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重生之交易》竹叶糯米君

2、软萌时代

　　阳光慢慢亮起来的时候，朱晏准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生活被挤得像压缩饼干，从一睁眼就要马不停蹄的旋转。
　　朱靖在他掀被子的时候也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下意识搜寻着朱晏的影子，朱晏正在一粒一粒的系上小衬衫的扣子，抬头刚刚好看见床上的朱靖望着他。
　　瘦小的白净脸蛋上，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翘，流露出小小两个梨涡。
　　满足，在朱晏生命里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他需要的东西，在这个看似奢华的家庭里代表着缺省。
　　他可以听音乐，看书，写字，画画，做一切可以令他填补缺憾的东西。但是从来没有一种东西，只是注视，原本很空很空的心脏，似乎都可以盛满了。

　　朱靖被安排在朱晏学校，比朱晏低两个年级 。朱晏家庭教育开始的比较超前，而郭瑜尤其注重效率的人，自然不愿意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简单白痴的小学教育上。于是疏通关系，一开始就安排在三年级。
　　同龄之下的朱靖，因为环境的原因自然没有收到很好的学前教育，在入学考试中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和聪颖，于是按部就班的入学，和一群小他一岁的孩子一起读一年级。

　　朱晏循规蹈矩，乖乖听话，他们反而觉得不需要操心他的事，他们的儿子只需要乖乖接受他们为他安排的课程，长成他们预定的样子，走他们为他设计好的道路就好。至于他是冷是热，是喜是忧，都不在他们留心范围之内。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在畸形的家庭环境中必定会养成畸形的性格，或是偏激跋扈，或是目中无人，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反抗一切。
　　朱晏不会反抗。他好像天生软弱，胸无大事，一腔热血都排遣在浩瀚的兴趣上，他爱历史，爱天文，爱一切与利益无关的孤独世界。父母交给他的任务，他规规矩矩做好，换来独处的自由，肆意挥霍。

　　朱靖竟不知道小时候的朱晏是这样一个人。并不是他以为的养尊处优、目中无人的好命少爷，相反，他彬彬有礼，温柔而敏感，愿意尽最大的体贴对待别人。
　　只是别人对他，像是看一个关在玻璃罩子里的观赏性标本，只要外表好看，没有人在乎一个标本的喜怒哀乐。
　　他不禁怀疑，难道以后与自己争夺家产，你死我活的是另一个人？

　　……

　　记得那个分外炎热的夏天，柏油路化开粘到鞋子，令行走在上的人几乎迈不动脚。每个人都表情淡漠，显出诅咒的恶毒嘴脸，急匆匆赶紧离开太阳照到的每一块地方，躲进空调屋里。而他，必须持续的站在大太阳底下，举着花花绿绿的广告牌，被每一个他稍有阻挡的路人不耐烦的拂开，只是因为可以多赚几十块辛苦钱，来凑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凑够的学费。他不是不聪明，也不是不努力，只是贫穷压弯了脊梁，生活让他卑躬屈膝，早早知道了什么叫生存。
　　那时他第一次看见朱晏。一辆辉腾，在这个还算繁华的二线城市也是比较低调奢华的车子，被司机举着太阳伞恭敬的请下车，不必粘到一丝热气的进到与街道隔绝的窗明几净的店里。坐下立即有漂亮得体的服务生上前服侍。那个他只是经过，却从不知道卖什么的地方。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随着那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看着他矜贵又满不在乎的表情，好像被什么从浑浑噩噩的苟且中惊醒似的，惊异于彼此的云泥之别。被他的视线打扰，少年觉察到窗外的他，却没有转过头回视，只是不在意的略过，仿佛被人注视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他感到被轻蔑的忽视了。

　　再一次见面，是不久之后。
　　他血缘上的父亲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他的存在，又不知出于什么需要把他认回朱家。
　　朱晏作为那场家宴的必要见证者，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还是矜贵得体的教养，对他的出现既不表现出客套虚假的亲热，也没有故作疏远的冷淡。仿佛这个人是谁，参不参与他以后的生活都无关紧要似的。
　　他再次感到了轻蔑的忽视。
　　“小靖啊，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爸爸没有做好，没有能关照到你的生活，是我的错，现在既然知道还有一个亲人流落在外，希望你给爸爸一个机会，能弥补你之前受的委屈，也能让你该得到应有的生活。”与冷漠的朱晏对比强烈的朱耀堂唏嘘感叹，他斟上浅浅一点红酒，真诚又豪爽的态度令人很难对他抱有芥蒂。林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的拿起酒杯。而这位大佬的现任妻子也是言笑晏晏，推杯换盏。本来还有几分顾虑的少年在成人熟于心计的客套热切下慢慢放松下来。

