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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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医院，雪白床单之上，柳宿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的只是满目霜白。
柳宿觉得自己总是沉溺于一个又一个的梦境，绛红的官服与雪白的长衫明明灭灭 ，梨花飘落，盛开，凋零，成为一个又一个亘古的梦，凄迷无解。
而他，只能在梦里挣扎，抑或沉溺于白衣男子那双清澈无尘的眼眸。听他问自己，我哪里不好？真相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很重要。一直很重要。
不管过了千年万年，回答依旧不会变。
血红的官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是梦里白衣白发的男子绝望的眼神，成了此生无法破解的劫。不知道那透骨的寒意是梨花的凄冷还是雪落的冰凉，只是雪白的花瓣像是飘落在心口上，慢慢开成了一地荒芜。
柳宿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混沌与清明之间挣扎，无数没有心脏的尸体在他耳边呐喊，撕扯他的身体，可是他并不觉得害怕，绛红色的官服染上了斑斑血色，脚下的土地污浊一片，血水流淌，终究染不了那人一袭孤傲的白衣。
隔了一条江流，两相对望，白衣的男子开口，声音如明晰在耳畔。
“纵是饮下这碗忘川水，你却忘不了我，你知道么，在忘川边种满引渡，饮过忘川水的人会忘记爱恨，生生世世记得种花之人...”
“想忘了我么？”
想...忘了么？
时光的洪流里，他一直在问自己，想忘吗？蓝色的引渡招摇妖冶，蔓延过千年的光阴，雪染的白衣风华不倾，难逃这轮转的宿命。
门外医生的声音传进耳朵：“今天再做一次检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柳宿躺在病床上，转过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晚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叶长晴大概在上课，顾琰呢，那家伙铁定又跑去调查了。柳宿扯开唇角笑了笑。他从没像现在这么累过，疲惫的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什么都无需过问。
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进来，便发现柳宿睁着眼望着窗外。微微昏暗的夜空，将要华灯初上的城市，这一切的平静之下，究竟掩埋着多少不为人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走到柳宿床边，看着柳宿苍白的脸以及那双清冷的眼睛。
“好多了。”睡了这么久开口说话，柳宿的声音显得很沙哑。
“明天再做一个全面检查，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应该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嗯。”
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医生看了看时间，嘱咐柳宿好好休息，便出了病房。
柳宿呆呆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耳边传来一声孱弱的呼唤：哥哥......救救我.....
这声音，好熟悉......
柳宿努力辨别，可是声音没有再出现，柳宿心里疑惑，下了床，却发现床脚处靠着一个带血的洋娃娃。
救救我...
柳宿将洋娃娃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金黄的头发下面有一条拉链，拉开拉链，柳宿看到一个森然的头颅。
洋娃娃的头竟然是以真的头颅加以填充，柳宿想想便一阵恶心，将头颅取出来，却意外发现头颅的眉心处钉着一颗细长的钉子。
小女孩细弱的呻吟响起在身后：“哥哥，救救我...”
柳宿回过头，只见一个鲜血满身的小女孩站在他身后，身上残破的衣服已经与血肉融为一体，空洞的眼窝，以及眉心处一颗银色的长钉。
“我...好疼......”
柳宿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突然很难受，并不是害怕，抑或是震惊，只是难受，难受到想哭。
他伸出指尖，却从小女孩透明的身体上穿行而过。眼角不自觉溢出一滴眼泪，滴落在手中的头颅上。柳宿从幼小的头颅上取下那枚银钉，身后的小女孩渐渐消失，只有一声稚嫩的童声弥留在耳际，她说，谢谢。
洋娃娃没了头颅，像一团残败的破布摊在地面上。
暮色四合，长风吹得窗帘摇摇曳曳，在临窗的地板上投下一地斑驳的月光。
这景色，仿佛很久之前见过，在哪里？柳宿抱着头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杂乱的脑海里没有半点思绪，所有的片段在脑中一段段闪现，像幻觉，却又那么真实。
白袖，白袖。这个名字不断地出现又消失，像是冰雪慢慢融化在凄美的花瓣上，最后蒸发溶解。
柳宿站起身穿上衣服，默默出了房门。他想起自己在昏睡之前的一些事情，那是，白袖的过去。
“不知道现在关门没...”迎着冷风，柳宿往那个陈旧的书店走去，远远地便看见书店门上两个血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显得异常诡异。
裹紧了上衣，柳宿走到店门前，还没开口，那老头便递出一本书：“你想知道的东西。”
柳宿接过书一看，青城城志。
柳宿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那个老头是谁，还是该问这期间发生的事？
老头对着柳宿摆摆手，声音低沉沧桑：“年轻人，很多事情，你们不懂。这世界千百年前是这样，千百年后还是这样，换的不过只是人。你如今看着另一个世界觉得好奇，可是千百年之后，又会有人探寻你所在的世界，这就是轮回循环，因果变迁。”
千百年之后，自己又会以怎样的姿态存在于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呢？柳宿很好奇。
“千年已过，这一切，也该是了断的时候了......”老人的叹息，最终沉默在风声里。
魂不守舍回到医院，柳宿默默打开了这本泛黄的书，如同开启一个尘封的秘密，轮回，往生，全在其中。
薄弱的纸张在指尖留下粗糙的触感，漂亮的行楷书写着一段梦境。
“复元年间，北鸣城外有梨树一株，集天地日月精华，百年成精。幻化男子，形貌精绝，时为倾城之姿。”
复元年间，离现在也将近一千三百多年了吧。千年前的城志居然能弄到，真不明白那老头究竟是什么人。
柳宿一页页往后翻，觉得自己恍若回到了那个荣华盛世的朝代。
烟雨满城的水乡，大漠黄沙的边塞，满楼红袖招的风流，佳人才子，青灯古寺，一切的一切，在眼前铺陈开来。
不知究竟翻了多少页，朝代的盛衰荣辱风流韵事全看过了一遍，柳宿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景元年，京城时发挖心取血案件，一时人心惶惶，满城乌瘴，上疑为妖人所为，令查证。令初下，衙内士卒柳柒破查此案，妖人正法，据载，此为百年前梨花成妖，乱于盛世，名曰，花清明。”
柳宿呆呆看着这两行字，夹在指间的书页轻微颤抖。
他记得，白袖的店名为，花清明。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