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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雨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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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个好天气。”石定昂提着大包小包的菜,站在超市门前,平静的想。
这是一个陈述句,没有夹杂着任何的抱怨和悲天悯人。
石定昂是一个平和的人,笃行中庸之道,(虽然陈彦那厮经常对此表示怀疑,并不屑地称呼他为“伪中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他的终极信仰(此时的他是绝对没有意识到他的未来是跟这两句话有多沾不上边),单身,因为成长经历有阴影,可算得上是不好女色,用陈彦的话来说就是清心寡欲的衣冠禽兽一枚,他把他的禽兽都发挥在商业上,是自己白手起家的企业蒸蒸日上。此次来到G市,就是为了接替陈彦手下的业务,把陈彦踢到美国去让他发展跨国业务。刚下飞机,便被陈彦一通电话打发去做顿好吃的给他饯行。
“我家的保姆做的饭实在不是人吃的,你老哥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今晚给我做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免得我对祖国的美食失去好感,一去不回,你我兄弟,就再也没有碰头的机会了。”说的凄楚,你死在美国不回来才好。
饯行,好吧,看在这两个字的份上,石大总裁屈尊降贵地来到超市,一通扫购后出超市时不巧下雨,自己的行李都寄放在小区门房,所以只好等了。石定昂无奈地面对着这越来越厚重的乌云。
“真是‘愁云惨淡万里凝’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石定昂鹜的回头,只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学生打扮的小姑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上来讲的确够中庸。她扎着高高的马尾,戴着黑框眼镜,背着一个双肩背包,左手提着一大包食材,右手拿着一把雨伞。
两个人的视线对在一起,不知怎么的,石定昂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身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却又在强颜欢笑的面对着这个世界和周围的人。那种感觉,自己也曾有过。
小姑娘定定的看了一眼石定昂,然后一副了然的样子。她把食材放在脚边,从背包里拿出一包自行车用的雨衣,递给石定昂,让石定昂一愣一愣的。
“收下吧,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没准还会越下越大,趁现在没淹水赶紧离开,晚了就不好说了。”小姑娘轻轻柔柔的说。
石定昂有些犹豫,人家小姑娘只觉得好笑,又加了一句:“收下吧,我最近运气背得很,给我个机会做件好事吧。”
人家姑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矫情了,于是石定昂只好收下雨衣,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怎么这么文绉绉的,小姑娘只觉得好笑。
“我该怎么还你?”石定昂问。
“如果有缘再相遇的话你再还我吧。”说完小姑娘提起东西就要走,但被她的电话打断了。
“喂,陈大爷,您老还有什么吩咐?”小姑娘轻挑眉头,好像没好气的说,然后似乎是因为对方的话,小姑娘有些气急败坏,说:“面包是吧,breadshop(一个有名的面包店)是吧,你八辈祖宗的。”说完就把电话挂掉,怒气冲冲的走了,完全不理石定昂。
石定昂想跟她说句再见,怎奈那女孩走得够快,他只好慢吞吞的的穿起雨衣,其实心里却期盼着那个抽象的词:缘分。
缘分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抽象的词,穿好雨衣的石定昂没有发现他走的路和小姑娘走的是完完全全相同的一条路。
石定昂用钥匙打开久违的家门。
的确够久违,因为这座公寓是当年一时出差到G市,恰逢陈彦说他买出了一套房子,硬是送给他住,说什么没事来广州就像有个家一样。结果这五年,他一次也没来,但现在却派上了用处。
但是不对啊,他五年没回来,他都已经做好了满室尘埃耐心打扫的准备了,结果一看,好像有人特地清理,客厅很整洁。而且他还听到洗手间有水流声。
奇怪,难道陈彦那家伙良心发现,给他的公寓来了个大扫除?不对不对,他立马扫除了这个想法。陈彦那厮别人不认识他,他还不认识,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巴望他雪中送炭?
突然他看到刚才乐于助人的小姑娘,满头大汗地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抹布,这时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奇妙的两个字:缘分。
小姑娘看到他明显也吃了一惊,随即回归淡定。“嗨。”她回过神来。
“嗨。”他也回过神来,发现她的眼眶比刚才更红,好像有哭过的样子。
会有什么人忍心让这样的女孩子哭呢?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但不一会儿她有反应过来,不等石定昂回答就说:“您难道是这间公寓的户主,姓,姓。。。”她晃了晃眼珠,似乎在苦想。
“石。”石定昂接口:“敝姓石,叫石定昂。”
“石定昂。”她重复着,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你。”
“小姐认识我?”石定昂觉得奇怪,他虽是集团决策者,但个性低调,经常是在一堆助理后面运筹帷幄,连他们公司的员工也不一定听说过他,这小姑娘怎么认得他?
