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目不落幕》柒芭玖

1、上

　　她是一个学生。她非常不愿意这样自称。她一直认为她已经足够成熟到可以应付世间险恶，人情冷暖。尽管她仍然穿着娃娃衫，牛仔裤。
　　她单身一人，但仍然每天盛装打扮，认为那个“他”始终在哪里仰望着她，等着哪天就会举着一盆绿色植物来向她表白……
　　“为什么是绿色盆栽？”我打断了她的白日幻想，提出了现实而又俗不可耐的疑惑。
　　“那你还希望他举着一捆别人的生殖器来跟我说：‘我已经暗恋你很久了’吗？”
　　“……”
　　她从来是个言辞犀利的人。
　　她称自己为“目”，尽管我认为这跟“木”字实在音太像，但她还是固执己见，因为她说她的眼睛实在是五官中不可忽略的存在。
　　她喜欢音调舒缓的英文歌，然后会在穷极无聊的时候用自己平板无波的声音轻声哼唱，感觉就好象是身亡者的心电图，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她喜欢在写满英文单词的纸上见缝插针，信手涂鸦，然后随手揉掉。偶尔发白痴的时候我也会拣起看看她到底画了些什么，却也只看到一些单纯的线条，完全没有头绪。
　　她喜欢看漫画，在完结或等待完结的日子里，写下一篇长长的评论，只有长度，没有深度。就如她的生活痕迹一般。她整个人嘈杂无比，却总给人留下极淡的印象，甚至任课一年的老师，连她偶尔逃课，竟也无从发现。
　　她喜欢小群体生活，三四个朋友正好，多了她懒得应付，也应付不来。
　　她喜欢笑，或者说，她除了笑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旁人，所以只能开心也笑，难过也笑，笑到让人觉得她缺心少肺，她还在笑。
　　笑什么呢？笑自己呢。
　　自嘲才是最高的艺术。——某人曾经曰过。
　　所以，她也喜欢看到别人笑，常拿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或周围的事说着，在别人没笑之前自己一个人紧张的笑，等到别人笑开了，才放心的笑。还真是，有点可悲。
　　她在别人的生活中只拥有极淡的痕迹，
　　她说那是她不愿意打扰他人。
　　她在自己的生活中极用力地走下去，
　　她说那是要对得起自己唯一的一世。
　　在我看来，这样的她，比那些对自己态度轻浮的女孩，要活得真实，深刻得多。
　　在目居住的地方，每个星期六晚上有一档历史悠久的电视相亲节目，目很喜欢陪着她妈妈一起看，然后两个女人围着一群男男女女评头论足。常让坐在电脑前打扑克的目爸爸哭笑不得。
　　以前目还小的时候看的是热闹，如今年纪大了，自然看的是门道。什么这个男人长得一般却动作很大，一看就知道是自我感觉太良好型，pass。
　　这个男人眼光木讷，但倔起来的时候准会摔锅砸碗引发家庭暴力，pass。
　　这个男人顶都秃了，再有钱的不利于优生优育一律pass。
　　pass到最后，目妈妈都茫然了，那自家女儿到底要什么样的男人？虽然家里不至于养不起她，但好好一个姑娘不病不残的，总要嫁人吧。
　　其实啊，目的要求真的不高，只要一个感觉对的就好。不过这感觉嘛，就可高可低了。
　　目妈妈本来以为嫁女儿这件事是难搞定了，谁又想到咱们的小目同学其实早已经找到了那个送他盆栽的男人了。
　　至于这个男人，可要好好说一说。那男人自称是洛，是个住在大城市的郊区人，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亩自留地。秋收的时候也曾学着大人样在稻田里挥动镰刀挥洒汗水。他曾跟我们说过小时候当野孩子在田地里撒欢的经历。可目说，那次当洛讲到拿着镰刀割稻她就突然浮现出日全食下举着镰刀的死神。虽然恐惧，但无比唯美。
　　听到这里，我头上顿时冒出三根黑线，但我也明确感到，目，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毋庸质疑地爱上了。
　　目和她男人的邂逅无比庸俗，这让追求与众不同的目无比沮丧。目常常对我说，为什么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没有暗恋者，没有追求者，没有反对者，什么都没有就那么在一起了？而且还是因为两个人同时都对感情饥渴了，经人介绍才在一起的？人家取个西经还要九九八十一难呢。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其实目不知道，洛等目亲口说出自己饥渴已经很久了。
　　没错，目和洛之间至少是有暗恋者的。那就是洛。只是洛那男人吧，自认也不是狂热追求派的，信奉养身之道的他自然是认为长久的感情就应该顺其自然。结果真如他所想的，如今一切都水到渠成了，自然就举着盆栽出现了。所以我就说目的男人不简单。
　　有时，在洛的身边，我总有一种危机感。那男人太聪明太气质，似乎总散发着一股不同于大学生阶级该有的气质，好好一个农民大学生，你说干吗把自己弄得像跨国集团CEO的儿子？明明就是一点家庭背景也没有的人嘛。
　　不过后来我才明白过来，那厮只要一碰到目的事情智商绝对能降到负值，所以爱情果然是盲目加茫然的，这世间也绝对是公正公平的。上帝怎么可能制造出一个可以与他抗衡的人呢？
　　但是目对这一切似乎浑然不觉，照样没心没肺地过着她的小日子。只是和我的接触变得少之又少——人家忙着陪男朋友嘛。
　　以前常觉得自己命苦，从小被目缠着做她变相的苦力，有时又暗自得意：“小样儿的，看你以后没了我怎么办。”可结果呢？她没了我，活得反而更滋润了。以前我们逛街通常都是AA制，如今她出门只带10块钱。那也只是以防万一吵架闹脾气挥一挥衣袖甩身而去的出租车钱。可惜那钱存她兜里一次用武之地也没有。
　　你可别以为目的男人多有钱。其实是目实在是一个怕出门的人。她一直说对出门没动力。只有家才有安全感。有时候觉得在洛身边太自卑，干脆就不出门了。
　　目说的是真话，但也只说了一半。她更担心的是洛逞强买单，结果没钱回家，洛丢了面子，目丢了里子。不过通常不出门的日子电话费就节节高，真不知是省了还是没省。
　　不过关于这一点，我们就要检讨一下我们的洛同学了。
　　洛：“你知道为什么目不太喜欢出门吗？”
　　“她说在家有安全感。”
　　洛：“天天在家也会腻吧。你看现在大学生除了她还有谁走读？”
　　“……|||我也走读。”
　　洛：“是吗？= =|||我不知道。”
　　“你也走读，这总知道吧。”
　　洛：“= =||||忘了，呵呵。”
　　……冷场。
　　似乎洛没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所以我说嘛，在游戏中聊天真是个很逊的发明。而且他还是用目的人物跟我聊天，感觉更别扭。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留个小言鼓励一下我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