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暗雪无情》言小寸

3、第 3 章

　　可惜今晚月亮不在，正是月黑风高之日，杀人如麻之时。
　　我丢下浇水的勺子，走出“云林阁”，左转转，右转转，一点都不怕迷路。在皇宫最深处生活了这么久，硕大的皇宫走就被我走遍了。哪里有蜂窝，哪里有狗洞，哪里有亭阁楼台，哪里是宫女和侍卫偷情的地点我都一清二楚，连皇帝老子今天吃什么我都知道。
　　为什么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后宫本来就生活着成千上百的妃子、皇妃、答应，再有数不清的姑姑、侍女、侍卫、太监，多一个人和少一个人，只要不是主子身边的红人，都不会有人理会，这也是生活在皇宫里的悲哀，在皇宫里想混出个头来，是多少人的梦想，比中国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得一拼，在皇宫后宫的斗争都每天都在上演，今天在主子身边服侍的人，可能只是说错一句话，或者做错一件事，下一刻就在皇宫里消失无踪，皇宫是个无底洞，是只会吃人的妖怪。我一个四岁的小屁孩儿，连皇帝老子都不管我，恨不得直接从脑子里删除，扔到回收站。但是宰相大人提起的抓阉，过几天就要开始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会有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要在现在玩个够！
　　俗话说得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穿上从井中捞来的小宫女的罗裙，喝上甘羽草的汁掩饰自己碧绿色的双眸，一直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跨过第二十个巨高的门楷的时候，被门口的侍卫拦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抬头，忽略侍卫惊艳的表情，就知道，顶着这张脸行动不方便，太引人注意了，露出小女孩四岁该有天真笑：“侍卫哥哥，我是皇后殿的小宫女，奉皇后娘娘的意旨来韵之楼拿筝。”
　　侍卫回过神后，用手指指向西方向，道：“这里是唤春楼，韵之楼在那儿。”
　　唤春楼？嘻~怎么这么象妓院的名字？重新低下头，暗笑，大皇子的品位还不是一般的好，说了声：“谢谢侍卫哥哥。”就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走。
　　那名侍卫一定是认为我一定是宫中某位宫女与某位侍卫珠胎暗结的产物，在皇宫里就只有皇帝老子和几位皇子是真正的男人，本来历代后宫就只允许皇帝一人，但是这个朝代的皇帝老子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和自己的儿子分享女人，特许皇子可以自由进出后宫。可是六宫三千佳丽，皇帝老子就算再生几位皇子，都不可能全都顾上，四皇子的娘受宠是个例外，可以忽略不记。后宫中服侍主子的庞大的宫女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女人，所以在后宫中，有几分姿色的宫女都不甘寂寞，或多或少的都会和宫中的侍卫偷情，主子们都只眼开只眼闭，毕竟在皇宫少一个和自己争皇帝的人，越少越好。偷情的结果就会怀孕，有的主子甚至暗地里支持宫女把孩子生下来，不是因为同情，而是要教导孩子成为她的走狗，一辈子都成为她的奴隶和牺牲品。所以本应每年在宫外招募宫女，改成了每五年招募一次。
　　刚刚的侍卫点了条错路给我，是人都知道皇后和西宫的娘娘向来不和，向西走就是西宫娘娘的地盘，叫我这个皇后殿的宫女去拿筝，不是等于叫我去死吗？
　　绕到唤春楼西边小路上，拨开杜鹃话丛，一个小小的洞口出现。
　　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请不要用这种鄙视的眼神注视着我，可爱的人家可是会害羞的哦~我又不是情愿爬狗洞的，不想想看，人家今年才四岁多一点，又没有自卫能力，人家可是弱孩子。
　　钻出狗洞，拨开挡路的丛丛藤蔓，一座富丽堂皇的唤春楼出现在眼前，可惜自从本人第一次离开云林阁至今，所见楼阁无数，开始有免疫力，皇宫的繁华也不过是我眼中的一个小点。
　　今晚大皇子和二皇子将在唤春楼切磋棋艺，好切不切，非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切磋棋艺，其中的猫腻，尽在不言中。二皇子主动说在后宫切磋，也是要让大皇子知道自己畜生无害吧。
　　我趁着太监宫女在忙上忙下布置的时候，顺手牵走一个苹果，三爬两脚就爬上房梁，这个朝代建筑除了精美绝伦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房梁。
　　我看我在这个朝代养成最大的习惯就是喜欢做梁上君子。
　　喜欢在梁上安安静静的思考，更喜欢在梁上俯视下面的感觉，那是一种象神一样置身事外的感觉。
　　棋局在深夜才开始，为了躲开人，天刚全黑下来，我就跑过来了，没想到有人和我有同样的兴趣，而且比我还要早一步到达房梁。
　　在刚我爬上房梁的时候还被他吓到了，他怕我出声叫人，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不许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我冷静的拉起他的手，写到下两个字：哑巴。
　　他惊讶的看着我。
　　用手指指自己的喉咙，摇摇手，动动嘴巴：我是哑巴，放心。
　　他好象烫到一样放开了我。
　　我就这么可怕吗？
　　梁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挨着，开始打量着面前的人。看年纪大概有十岁左右，身上的装扮明显不是暗雪王朝的人，头发上的头油可以拿来抄菜，身上裸露的皮肤上的泥可以和土壤比美了，手掌却是出奇的白皙，大大的黑色双眼防备的望着我。
　　我是真的哑巴好不好？懒得理他，我今天是来看戏的，不是来找他麻烦的，他最好也不要找我碴，否则我一脚把他踢下去，砸死下面的人，到时候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便宜。我侧身躺在房梁上，一阵阵曲黄木的大自然味道催人眠啊......