　　……只是权力的游戏，生而属于棋子的人又怎么会懂棋手不动声色的算计？
　　他好像又在那个精致少年的眼底看见了淡淡轻蔑的嘲讽。
　　之后的事，大多是他不愿回忆的一腔热血。
　　努力，努力想让所有人看到自己，向他们证明自己，为自己在父亲的眼中多几分重量，还为了……让那个一直蔑视自己的好命少爷知道，他——不过是好命而已。
　　势单力薄的他一步步走上那个让他粉身碎骨的高位，本来希望可以在这个位子上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一步步的试炼和竞争到最后发现认真的傻逼只有自己。
　　有人可以轻易的取得别人艰辛奋斗得来的东西。而那些从头至尾的轻蔑也不是因为他所以为的无知的傲慢。
　　最后他们踩在他身上将他轻易踢开，就是这样。
　　他，一场权力变动中的棋子和牺牲品。
　　到最后还在愤怒呐喊的小丑。

　　朱晏只是用自始至终的淡漠，伸出上帝之手，轻轻让他从哪来回哪去了。

　　朱靖，朱靖，还是这个名字，只不过重新活了一辈子。难道前生结下的仇怨和抱负，只当做了一场梦，前生的仇人，也是自寻的劫难吗？
　　以前的种种，他加给自己的轻蔑和陷害，中伤和侮辱，他誓死要讨回的应有的体面和尊严，要报复的伤害和亏欠，难道通通都是一场泡影吗？

　　……人是会变的。他提醒自己。
　　他可以通过几条微不足道的信息让亲戚们如愿以偿的甩掉自己这个碍眼的包袱，从此拥有踏进朱家和朱晏几乎等同的身份和待遇，使十年后的自己不再是一个卑贱可怜的妄想家，时间也会等同的赋予另一个人他所应得的东西。

　　只是，这次他会亲眼见证这个过程。

　　很多时候，答案不比过程重要。但更多时候，人们追逐的仅仅是答案。
　　答案漂亮，过程无所谓你做的艰辛还是肮脏。血泪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写进故事，有些人还不屑于免费消遣。毕竟你曲折的流水账没有什么耸人听闻的爆点。这世上日复一日的苦难，有的可歌可泣，你的变成不值一提。

　　朱晏自从有了朱靖这个伴，慢慢也不再把过年当成一件值得期待的大事。父母忙碌的理由总是日渐增多，他懒得用幼稚的借口博取他们的关注。
　　但是早慧让他失去太多自由。父母信奉精英教育，决不允许将来自己带出去的是个平庸的守成废物。何况朱晏多了个兄弟。竞争总是无情的。

　　郭瑜为此加紧了对朱晏的管制，时不时要突击考校。朱晏从未表现出热衷的态度，但是也没有过多的反抗过。这一直让身为女性的直觉感到几分不安。
　　朱晏并不像是出生在商人家庭里的孩子，他看人的目光没有带上面具的刺探和打量，他的体贴也不是为了伪装和交换。郭瑜常常感到久违的单纯，这令她很不情愿的承认，朱晏或许并不适合商场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

　　但是人是会变的。既然身在战场，不杀人，就只能被杀。当他看明白这个道理，他会变。

　　别看朱靖现在还是一只没有牙的乳虎，将来终究有一天，财色名利，会引诱他成为争夺的一方。
　　朱晏，但愿你别是这只老虎爪下的第一块肉。

作者有话说

　　本文非小白，非小白，非小白，这个，本人虽然逻辑上不是很强大，但是有点逻辑强迫症，所以那样毫无来由不求回报非你不可至死不渝的偏执狂行为，没有一个极端的背景和设定是搞不出来的……现在的小晏晏还是辣木辣木阔爱，还有点小白莲花，怎么就会成长之后变成辣手摧花的兄弟杀手……我只有提前打打预防针——人是会变的。希望各位亲看得高兴，谢谢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