小姑娘嘿嘿一笑,说:“听陈彦讲过。石先生,我是来帮你清扫公寓的,的。。。”小姑娘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名词,又晃了晃自己的眼珠,煞是可爱:“恩。。。算是保姆吧。”最后她略显不甘地说。
“你的名字呢?”石定昂问。
“啊?”小姑娘似乎在走神,突然被惊醒。
石定昂笑了:“我在问你名字。”他好心提醒。
“啊,我的名字?”
“有问题吗?”
“我,算了吧,我一个无名小卒,怎入得了你石董事长的眼。”小姑娘似乎有所保留。
这下轮到石定昂愣了,一个小保姆陈彦又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和职位呢?
“石先生,客厅和房间都清洗好了,就差书房和储物间,你可以先到房间收拾一下。我马上就要好了。”她客气地说。
“没事的,我还要谢谢小姐的雨衣,不然我现在还困在超市呢。”刚到小区就下起了雷暴雨,的确算是好运。
“不用的。”她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雨衣,说:“我先把它晾在阳台,等一下离开时再拿走。”
“小姐。”他叫住了她:“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
小姑娘回头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眼眶突然红了,然后似乎在强忍着眼泪,然后一句话再也不说就往阳台走,站在阳台上默默地看了好久的海景,而石定昂则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良久,她走近他,对他伸出手,哽咽的说:“我叫夏眠。”
陈彦回家时,顺便来看一下邻居的清扫情况,一开门就看见自家好友酷酷地站在门边,脸朝里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在拖地的夏眠,心中突然有种预感,不禁为此觉得好笑。
“昂。”他叫道。
“恩。”某人回应,但眼珠子转都不转。
“夏小姐。”某人又谄媚地叫着。夏眠似乎边干活时边走神,全然不知道陈彦的进门,直到陈彦叫她时她才反应过来。
“啊?死陈彦,你少吓一下别人又不会死。”夏眠发怒。
“冤枉啊,天地良心,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我进门了,我吓谁也不敢吓您啊。”陈彦谄媚地说,还适时地向石定昂挤眉弄眼,仿佛在说,我已经知道你老兄不可告人的想法。
“算了,看在你明天要走的份上,饶你不死。”某女表示宽宏大量。
“诶,说到明天要走,我的饯行饭呢?”装作没看到夏眠红红的眼眶,陈彦转移话题,对石定昂说。
“食材按你要求的买好了,但因为下这么大雨,以为你不会那么早回来,就还没做。”
“你买了食材?”陈彦大吃一惊。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石定昂问。
“有点,因为他叫我去买了。”夏眠接口道。
“我怎么敢麻烦您去买东西呢?”陈彦委屈的说:“叫你做顿饭你都在心里把我骂了几千遍了,何况叫你买食材。”
“没关系,反正你要走了。”石定昂说,虽然麻烦了一点,但遇到夏眠,是个不错的收获。
“您老。。。哦,我明白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懂的。”
“陈彦,我要走了。”夏眠边说边去阳台拿雨衣。
“别呀,外面在下雷暴雨呢,你别被雷给劈了。”陈彦挽留道。
“或许,我活该被天打雷劈。”夏眠悠悠地说。
“你,你。。。你怎么又这样啊?”陈彦突然有些着急地说:“我不管,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是我兄弟,你一定得陪我。”
“你怎么又耍起赖来了?”夏眠无奈地说。
“夏小姐,外面下雨,你这么回去会很危险的。”石定昂也挽留道。
“哎呀,不瞒你说,我家里有事,急事,一定得回去。”
“什么事呀?重要过我?”
“恩。”
“什么,还真比我重要。”
“我明天就要被房东赶出来了,房子还没找好,所以要先把东西搬到我宿舍里去。”
“嘎,就为这么一点破事啊。”
“最近日子过得很烦,但你也烦,我不想找你吐苦水,所以我先走了,不扫你们的兴。”
“不是,你打算这么冒雨回去,然后再冒雨徒步搬东西到宿舍?”陈彦问。
“对啊,反正挺近的。”夏眠点了点头。
“你脑袋秀逗了吧?”陈彦恨铁不成钢地说。就连对夏眠很有好感的石定昂也不禁同意。
“最近脑袋是不太好使。”夏眠自己貌似也很同意这个观点。
“好了,夏小姐,听我号令,你现在马上给定昂当下手,学一下大厨是怎么做饭的,你是怎么做饭的,包叫你无地自容,然后陪我喝酒,喝完酒,你就是那个精明能干英姿飒爽气死人不偿命的小狐狸了。”
“我形象有那么糟吗?还狐狸呢,怎么不说我是狐狸精呢?”夏眠说了一句,算是默许,但脑袋显然没恢复过来。
“你没那资本。”陈彦淡定地说。
“死陈彦。”某女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