地瞪了陶瑶一眼。陶瑶便笑得更欢了。
　　李玄清却是一愣，眼下的玉池溪眼底溢满了泪水，映在月光下，出奇的亮，脸色微红，恍然间泪珠滚落，仿似晨光中沾露的桃花。
　　对于自己似乎天生的惊人目力，李玄清第一次觉得未必是件好事。

　　那一壶桃花酿最后几乎都进了陶瑶的肚子，竟当真醉了。
　　“我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李玄清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
　　“不怪你，他第一次喝酒。”玉池溪有些头痛地揉揉额角，看着歪斜地倚在石上的陶瑶，伸手穿过腋下将人捞起。
　　“我送送你们吧。”看着玉池溪似乎也有些脚步不稳，李玄清有些放心不下地开口。
　　“不用麻烦了，这路我很熟。”说完也不待他回答，扶着陶瑶便向着那日相同的去向而去。
　　一路上，陶瑶颇为安静，往日随师父走动人世时见过些醉酒的人，总是大吵大闹，不可理喻，现下如此玉池溪不免松了口气。
　　可他不知道还有一种醉，叫迎风醉。
　　他那口气还没松多久，原本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陶瑶忽然一把推开他扶着路边桃树呕吐起来。
　　玉池溪原想过去扶他一把，也不知是陶瑶推得太过用力还是他自己也有些醉了竟有些站不住脚，不得以只得借了身边一株桃树来稳住身形有些担忧的望着陶瑶。
　　“阿瑶，你怎么样” 玉池溪有些头晕，耐不住的在树上闭眼靠了靠。
　　陶瑶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皱了皱眉便大踏步向溪水中走去。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却朦胧间听到一阵阵水声，抬眼望去，顿时酒醒大半。

　　他说陶瑶是第一次喝酒，看他的样子不会也是第一次喝吧？
　　李玄清还是有些不放心，坐立不安地在那纠结了一阵，终于还是顺着那方向追了过去。
　　走过不多时竟在林中发现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在月光下散着浅白的光晕蜿蜒在桃林间——那日来此似乎不曾见到。
　　李玄清有些惊疑的踏了上去，路是实的，心下一定沿路追了过去。

　　李玄清追上的时候先是听到陶瑶那招牌似的笑声，然后是玉池溪有些气极的声音，再然后便一阵又一阵的水声。心下好奇一生，脚步加快几许，转了一个弯后，声音就更加清楚地传入耳中。
　　“阿瑶，别闹了！”
　　“不。”
　　又是一声巨大的水声，寻声望去，见他二人半身浸在溪水中，玉池溪抬手挡着陶瑶泼过来的水，而陶瑶却更是努力地泼着水。
　　——耍酒疯了。
　　李玄清也开始觉得有些头大，这时节的水说是暖其实还是冷得紧，夜间更是比白日冷上几分，这要是再泡下去可说不准沾上什么头痛脑热的。
　　“尉迟公子，可需要帮忙？”
　　玉池溪先是一愣，惊诧的回头望去，便见李玄清一身白衣，站在岸边向他招手，腰间挂着那把剑——斩妖的剑。
　　“你怎么过来了？”玉池溪才问出口，水花便临头泼下，气得他恨恨一拳打在水面溅起丈高的水花。
　　李玄清忍不住笑出声来，“耍酒疯的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言，你要他上来，劝，我看是劝不动的。”
　　玉池溪看了他许久，久到李玄清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人疑心真重。
　　李玄清解下腰间的剑插在地上，“我来帮你呗。”
　　“多谢。”
　　李玄清有些意外地一喜，心下摇了摇头，脱下外衫涉入水中——不得不说，这水比他想像中的冷多了。
　　连哄带骗强拉硬拽，最后还是玉池溪实在受不了的一记手刀才把闹腾得厉害的陶瑶弄上岸，连带李玄清也被他泼成了落汤鸡。
　　“我原还以为他酒品不错，没想到居然这么能闹。”李玄清有些脱力的坐倒在溪水边捞起地上的外衫，看了看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玉池溪，将外衫交到左手里，捞起地上被玉池溪一记手刀敲晕过去的人。
　　“我送送你们。”
　　玉池溪也不说话，只点点头自地上爬起来，右手顺势抄起被李玄清插在地上的剑，走在了前面引路。
　　李玄清在他抄起剑的时候差点呼出声，但见他无甚事的走在前边引路，心下又惊疑不断——难道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