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棋局》莫深言

9、第九章 会所

　　之后的几天我也没去公司上班，所有的事情都在电话里处理，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踏出屋门一步，因为实在不知道如果出去会遇到什么事情。这种事情，我实在无法经受再来一次。
　　每次洗澡时，透过镜子看见显现出的纹身都有一种宿命感和逃脱不掉命运的绝望。吴祥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我从没接过，昨天过来看我，被我拒之门外。我其实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即便对方很过分可我终究还是都会原谅。这几天过来我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只不过我不敢原谅，因为我害怕，害怕还会越陷越深终为黑暗所包裹，再也无法逃脱。
　　可是今天吴万金也来了，他毕竟是长辈，我便开了门。吴祥说是赔罪，带来了不少东西，说还有我最爱吃的点心，我不是不想理他，是真的不敢理他。
　　吴祥看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笑道“你说你这气真的生得没有来由，你自己从来也不问我们都在干什么，等我干完又在埋怨我们没告诉你，我们冤不冤啊？”
　　他这话说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的确，我是不愿意跟他们那一部分生活有任何瓜葛，我也不是没有看到过他和那帮狐朋狗友们吸毒赌博泡妞，尽管他也尽量不让我看见，但我有一种从心底里的恐惧不是任何亲情可以化解的，相反越是亲近越觉更加可怕。“我不会再参与到你们道儿上的事情中或再见那帮人了，你们也别再拿我当诱饵。”我的话很直。
　　吴万金拍了拍我肩膀，道“放心不会了，我们都是粗人，阿祥也是这种场面见的多了，也没想到能把你吓成这样。”
　　我侧头看到吴祥胳膊上又有针眼，心里不悦，想着能早离开也不用再这样提心吊胆，便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北京？”
　　吴万金笑着和吴祥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就快了。”
　　我总觉得这父子俩在玩儿得什么猫腻，却瞒着我，倒是我的身份显得很尴尬。“你们演得这是哪一出？”
　　吴祥看了一眼吴万金，似乎是在请示，吴万金点点头，吴祥道：“你也看见了，这次夏家头一个就反了，幸好我们早有准备，提前拉拢了另外两家。不过现在夏家这样，我们也不知道方胖子和洛四是怎么想的，这次向着我们或许是看不惯夏家这几年来的跋扈，但看了夏家的下场，方胖子那种油滑的两面三刀和洛四那种老谋深算的人不可能不担心我们会不会也对他们两家下手。如果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就危险了。”
　　“夏家怎么了？”我这几天没出去，只从电话里面知道夏家的场子也没人管了，集团就顺手牵了那只羊。这一切似乎是早就安排好的，手续操作的速度简直就像是早就准好了，给我的电话只不过是事后通报。让我顿时觉得自己是个样子货，没有任何实用价值。
　　“没什么，就是肯定不会再闹了。”吴万金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不知怎的还是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阿玥你别担心，这些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你好几天都不出来，人都瘦了一圈，来，咱们出去吃点好吃的。”
　　我虽然万般不情愿，却还是被吴祥嘻皮笑脸连拖带拽地去了会所，不过吴万金却另有饭局，只叫吴祥陪着我吃。我心说装什么有事，不过是想打破我跟吴祥之间见面不说话的僵局。可在我走上楼梯的那一刹那，正好服务员上菜，我看到吴万金包间里面斜对着门口的那人，正是那个大众脸长相的洛四爷。
