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李千重

7、第七章

　　柳薰受了那样巨大的刺、激又疲倦到了极点，沉睡了好久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莲提亚坐在床边，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柳薰一见到他，立刻惊恐地叫了一声。
　　莲提亚脸上绽放出最迷人的笑容，用温柔而极具磁性的声音道：“亲爱的，对不起，让你累到了。我想我太冲动了，男人第一个晚上都很难控制住，不要怪我好吗？今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柳薰用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但腰部以下全都麻痹了一般，还隐隐作痛，估计麻痹感消退后，会痛得厉害。柳薰只能歪斜着栽在那里，就像一只跛脚的雏鸟一样。
　　莲提亚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柳薰虚弱地挣扎了两下，就喘着气倒在他臂弯里。
　　莲提亚亲切地安慰了他几句，伸手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圆形的保温食盒。
　　食盒里有一个汤碗，莲提亚端起碗，用调羹搅了搅，笑道：“这是飞龙鸟汤，里面放了雪米莱香草，是爸爸亲手炖的，很好喝的，来喝一点好不好？”
　　莲提亚体贴地舀了一匙汤喂给柳薰，柳薰却别转了头，低声说：“我不喝，你放开我。”
　　莲提亚轻轻一笑，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恨我强迫了你，但你已经是星联配给我的人鱼，这种表达爱意的是必须要做的。作为特殊的人鱼，星联的最新法令保障你们的其他一切权力与普通人鱼一致，除了生育权、离异权和外出自由权。人鱼协会会经常来探视你们，以确认你们是否被尊重和妥善照料，一旦确定有人鱼被不友好对待，就会收回丈夫的监护权，为你们另外选择丈夫。人鱼是珍贵的资源，绝不可以被粗率浪费掉。柳薰，你是人鱼，这个现实是无法改变的，人鱼对于男人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我绝不会放弃你，无论你有多怨恨我，我会用一生的爱来消除你的痛苦。今天你的体力消耗很大，不及时补充是不行的，快点喝汤吧，很滋补身体的。”
　　柳薰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脑子里有好一会儿都乱哄哄的，愣愣地出了几分种的神，略清醒一些时便看到伸在自己唇边的银汤匙。
　　他转过头看了看莲提亚那深情的脸，终于说：“我自己吃。”
　　莲提亚温和地一笑：“你总算没那么固执了。给你，多吃一点。”
　　莲提亚把调羹递到柳薰手中，汤碗却仍然自己端着，看着柳薰一匙一匙地从自己手里的汤碗中舀汤喝。
　　飞龙鸟汤果然十分浓醇鲜美，尝得出是精制了几个小时的。雪米莱香草是苏玛雅王邦的珍贵香料，只有富商贵族才能品尝到，柳薰家境普通，自然从未吃过。飞龙鸟肉也是很昂贵的食品，大哥结婚的时候自己曾吃过一次，味道果然鲜美。莲提亚的家庭果然是贵族家庭。
　　柳薰肚子果然饿了，汤汁喝到胃里觉得十分温暖舒服。
　　莲提亚笑着说：“爸爸的手艺还不错吧？本来家里有厨师的，但爸爸在家里觉得闷，又不太喜欢出去游玩，所以就常常下厨做东西给我们吃。爸爸的厨艺起初真的很糟糕，幸亏父亲在一旁给他帮忙，才能做出比较好吃的东西来。不过爸爸很聪明，这些年来已经练习得很好了。我的厨艺也不错的，明天做给你吃。”
　　柳薰听了，心中有些伤感，但却也有一丝温暖。无论在任何国家，人鱼都是不必下厨的，而男人学做家政则是基本的课程，尤其是厨艺，这是社会上评价男人的一项重要标准，因为男人如果厨艺不好，就不能保证人鱼的身体健康，也无法维持家庭中的美好气氛。
　　自己从前为了追求人鱼，也曾经努力练习过厨艺，不过今后怕是没机会用到了。人鱼的所谓下厨一般都是在男人的密切关注下，干一些打下手的活儿，比如放调料，摆盘之类，主体工作都由男人干完了。
　　柳薰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喝汤，忽然门一开，索尼亚走了进来。
　　一见柳薰已经醒了，索尼亚立刻扑了过来，捧起他的脸，急切地端详着，担忧而又关切地说：“我的孩子，莲提亚欺负你了吗？男人真是太粗鲁了！你不要怕，他父亲会好好教训他，今后他再不会这样无礼了，我们一家人都会盯着他的。可怜的孩子，你身上现在一定很疼，而且疲倦极了。莲提亚，柳薰累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能让他自己喝汤？应该喂给他才对。难道我家的教育这么失败吗？作大哥的居然做出这种表率，你的弟弟们看来也不用找人鱼了！……”
