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相公两不侵》沈菥言

25、南山之难

　　睡在林子里最大的好处估计就是熄了火的时候，不管离得多近的人都看不清彼此了。这个时候可以说以往不好说的话，做一些调皮捣蛋的事。
　　在接二连三拽许深头发被抓包后，我被许深死死地拥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心里有些东西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似的。许深怕我凉到脚，特意拿了他一件外袍给我裹了脚，虽然翻身有点束手束脚的，但每被那衣服扯一次，脸上的笑便灿烂了一分。
　　虽然天黑着，许深看不清我的表情，但他感受到了我格外开心的状态。“露宿野外这么开心啊？那以后还这样吧。”
　　“不行！”我受得了，你个文弱书生受得了吗？真是傻瓜！
　　树顶传来凉凉的声音：“早点休息，明天尽早赶路。”无疑是那个风行止。
　　我在黑暗中撇撇嘴，牵了许深一只手过来便在他手心里写字，不让我说话？你以为这么心有灵犀的两个人只靠说话沟通啊，没见识！
　　我诅咒了这魔头几句，许深便安抚了我几句，后来实在受不住，果然白天赶一天路是太累了，根本没法熬夜，想着明天还要赶上一天的路，就恨得牙痒痒！这老家伙前几天这么放松，说着急就急了，比连星澈还不着调！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林子里突然吵了起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几个男子骂骂咧咧的粗哑声音。我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敢轻易开口惹事，只等着那风行止受不住了亲自去收拾这几个扰我清梦的混蛋！
　　“这样几天连夜赶路，老子都要疯了！”
　　“就是的，我可受不住了！爱怎么地怎么地，老子是不走了！”
　　“不行！若是南山的人提早将他们打发了，我们这次和东澜的联合围攻就毫无意义了。”
　　“本来这件事情便不干我们北芒的事！他们东澜的人让他们自己去要就好，我们作什么这样赶过去，真不知道掌门怎么想的。”
　　“掌门的谋略哪里是你能理解的，速速赶路，否则我现在就劈了你！”话音刚落，那个一直抱怨的声音便停了，似有几百人之众的脚步声也继续响起，虽然人数应该不少，但脚落地的声音却并不凌乱。其中几人的呼吸声极轻，定是内家功中的翘楚。
　　我一时不敢有动作，生怕他们发现。所有的血液在听到南山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凝固了。南山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思前想后我决定先跟着他们，然后抓个舌头出来。
　　我刚想起身，便觉手臂一紧。我安抚性地拍拍许深的手臂，然后握了琉月潜了过去，还顺手摸了几个石子。以我的轻功在这林子里不发出什么声音自然是极简单的事，到了附近的时候，我便伏在了树上，想听听他们是不是还会说些什么。但是过了半晌，他们却都不言语，只是赶路。
　　我在这林子里已呆了许久，眼睛早已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况且我是习武之人，眼睛本就比一般人好上几分，这会儿若是用石子隔空打穴倒也不难。只是我功力我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先出手，然后再用手封住他们身上的几处大穴，只是这么多人并不好下手。
　　就在我有些沉不住气微微烦躁的之时，一道红影在下面一闪而过，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肩膀一紧，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待到离人群远了，才堪堪停在了一棵树上，只听一个声音用着颇为嫌弃的口气道：磨蹭这么半天，明天赶路呢！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飞身下树。拔出剑逼在了已被风行止点好穴的家伙的脖子上，“说！北芒和东澜究竟要做些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答，我一急便要砍他一剑，却被风行止拦住了。他颇为嫌弃地说道：“他哑穴还没就解呢”
　　那你不早说！我赶忙给他解了穴，然后再次重复了我的问句。
　　我确定自己给他解穴了，那现在这家伙确实是在宁死不屈吧，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剑，当然，我只刺中了胳膊，但为了避免麻烦我没拔剑出来。