　　就在我睡得真香的时候，被“铛挡铛”的清脆声音吵醒，看到侍女用筷子敲敲陶瓷，表示棋艺切磋大会要开始了。
　　对面的那个人还在看着我，我就知道他会乖乖的呆着，真是个好孩子，知道事情的利弊。我冲他笑笑，指着下面，他也顺着方向望过去。
　　在传统的围棋中，左边的是手拿折扇的二皇子，右边的是贱肉横飞的大皇子。说起深夜对翼，应是良辰美景，一点灯火忽闪忽灭，黑白两色的棋子在棋盘中纵横交错，高手一手拿子，谈笑间步步为营，杀个你死我活。光看左边的二皇子确实不枉我和他兄弟一场，是一个老爸生的，薄薄的嘴唇，上挑的单凤眼，都和我一样，但是他的鼻子是高高的，眉毛是剑眉，没有我中性美，有的只是男子该有的英气，哪像我？一看就是万年小受！气死我了！~不过看完右边的大皇子，心理稍稍平衡一点，那个肥啊，那个油滋啊，那个小眼睛，那头猪啊~~大皇子简直是皇室的败类，人类的污点，跟他有血缘关系简直是我的耻辱。
　　二皇子端起酒杯，带着帅气的微笑说：“皇兄肯来唤春楼与皇弟对翼，真是令皇弟我的福分。”
　　大皇子也笑起来把脸挤成一个肉团：“皇弟说笑了，谁不知道皇弟为父皇收复西域的藏兰一族为父皇效力，连皇后娘娘都称赞皇弟聪慧过人，将来一定是国家的栋梁。”
　　大皇子言下之意明褒暗贬，他是想让二皇子明白他永远只是国家的栋梁，只是梁下之臣，而非一国之军，皇帝老子立他为太子，而不是二皇子。还好我是个哑巴，又不受宠，让我天天见到大皇子都让我叫那头猪太子哥哥，我宁愿被大皇子身上的肥猪油淹死，他不嫌肉麻，我还嫌牙酸呢！
　　大皇子提到藏兰一族的时候，我对面的人明显的颤动了一下。藏兰一族的事情，我也略有所闻，说是在暗雪皇朝的西域，越过楼兰国，还有为数不少的民族在生活，如今楼兰国都已经称臣，大多数民族也跟随，可是好有两个较特殊的族群，没有归顺，其中就有纱罗一族和藏兰一族。罗沙国的性质比较特殊，不论天下谁为霸主，天下是谁的天下，沙罗一族都不会称臣，传说沙罗一族是神的后裔，神的自尊不允许他们对凡人弯腰，几百年来，都成为潜印默化的东西，暗雪皇朝也不会打他们的主意。而藏兰一族由于祭祀师预言暗雪皇朝之主将是祸害，不愿跟随，藏兰一族居住在四面高山的盆地，完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暗雪皇朝多次进攻都无法攻入，皇帝老子派出二皇子上场亲自指挥，二皇子引渠改道，将藏兰盆地附近的河水引入。一时间，洪水泻入盆地，浊浪滚滚，像一只野兽一样咆哮，从天而降，瞬间将藏兰盆地变成一片汪洋，藏兰一族生命涂炭，可以逃得出这场大水的人，少之又少。
　　二皇子再度凯旋归来，大皇子的地位及及可危，朝中倒竿到二皇子的大臣又增加，甚至大皇子身边的大臣都有几个跳槽到二皇子身边。大皇子是皇后所生，又是滴长子，才顺利成章的被封为太子，若支持二皇子的大臣继续增加，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就会形同虚设，等到皇帝老子西去，二皇子不逼宫，大皇子在大臣的压力下也不得不退位让贤，或者做傀儡皇帝，被二皇子操控，当上暗雪皇朝的新一位帝王。二皇子所设的所谓棋艺切磋大会，就是想与大皇子示好，毕竟现在皇帝老子还在世，身体健康得很，皇后在枕边吹枕边风是二皇子最忌讳的。在中国五千年的红颜祸水不是白叫的，皇帝老子对皇后情深意厚，不管怎么样最终都会回归皇后温暖的怀抱。依我看，不是皇帝老子与皇后相爱，而是皇帝老子有什么把柄握在皇后手中。皇帝老子一看就不是那种专情的人，有多少帝王会一生忠于一个皇后？至少我现在没发现。
　　“皇兄说笑了，父皇是舍不得皇兄在战场上撕杀，才让皇弟对抗外敌，”二皇子拿起一只白色的棋子，在棋盘上下一子，手要着折扇，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在朝中有不少流言蜚语，说你我兄弟不和，更有闲言闲语说皇弟对太子殿下寸有异心，皇兄不要相信，不要让奸诈小人挑拨兄弟情意啊。”
　　二皇子说罢，泣涕涟涟，好象真的受委屈了，折扇掩面，鳄鱼眼泪说掉就掉，哭得梨花带雨。