　　吴祥拉了我一把，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便没有再做停留，跟他上了楼，又进了上次那个相同的包间。上次前台那个看似服务生的女子走了进来，却不是上菜，而在吴祥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吴祥脸色一下就变了，立刻叫那女子锁上门，自己拉开沙发，后面竟然还有一扇门。我看着只在那里发愣，吴祥一把拽过我，道“没时间了，快下去。”我赶忙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下跑，吴祥和那女子也跟了下来。就在我们下楼的过程中，我似乎听到了外面忽然一阵混乱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我们三人跑下楼去，那女子迅速坐进一辆车的驾驶室，我和吴祥坐在后面，车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我刚想问吴祥是怎么回事，就被他按倒在座位上，与此同时，我感到有东西从车旁边呼啸而过，刮蹭到了玻璃，顿时我那一侧的玻璃便如蜘蛛纹一般裂开。我心脏狂跳，吼道“怎么回事？”
　　吴祥的手还没有放开，“别怕，防弹玻璃。”
　　我听了心里来气，尼玛这是哪门子吃饭！真还不如待家里！
　　可是吴祥却没理我，只跟那女子说了句，“蛇已出洞，按原计划行事。”
　　那女子问“二小姐怎么办？”
　　吴祥简短地道“跟着你。”又对我道“别慌，一会儿艳红带你去报警，就待在警察局，没有我的电话不要出来。”
　　我心中千万匹羊驼呼啸而过，□□还报警，真是头一回听说。不过吴家这会所选得也真是好地方，竟然跟派出所就隔了一个街坊。开车的叫艳红的女子显然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虽然紧张但丝毫没有惊慌，忽然在街角停下了车。吴祥打开车门快速跳上了另一辆车，显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所有人都很有计划性，只有我一个惊魂未定还无所适从。
　　艳红简短地跟我了说了两句，大意就是让我别说什么跟着点头就行。我自己不放心，打了个电话叫律师过来，艳红用看外星人的眼神向我瞟了好几眼，但我理论上还算是她上司，她也不好说什么。至于我是铁了心，管你们怎么样，别牵扯到我就行。
　　艳红下了车，急匆匆地就往警局里面跑，我也不敢落下。进去之后就看她满头大汗地在跟警察报案，情急之色溢于言表，再看表情感觉比我刚才吓得还厉害，全不似在车里那样镇定。我正纳闷儿，她这是怎么了，随即看到她往我这里递了一个眼神，我忽然明白了过来，看不出来，她演戏的功夫还这么厉害。
　　我走进几步，听到民警正在一面安抚她的情绪，一面准备出车，心道这小妞儿的胆子估计比你们还大，安抚她做什么。忽然又反应过来，吴万金还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脑袋炸了一下，虽然我跟他没什么感情，但是DNA写在那里，我多少还是很有些牵挂。不过冷静下来一想，既然他们都是计划好的，那应该首先会保证自己人没事。
　　等了没几分钟，我的律师就过来了。她听了这事也是吓得不轻，过来得格外快。艳红是会所经理，刚刚报完案就去做笔录了，派出所所长听说我是集团副总，看我又脸色惨白，也过来安慰了我两句，说是没事，警方很快会调监控录像的。正说着，忽然又接到了一起报案，那边声音很急，像是说有人持刀入室绑架，听得我心惊肉跳，所长赶忙去了，不过很快又回来了，脸色更加凝重，对我说：“吴总，有人报案说刚刚有人持刀闯进你家，你的保姆受了伤，送医院了。”
　　我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如果不是吴万金和吴祥生拉硬拽我过去会所吃饭，那么此刻被送医院的人就是我！转念一想，不对，说不定此刻我已经被绑架或者根本不在人世了。我背后都是冷汗，脸色惨白地坐下，久久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只说出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一边问我可能是谁，一边又去调周围录像。我只摇着头说我不知道。
　　律师这边也开始打电话了，我看着她只觉更加不安。不过现在头脑已经不是一片空白了，开始琢磨他们到底在演哪一出戏。我住的小别墅是吴万金旁边的一栋，开始吴万金就购置了连在一起却又互相独立的三栋房子，他自己住在中间一栋，吴祥后来搬到了旁边一栋。吴万金本来希望我跟他住在中间的那一栋，我自己不愿意，才住在了空着的另一栋别墅里。这次的袭击目标肯定是我没错，而且吴氏父子也早已料到会有人去袭击我，只不过他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