　　“你……谁啊？干你什么事？”他疼得发抖也咬紧牙关不喊出来，只是没忍住说几句脏话发泄，顺便还只问了一下我。
　　唉，就是年轻啊，现在还没认清楚状况，果然欠揍。我没出声只是握着剑柄转了一圈，这小子已然哭天抢地死去活来了。
　　林子中的天色如此之暗，几百人的队伍很难发现少了一人，照着这小子的惨叫来看，他们这会儿为了林中的鬼肯定是连滚带爬的前行了。既然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人了，那便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小子，你确定什么也不说？”我阴森森地对上他躲闪不及的双眼，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将剑拔出惹得他又是一声哀嚎，然后一边用他长袍的下摆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琉月，一边亲切地问道：“小兄弟多大了？”
　　“十五”硬邦邦的回答，真不错，还是个倔强的主。
　　“有喜欢的姑娘没？”
　　“……没”这次的回答有些迟疑，看来已经春心萌动了。
　　“有兄弟姐妹父母吗？”
　　“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妹妹，你不必费心，不管怎样我都是不会说什么的，没有我，他们依旧会好好的活下去。”
　　我一愣，“那你知道吗？南山的每个人都是有父母亲人的，他们有的已经成亲，不少也有了心上人。这次的厮杀一旦开始，无论是南山、东澜，还是北芒都会有许多的人死去，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难道也不渴望活下去吗？我得到你的消息只是想阻止这场争斗，去守护住那么多人想要活下去的美好愿望。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他不再挣扎，有些错愕地望着我，然后陷入了沉思。
　　我静静地等待着，这样让他心甘情愿应该比威胁他的至亲至爱好一些吧，那两个人也是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罢了。
　　风行止不屑地哼了一声：“妇人之仁。”
　　我悄悄朝他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许深还独自一人在那边林子里呢，心里微微有些担心，
　　“我若告诉你一切，你便会去阻止？而且放我走？”
　　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诚挚地把他望着，他似乎是相信了，缓缓开口：“我所知道的只是东澜曾经的一个叛出师门的人现被南山掌门护在了山上，东澜的人收到消息便去南山讨人了，但遭到了拒绝，所以联系北芒的人一同去。”
　　“联系？”哼，给东澜消息的人怕便是北芒，不过两个门派向来平安无事，没有过多交往，却也鲜有冲突，这样图谋，真是欠揍！“你们出发几日了？”
　　“有半月了，师父师叔他们先行一步，应该已经和东澜的人会合了。”
　　这样说来，南山危矣。
　　我说话算数，留下一瓶金疮药后便同风行止轻功离开，我觉得我十分需要好好想一下怎么让风行止改变心意，让我可以先出手帮南山。
　　“风前辈，我觉得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穆彦前辈，先解决南山的危机我们才好……”
　　“我知道，明天我会给西焰寄上一封信，然后我们继续前进。”
　　“啊？”是他脑子坏了，还是我的耳朵坏了？在这个时候，他一个西焰的天字一号对头给西焰寄信有什么用处啊！？
　　“不是以我的名义，只是告诉西焰现在北芒无人。”风行止淡淡瞥我一眼，很是嫌弃的模样。
　　西焰和北芒离得极近，虽然平时关系还算不错，但占了北芒的老巢这种利益过大的诱惑，那暗地的波涛汹涌怕是会一触即发。到时候北芒得知紧急消息后，必无心思再同东澜与南山作对了吧。这招应是——围魏救赵。
　　“那东澜的人呢？”他们在江南发展多年，有着极其雄厚的经济实力，而且用毒手段出神入化，若是暗算南山，着实不好办。
　　“东澜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抓一个逐出门派多年的废人，而是要一样东西，到时候我若高兴给他们就是了，不会有问题的。”风行止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我也只好勉强相信他了，但尽快赶回去总是没错的。
　　我们回去时，许深并未动，只是在月光下格外明亮的眸子有点瘆人。“快进来暖和一下，被窝还是热的。”