　　大皇子听了前半句很是气愤，脸都胀红了，但听到后来二皇子居然当着面说出来也有点惊讶。大皇子猥琐的奸笑，毛手毛脚的摸上二皇子的手，摸呀摸呀摸~~~
　　二皇子职业性的笑笑，左手擦脸上的泪珠，右手手腕一转，逃出大皇子的魔掌。
　　大皇子不满的皱皱眉头,刚要发作,二皇子刷的把折扇收起,笑道:“皇兄莫要着急,我这次在战场上带来一朵牡丹,艳丽动人,芳香扑鼻.”
　　这一年七天淫雨霖霖，暗雪皇朝连同楼兰国以及周遍国家都连续大量降雨，民间传出二皇子水掩藏兰一族而激怒掌管水的神明。几日的大雨导致牡丹的绿叶发黄，花朵奚落，怎么可能会有艳丽动人，芳香扑鼻的美丽牡丹呢？
　　显然此花非花。
　　二皇子举起酒杯，几十个舞女从，屏风后边飘出来，灯火荧荧，长袖善舞，搔手弄姿，弄得大皇子眼花绕乱。
　　二皇子在桌子底下用桌布用力的搓手，好象有什么脏东西似的，也难怪，如此的哥哥送我都不要。
　　“皇兄，这不过是路边的野花，您定看不顺眼，像太子这般天之骄子，须美人相伴。来人，把藏兰一族最美的佳人带上来，为太子殿下献上一曲。”
　　忽然拂过一阵香气，屏风后边隐隐约约有位女子，手抱古筝，对在座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盈盈一笑，款款的坐下来，吟道：
　　“身在红尘
　　心在高处。
　　几多身不由己，
　　几多无奈感慨。
　　无我相
　　无人相
　　无众生相
　　无寿者相“
　　右手托，劈，抹，挑，右手按，揉，滑，推，一曲《红尘》在甜润的声音中缓缓吟唱，令心存爱怜。
　　大皇子试图看清清美人的脸，但有屏风阻挡，仅能看出个大概，急茬了大皇子，还在想如何可以看看佳人露脸，只听二皇子道：“藏兰一族的美人是族长的女儿，听说在族中的威望很高，不仅人长的漂亮，舞蹈也是不错的，已经两年在族中的比赛中赢出，这才称得上藏兰美人。这个美人就是在水淹谷中的唯一留下来的藏兰人，是臣特意为皇兄带来的礼物，请皇兄笑纳。”
　　“皇弟可是有事相求？”大皇子从屏风移开视线。
　　二皇子没有接话。
　　屏风背后的美人长袖一抛，红绸的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水袖漫漫，美人随红绸走出。
　　孔雀蓝的牡丹花，景泰蓝的琉璃钗子，挽出“三桥印月”的发束，勾人心魂的桃花眼眸，波盈流转，红绸宛如一尾红龙在空中肆意的乱舞，狂乱之中，美人纤细的指尖发出亮光，艳丽而糜烂。
　　果然是藏兰一族最美的美人，成为家妓。唱的歌都这么幽雅，好一个身在红尘，心在高处 。
　　家妓就是家妓，装什么清高。没有人可以在红尘中洁身自爱，是藏兰一族的美人有如何，为了保命还不是要强颜欢笑，作痴作呆，作娇作媚，在灭了族人的仇家面前，她不过是送人的礼物，是东西，连人都算不上，以前的风光不再。
　　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所谓的棋艺切磋连同兄弟增进感情大会，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为藏兰族的美人就被大皇子带走，期间，大皇子连子都没摸一下，二皇子的手倒是摸了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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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皇子让我想到了我们班的化学老师~~
那个地中海头，还梳在一边，企图遮盖发亮的头~~~~
说话还尖酸刻薄的~~~
我这次的期中考化学还是不及格~~~
所以......
除了三皇子以外，
死得最早的是他，
为藏兰DD的复仇提供机会，
自己的私心啊~~~~
我是不是很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