　　面对索尼亚一连串的教训，莲提亚无从反驳，只能乖乖垂下头作一个听话乖巧的儿子，没办法，在家里没有人会和爸爸争辩的，大家只会用一些柔和巧妙的方法舒缓他的情绪。
　　可是柳薰却受不住了，索尼亚把他当成脆弱的宝贝，这种态度让他尴尬得要死，忙找了个机会拦住索尼亚的话头，窘迫地说：“爸爸，这不关他的事，我习惯了自己处理事情，不愿让人照顾太多。”
　　索尼亚听了，立刻睁大了眼睛，惊疑地看着柳薰，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惊叹道：“孩子，你真是个天使，虽然莲提亚这么野蛮，但你居然仍是为他开脱，天啊，你已经爱上他了吗？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不用再担心了，你们今后一定会幸福的！”
　　柳薰一听他这几句与真实情况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话，顿时被噎得脸红脖子粗，自己只是不愿意像废人一样被男人照料，怎么竟被解释成替莲提亚开脱了？自己疯了才会爱上可恨的敌人！
　　莲提亚见柳薰已经一副要吐血晕倒的样子，连忙用最甜美迷人的神情语调说：“爸爸，柳薰是个十分害羞腼腆的人，你说得这么直接，会让他不好意思的。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培养感情好吗？我要尽快让他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索尼亚连连点头，道：“你能这么想，爸爸真是太高兴了，看来你终于长大了。爸爸不打扰你们了，你快好好地多和柳薰说说话，请他原谅你的鲁莽，我先出去了。”
　　索尼亚轻快地走了出去。
　　莲提亚扭回头微笑着对柳薰说：“爸爸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十七岁就和父亲结了婚，父亲从来不会让他伤心难过，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爸爸不懂人类社会的复杂，对什么都有浪漫的设想，今后你们相处会很轻松愉快的。”
　　柳薰默默无言，人鱼的确都是这个样子，男人们不会让他们见识到外面的风雨，家是他们最安全坚固的堡垒，他们只需要在家这个温暖的地方幸福生活就可以了。可自己是个半路出家的人鱼，做不到那么天真。
　　莲提亚优雅而又体贴地劝着柳薰又吃了一点东西，这才扶他躺下，在他旁边深情脉脉地说着情话，柳薰却只觉得肉麻气闷，不过他实在累得很，很快就又睡过去了。
　　莲提亚在他床边又守了一会儿，见他的确睡熟了，这才走出房间，来到花园里，看到父亲正吸着雪茄，眺望着前面的湖水。
　　莲提亚走到他身边，叫了声“父亲”。
　　蒙代吐出一口烟雾，问：“柳薰安静一些了吗？刚才你爸爸居然说你们已经彼此相爱了，真令人惊讶。”
　　莲提亚微微苦笑，回答道：“爸爸的判断力一向比较特殊，我们的进展没有那么快，他只是因为无法反抗而暂时顺从而已，将来的路还很长。”
　　蒙代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的，星联不会让他们回到苏玛雅，在这个宇宙，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他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要你有耐心有技巧，最重要的是有爱，终究有一天他会完全属于你。你要将他看守好，别忘了星联对这批特种人鱼的规定。”
　　莲提亚收敛了笑容，严肃地答道：“我知道了，父亲。”
　　原本威严的蒙代上将这时却露出了刁钻顽皮的笑容，暧、昧地说：“不用那么顾忌这条规定，不管怎么样，你是第一个得到柳薰身体的男人，这种强烈冲击已经烙进他的骨髓里去了，莲提亚，你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说实话，新婚、初、夜的滋味像是灵魂要升空了吧？”
　　见父亲突然问出这种不正经的问题，莲提亚转动了一下眼珠，巧妙地说：“人鱼是上帝赐给男人最重要的珍宝，我会尽量向父亲学习的。”
　　蒙代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这时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与索尼亚刚刚结婚的时候，那被人鱼的魅力弄得神魂颠倒的样子，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生命是从那时才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