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自由（外星）》小丁香鱼

1、第一次见面

　　我叫顾鑫，男，今年6岁，住在沪市的儿童福利院里。用大人的话来说，我是个弃婴，之所以有个还算好听的名字，不是什么张小明、王大军之类，是因为包裹婴儿的包裹里面放着据说亲人留下来的唯一信息。
　　对了，据说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之所以抛弃我，很可能是因为我出生时对声音、光线没反应，被判定为“智力”有问题所致。当然，现在证明那只是个误会。恩，不过我现在也被认为有点问题，据院长说是autism ,就是俗称的“自闭症”。
　　“顾鑫，我们一起去堆城堡。”
　　“顾鑫，我们去捉蚂蚱。”
　　如果不是自闭，就要和这帮人去玩这些没意思的游戏，那我宁愿被说是自闭吧。把从上次来福利院视察的大人物们捐赠的书挡在眼睛前面，我例行开始装作没听见。
　　这些还在流鼻涕、衣服脏兮兮的小屁孩，真是无聊。一堆沙有什么好玩的，只会把衣服弄脏，用报纸上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创造任何价值。然后说话内容无外乎是捉了几只蚂蚱，谁抢了玻璃珠等等毫无营养的对话。
　　不过也不用忍耐太长的时间了，据说我马上可以去上学了，天天呆在这里无聊透了。每天的活动范围都不能超过一公里，除了每周来的义工送来的书很有趣，每次来捐赠的大人来食堂的菜会变多，其他都是一成不变的。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我将要迎来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改变。
　　此时，福利院的院长办公室迎来了一对夫妇。男方韩仲文，三十多岁，是该市交通部门下属科室的一个科级领导，身材类似寺庙里的弥勒佛，穿着一件藏蓝色外套，黑色西裤，国字脸显得相当英挺，唇角的弧线都是微微上挑，看起来非常有亲和力。
　　“郑院长，申请能通过，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忙呀。” 韩仲文握着对方的手表示感谢。手续能这么快办下来，主要是走了院长的关系，不然半年一年也不一定能批下来。
　　“哪里哪里，不过韩科长，你们真决定收养顾鑫呀，虽然这孩子挺可怜的，但是他……” 郑院长早在之前应该把情况跟对方讲了，有自闭症的小孩在未来教学方面会有很大的障碍的，一般这种情况的小孩很少有人愿意收养的，生有疾病的小孩总有自愈和自理的那一天，但是万一一辈子都是这样，岂不是要负担那个小孩一辈子。而且他们两人的意思仍然让小孩用自己的名字。
　　“我老婆很喜欢顾鑫，他就是和我们家有缘分。她第一次来就注意到这个小孩了，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韩仲文往郑院长手里塞了两包中华。
　　女方戴媛身穿白色西装套装，头发盘起，长相颇有江南大家闺秀气息，肤色白皙，五官秀丽，据说还去外国留过学，现在是一家跨国集团化妆品公司的高级技术人员。之前因为公司的缘故，来慰问过福利院一次。也是因为那次，她见到了顾鑫。她轻轻一笑，“我在国外也研修过心理学，照顾顾鑫最合适不过了。”她手边还放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不知道那个小家伙会喜欢么。
　　既然对方下来决定，郑院长也不再说这方面的话题了，三人象征性的寒暄了一会，郑院长就带着他们去找顾鑫了。
　　“顾鑫，他们以后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 郑院长尴尬地发现小孩依旧在玩手上的魔方，一点理会自己的意思也没有。
　　这时戴媛蹲下来，对着顾鑫的耳朵小声说，“我知道你是在装的，你没有自闭症。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回去，我手上的iphone5就是你的了。”
　　我心一跳，这次总算来了个聪明人，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叫什么？”
　　戴媛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叫戴媛，以后就是你妈妈了，”她把用白色包装纸包好的礼品盒递给他，“他叫韩仲文，以后是你的爸爸。你愿意以后由我们照顾吗？”两人向他伸出了手。
　　我眼眯了一下，既然她能发现自己的秘密，那证明她就比这个福利院里的人聪明多了，以后自己就不用被迫和白痴们生活在一起了。我终于决定伸出了手，对方笑得很开心，不过，他发现郑院长脸上的皮明显再抽。
　　顾鑫没带走什么东西，除了义工送的几本书和他的宝贝绘图册。其他东西，韩仲文夫妇表示家里都准备好了，就留给其他小朋友了。
　　在院长殷勤的送别后，三人坐上戴媛的大众白色CC，韩仲文开车，剩下两人坐后面。顾鑫已经沉迷在手里的iphone所带来的乐趣中了。
　　“喜欢吗？”戴媛摸摸对方的头，软软的很舒服。顾鑫长相似乎带有少许混血，五官清秀，眼睛轮廓很深，皮肤如同脂玉一般白，因为不经常运动，长得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弱许多。
　　“你办的什么套餐，流量够用么？” 我早就对这些大人们用的所谓智能手机心动许久，曾经还有个长相甜美，手上戴着闪亮亮戒指的义工教他玩了好半天。她回去还和同伴说，“谁说我不能当义工，小孩子还会折腾死我的，你看我带的这个多听话呀。”
　　手机里已经存入了名称为爸爸、妈妈、钟点工王阿姨、物业公司的电话，但是奇怪，这个手机的运营商选项是空的，也没有G、E的入网标志，可是也能上网。在翻看手机的各项功能时，我发现了几个奇怪的地方。
　　“叫妈妈。”戴媛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却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
　　“哦，妈妈。”不过我也就玩过两台手机，可能设置不同吧。
　　“天天24小时挂着都够用。是你爸爸给弄的。还不谢谢你爸爸。”
　　“谢谢爸爸。”这个男人和来视察的大人物们有点像，永远笑容可掬，眼睛深处却总泛着一丝寒冰，我觉得他们讲话都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华丽而空泛。
　　“乖，儿子，我们回家你想吃什么呀？”
　　“考鸡翅。”广告都看了好多次，我早就很想尝尝了。
　　“好咧。”
　　车子停在公园附近的一个幽静的小区里，两人把顾鑫带到他的新家——一个三层加花园、车库的独栋小别墅里。在寸土寸金的沪市，拥有一栋别墅可谓是成功人士的最佳代表，光是起步价都在一千万以上。不过光凭韩仲文，科级干部的工资外加灰色收入，即使不吃不喝从上班到现在，也负担不起这栋别墅。它是由戴媛一次性付的全款，为此售楼部经理还打了个优惠的折扣。
　　曾经觊觎韩仲文位置的人偷偷写举报信说他为了买这栋别墅，涉及贪污，并附上照片和同地段别墅价格位置。虽然房子是在戴媛名下，依然是让人会产生怀疑，可是上面在调查到他老婆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个人身家过亿，美国麻省理工大学毕业，拥有数十个专利的女人确实能够负担得起一栋别墅，从此之后这件事就被压了下去。
　　韩仲文也经常因为这件事被人酸溜溜的调侃，“韩科，你老婆真能干呀。我们的工资估计只是她的一个零头吧。”
　　“她负责养家。”每当有人挑起这个话题时，韩仲文一点也不生气，都是笑眯眯的回应。到后来渐渐就没人提起这个话题了，如果结婚的是个有能力的伴侣，可以少奋斗二十年，谁会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